第十二章:龙与少女

作者:溯夜白 更新时间:2023/8/30 17:35:13 字数:6159

黑暗中的那道凝视极具威仪,蕴含着来自久远太古时的威压。

女孩再度上前,那双纤长却有力的长腿蹬着黑色高跟鞋,踩出铿锵有力的节奏。墨色的丝绸长裙贴在她雪一般素白的肌肤上,长裙的袖子与裙摆则使用了钴蓝色的染料,两面旗旌样的条状棉织物从腰部延申,垂直落下,像是燕或鹤的尾羽,女孩用红绳在后腰编出同心结,将尾羽和长裙系在了一起。

她修长的双腿绷得笔直,握剑的手极紧,眉宇间有着冰封般的冷漠,拒人千里,让人难以长时间的看着她。可是女孩又生得极美,肤若凝脂,墨色的长发垂落在腰间,让人忍不住再次将目光转回到她身上。

隐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也挪动了脚步,它从门口穿过,走进房间内,灯火照在它雪白色的鳞甲上。

几乎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那是一头龙,一头真正的古龙!虽然还未成年,与成年的同类相比它的身型还是偏小,可接近三米长的强健的龙躯中仍散发出森严的威仪。汹涌的龙威从它的双目中射出,龙的眼睛像是晨光中升起的旭阳般璀璨红艳。

龙的背部有骨骼突起,从突起处向左右伸展出去的骨刺最后又衔接在一起,画出了一个圆弧,挂在圆弧骨骼上的鳞片层层堆叠,宛如白羽。

少女很美,她身边的龙也是极美。

龙忽然垂下长长的脖颈,金色的瞳仁竖成一道窄缝,脖子上的鳞片倒立起来,仿佛有无数白色的刀片从它的躯体里凸出。

被一只古龙以充满敌意的目光凝视会是什么感觉,萧孟华感觉到他的后背都要被冷汗打湿了,他的手紧紧捏在苏雨薇的大腿上,竟是掐出了一片青紫,苏雨薇的眼睛和鼻子因为疼痛都快要拧挤在一起,但也只能咬紧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害怕自己的喊痛声在这只白龙的听来是对它的挑衅,那些能在地上犁出沟壑的锋利龙爪,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一个人撕成粉碎。

跪在地上的张流也被古龙森严的目光盯得不敢乱动,他知道这时候随便的活动身体的话,那肯定是嫌活得时间够长了。

夏国是一个人与龙类共存的国度,如果能有幸乘坐列车的话,就能在广袤的平原、嶙峋的山地或者波澜的海洋上看到这些远古巨兽的身影,龙虽然凶暴高傲,但如果不是主动刺激这些生物,大多数情况下龙都不会与人类发生冲突。在夏国的所有学校中,如何与龙相处是一门必修课。龙会在觉得自己受到挑衅时进入攻击状态,其中未经过龙的允许进入龙的栖息之地,是最为严重的一类挑衅行为。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激怒了这头白龙。

张流的猜想并没错,龙的智商并不低于人类,它们的感情也极为丰富,白龙现在正处于暴怒状态,它本就对这些人类闯入到自己巢穴的行为感到不满,多亏女孩的安抚它才没有发怒,可这些人类不仅没有心存感激,甚至用他们的血污染了豢龙饲内的气味。龙的领地意识极强,它们通过气味标记领地范围,即使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血腥味,都会让白龙觉得自己的领地遭到了入侵。

女孩抬起手臂,露出素白的皓腕,她轻轻地抚摸着白龙:“胡桃乖,没事没事。”

这只凶暴的猛兽居然有着如此温柔,且女性化的名字,真叫人怀疑给它起名字的人的精神状态。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白龙居然在女孩的安抚下恢复了平静。龙只会任由亲近之人触碰它们的身体,而这种特权一直都把握在夏国皇室的手中。

“楚承旌的龙在你面前居然也会这么温顺。”萧孟华终于克服了来自白龙身上森严的压迫感,他很讨厌被人紧盯得感觉,哪怕对方是一头龙,“颜祯年,你不是楚家人,又是怎么让它听话的?”

在夏国,与龙有关的一切信息都是绝密,即使以萧家的情报网,他也只能得到只有楚家人才可以使役巨龙的内幕消息,所以萧孟华才会对并非大夏皇族的颜祯年却能与巨龙沟通这件事情产生疑惑。

“不该你过问的事情就不要多嘴。”颜祯年的回答很是直白,她的语气也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胡桃也不是一直都会听我的话,不想惹怒胡桃就老老实实点。”

她径直从萧孟华的眼前走过,名为胡桃的白龙也跟在她身后,所过之处,空气中会蔓延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花香,女孩背影窈窕,惊艳绝世。那道倩影映在萧孟华眼中,勾起了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悸动,可一想到颜祯年对自己那视若无人的态度,那对灵动且凛然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哪怕是一眼!萧孟华的牙关逐渐紧咬,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狠毒。

夏国有着三个古老贵族,萧家是其中之一,萧氏祖先曾追随初代夏皇,为夏国开疆拓土,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不世之功!家族的历史和这个千年皇朝的国祚一样的悠长久远。而他作为这个古老家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除了英俊、稳重、能力出众这些上位者该具有的优点外,他还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称的雷霆手段,萧家的年轻人很多,这些人中优秀者比比皆是,为了能坐稳这个位置,他的手上沾满了亲族和无辜者的血。这是萧家的传统之一,为了甄别出家族中最优秀的年轻人,家长们会对族内的孩子灌输弱肉强食的生存理念,这些七八岁大的孩子就像是一只只行走在角斗场中的独兽,独兽们互相攻击,啃食同类的血肉,只有唯一的胜利者会站在用无数具尸骨堆砌成的高塔的顶端,接受来自家族中真正掌握大权的家长们赐给他的桂冠。

萧孟华无疑就是这场角斗的胜利者,他的追随者们称呼他“少主”,意思是“未来的主人”。而在家族内部,他也被选定为了家族席会的候补人,进入家族席会的萧家人会被称为家长,正是这些家长们一直在暗中左右这个古老家族的命运,总有一天他也会带起象征着家长身份的族徽,坐在家族席会的圆桌上,享受至高权力带给他的无尽喜悦。

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夏国皇室逐渐示弱,如今能够使役巨龙的楚家人也只有五个,曾经的大夏皇室何其风光,皇族中能驾驭巨龙的者不下百人,能操控的巨龙更是多达上千,当这数千头巨龙在大夏皇族的带领下并排前行时,场面极为震撼壮观,巨兽们在平原上奔袭,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都开始颤抖,能够飞翔的古龙则振动遮天的巨翼,所到之处一切的光都被隔绝,黑暗铺天盖地的降临,任何胆敢与夏国为敌的人都会被这排山倒海般的场面吓到魂飞魄散!凭借这些巨龙,夏皇将大夏的威仪扩散到四海八荒,夏国被属国们敬为天朝上国,夏皇则被世人们敬畏地称呼为天子,意思是皇天之子。

可是近两百年以来,能够与巨龙沟通的皇族人越来越少,巨龙们或因为年龄的关系寿终正寝,或回归到它们古老的家园与世隔绝,皇室的影响力一直都在走下坡路,到现任夏皇这一脉更是降到了最低点,好在有军政奇才的秦王助夏皇稳定边关,夏皇才能够腾出手来在诸多贵族世家之间进行周旋和制衡。

而一百多年前发现的某种奇异的矿石,让这个古老的国家踏入了崭新的纪元,远超人力的机械动力初具雏形,假以时日机械动力必将会取代人力,萧家家长们对权力的欲望也因为机械动力的诞生膨胀到空前的程度。千年以来,皇族一直用巨龙的力量压制着下面的臣子,如今皇室势微,而迅速发展的机械动力在不久的将来,势必可以和巨龙相互抗衡。萧家在皇室的阴影下生活的太久了,他们也传承了千年的岁月,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又怎会甘心久居人下,至高无上的皇权对他们而言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属于龙的时代即将成为历史。

没有欲望的人是坐不稳萧家少主的位置,萧孟华亦是有野心。家长们苦于无法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讨伐大夏皇室,夏国传承千年,已经成为人们心目中一道不可撼动的执念——楚氏夏朝,天命所归。人们相信,在往后的无数岁月中,夏国是一直盘踞东方,万世一系的唯一霸主,若想推翻这种政权,必须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否则就会被打上乱臣贼子的骂名,遭天下群起而攻之。如今正是天赐良机,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不就是一个绝佳的借口吗?皇室昏庸无能,苍天震怒,降下天灾惩罚皇室,当其他人都还因为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突然变成食人血肉的怪物感到绝望以及恐慌时,萧孟华已经看到了这场灾难能够给萧氏家族带来的政治利益。

他必须要活着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家长们。

萧孟华的手原本在抚摸苏雨薇的腰肢——他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龙威带给他的恐惧——他忽然从苏雨薇的头上拔下一缕长发。苏雨薇痛得差点喊出声,但为了不引起胡桃的注意,就只能硬憋了回去,旋即用楚楚可怜的表情的望着萧孟华,像是在问对方,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她不能对搂着她的男孩生气,因为这个男孩承诺过会让她成为萧家少主的夫人。萧家未来的少夫人,多么美妙的称呼啊,苏雨薇沦陷在了这个承诺中,任由萧孟华脱掉她的一件件衣衫,紧紧拥抱着她赤裸的身体,在她的身体上一次又一次的索取,而她幸福的如坠云端。

萧孟华忽然笑了出来,他笑起来优雅好看,甚至还带着一点妩媚。苏雨薇沉迷在了那双莹莹发光的眸子中,身体都快要酥了。萧孟华好女色,是从他小时候就开始,每一次从家族其他人的屠刀下侥幸活下来,或者看着其他人一步步掉入自己所设的陷阱,自己踩着他人的尸骨登临下一个台阶时,萧孟华都会拉着一位女子供他承欢。男女之间鱼水**的短暂快感会让他获得片刻安宁,只有那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吃人的野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着情欲的人类,可是他亲吻女人的动作却凶猛的如一头猛兽。

他有一个习惯,当和还是完璧之身的女孩发生关系后,他就会留下那个女孩的一缕长发,当作战利品,收藏在一个木匣中。如今那个木匣里存下的头发都快要溢出来了,又有多少心中怀春的少女被他用花言巧语,以及永远不会有兑现的那一天的承诺骗走了宝贵的初夜。

“少主,她可能听到了刚才的话,她是楚承旌的女人,要不要……“徐白彦单手比刀,放在脖子上用力横拉了两下,眼中闪露凶光。

“不需要,你以为楚家人不会知道当今天下的局势吗,现在只是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萧孟华摇摇头,眼睛却盯着那道绝美的倩影,以及如墨般黑亮的长发,涌起的欲望让他的心变得奇痒无比,像是有蚁虫爬在上面啃食,他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嘴唇,放在少女腰肢上的手,其上的力度又增添了几分。

被他当作用来收藏战利品的木匣,虽然快要装满了,但是萧孟华总觉得还是缺少些什么,缺少了一样特殊的证明,而像颜祯年这样精彩绝艳的人,最适合成为那件独一无二的功绩。他可以等,等着能亲手剪下颜祯年长发的那一天。

颜祯年走到酒柜前,取下一瓶清酒。这座豢龙饲原本属于秦王,秦王还在上学时就喜欢饮酒,所以酒柜上时刻都陈列着来自夏国各地,或者属国进贡上的美酒,如今秦王将原本属于他的豢龙饲传给了楚承旌,楚承旌并没有饮酒的习惯,可酒柜上放着的酒总是会定期更换。

颜祯年缓缓蹲下,坐上干草垛铺成的地毯,胡桃也紧靠着她卧在地毯上,蜷起身体,将她护在坚硬的龙鳞下。颜祯年将瓶中的清酒淋在长剑上,纯白的酒液沿着剑刃滑落,洗走了染在剑上的猩红血迹——刚才在巡视豢龙饲时,她还斩杀了几个食人的怪物——她从旁边抓起一把干草,用力从剑刃上擦过,刃上的血迹被洗干净了,流动着月白色的寒光。剑刃的底端用古语刻着“镜流“二字,是这把剑的名字,寓意此剑如清澈的水流般光洁,颜祯年从月白色的剑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充满灵气的双眼,此时那对眼眸中的神色才算温柔。这把镜流剑是楚承旌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张流犹豫着要不要坐下,胡桃身上那股森严的威仪给他带来的感受过于震撼,不过萧孟华那边他已经待不下去了,现在看到苏雨薇他就觉得恶心,但他也不确定颜祯年与白龙会不会允许自己和她们坐在一起。

胡桃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枕头靠在颜祯年的腿边,合上双目,均匀呼吸,身体有节奏的一起一伏,像是在小憩。张流露出自嘲的笑容,原来古龙并没有把他当成是个威胁。

张流小心翼翼地坐下,和龙隔着一定距离,他注视着颜祯年一次又一次的在剑上淋酒,而颜祯年从未抬眼看过他,女孩正在一心一意地擦洗着长剑。

张流不清楚要怎么打破沉默,他想说些什么,但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聊起,终于在脑海中将想说的话一次次过滤后,他才支支吾吾地说:“谢谢。“

“举手之劳。“颜祯年淡淡地说。

冷淡的模样让张流无所适从,他只能硬着头皮,看了看正在打盹的胡桃:“它叫‘胡桃’?”

“是。”颜祯年说。

“挺,挺奇怪的,龙居然会起这么……可爱的名字,哈,哈哈……”张流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她喜欢吃胡桃。”颜祯年伸出手,摸了摸龙的面颊,龙极为乖巧的用头在她的手上蹭了蹭,“胡桃是个女孩。”

所以这是在告诉他,正因为白龙实际上是个女孩,才可以起这么可爱的名字吗?张流感觉到有些无奈,他实在无法把刚才还暴怒着展示龙威的古龙,与可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这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看样子颜祯年并不是多么健谈的人,张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要和她再说什么。

又是过了一段时间,张流终于选择放弃,看来颜祯年并没有在意他坐在什么地方,她的眼中只有手中的长剑和卧在旁边的胡桃,只是因为自己在和她搭话,她才会回答上两句。

既然找不到话题,那就不用找了,反正他和颜祯年也没有太多的交际,现在不会有,往后也不会有。但是作为大夏臣民,张流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萧孟华的意图告知给对方,颜祯年是秦王世子的未婚妻,若是她知道了萧家意图犯上作乱的消息,肯定会告诉给楚承旌。

张流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表情郑重:“萧家有谋反之意,请颜同学转告给世子殿下。”

“我知道,承旌哥哥很早就知道。”颜祯年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那太好了,世子殿下肯定会向陛下和秦王上奏此事……”张流忽然愣住了,严肃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半响后他才回过神来,他压低声音,怕被萧孟华等人听到:“等等,你是说世子很早之前就知道萧家会谋反!”

“机械的诞生给予了常人可以对抗巨龙的能力和机会,而且如今皇室势微,可以驾驭的古龙数量也大不如前,那些贵族们自然会觉得机会来临,滋生出不臣之心。”颜祯年少见的多话,“这些都是承旌哥哥的原话。”

“陛下与秦王也知道这件事吗?”张流问。

“当然。”颜祯年说。

“既然如此,陛下和秦王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这些乱臣贼子想要做的是篡夺天命的事情啊!”张流显得有些激动。

他是一个传统的夏国人,延续千年的夏国政权早就在像他这样的人心目刻下了牢不可破的印象。天佑大夏,万世荣光,天子之尊,果在楚氏大夏。夏国人崇尚天命,大夏皇族天命所归,当万世一系。

“陛下如今对各个世家贵族采取怀柔政策,恩威并施,就是想让他们深感皇恩浩荡,以仁者之心平息世家贵族们心中的反义。即使真的走到要开战的地步,皇室也要一再规劝这些世家,等到被逼无奈时方可出兵镇压,一定要向大夏人展现出什么叫王者之师,什么叫勿谓言之不预。”颜祯年说,“这些也都是承旌哥哥的原话。”

很难想象出那个整日不学无术,活得吊儿郎当,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凭借自己有一个好的出身才能活得这么滋润的秦王世子楚承旌,居然能从这样的二世祖嘴中说出“王者之师”,“勿谓言之不预”这种上位者才会说出来的话,张流觉得很是幻灭和崩溃。

“承旌哥哥还说过,即使真有那一天到来也无需害怕,他会出手,在绝对的真理口径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颜祯年的眼睛中罕见地流过一丝光彩,那是对某人崇拜的眼神。

只有在谈论起楚承旌时,颜祯年的表情才会变得丰富起来。

颜祯年忽然起身,手中的长剑已经擦洗完毕,她收剑入鞘,一旁的胡桃也跟她在同一时间起身。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张流一愣。

“与其担心家国大事,不如先想办法怎么在这场灾难中活下去。”颜祯年盯着张流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这个地方待不下去,捧一捆草垛去楚承乾或者楚承坤的豢龙饲,墨瞳和雷牙闻到了胡桃的气味,就不会为难你。”她将一件乌金色的长匣的挂上胡桃的龙鞍,“我要去找承旌哥哥。”

她和胡桃来到一开始进门的地方,颜祯年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风夹杂着雨丝灌了进来,屋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胡桃在她面前温顺的蹲下身体,她握紧龙鞍,稳稳地坐在胡桃的背上,无视了身后萧孟华等人的呼喊声,骑着胡桃消失在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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