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村庄也遭受劫掠了啊...”
位于早就坍塌的栅栏外,以兜帽遮住头部的青年略带伤感地环视了一圈化作废墟的宅子,这些房屋因为焚烧遗留着大块黑斑。道路上不时出现的尸骸,他们身上残留的创伤静静地诉说着异族人的残暴。
查看麦子的长势,可以判断今年本是个丰收年,由于已经没有人打理,它们成片枯黄倒下,田野中的水车框架以及优渥的土壤,逐渐被杂草覆盖。
道路上满是绛紫色的脏土,微生物对它们的作用缓慢,可能几十年内这些血迹都要遗留在土地上。
青年缓缓将黑衣裹紧,同时将鸟嘴面罩向下一盖,嘴里低低地吟唱几句咒语。
忽然,死寂的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尸体中央连带土壤凹陷下去,两侧的土石闭合,就这样,死去的人类有了坟墓。
“安息吧,愿神明在死亡的黑暗中指引你们走向天堂”
近乎在同一时间,青年耳旁的低吟渐渐停息,无数冤魂四散而去。
「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腰带左侧,一把银白色的长刀通过精神传话,以刀柄端镶嵌的绿宝石为介质,声音厚重,击打在青年脑颅内。
“慈不掌兵啊...”
青年如同脱力般靠着告示牌滑落。
“贝利瑞安格,我...也没有做错,骑兵可以走,步卒走不了”
「或许吧...只是行走如此久的路程,还没有遇到有人烟的地方,我担心萨尔瓦多地区是不是已经全境沦陷了」
青年像是回避这个话题一样,本在仰望天空的他挺直身子随后站起,接着全速蹦跑起来,很快背后那座村逐渐庄化作黑点消失在南方边际。
「你为了赶路,身体四日没有得到睡眠,我很担心那会造成难以言表的损伤」
青年没有回话,依旧自顾自地前行。
「也是,四千人对五万人,对方还有两倍以上的魔法师,能让敌方死伤五倍于己的人,恐怕整个德拉克王国也找不到几个人」
「哈劳斯·弗利萨,愿一切安好」
说完,贝利瑞安格陷入沉睡,银白的长刃不再有一丝动静,空留哈劳斯一人赶路。
......
俄尼拉城外。
哈劳斯以右手抵着碗口大的树干,远眺城市沉默不语。
透过冠状森林的间隙,一支王国荒置的石板路笔直地连同俄尼拉城,因年久修饰,骄横错杂缝隙间杂草丛生,艰难而顽强地在仅有的旱土上扎根。
已经进入七月下旬,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刻,空间发生扭曲而产生阵阵涟漪,水雾冷凝在镜片上令视线朦胧,少年只好用火元素将其燃尽排除。
“只能开启血眼了”
哈劳斯迅速攥紧拳头,双眼血丝弥漫最后布满整个瞳孔,眼珠逐渐变得赤红,而眼白则被黑暗吞没。嘴唇轻启,一对尖锐的从上唇凸出,面色略微发白,却是隐没在面具下无人知晓,血族的威压释放出来部分,激地行人纷纷绕路而极走,恐慌地不敢回头对视。
“哎…”
哈劳斯又很快人性化,待一切异状退散而去,周围的人才敢离主干路近一点。
血族状态的自己已经有三日没有进食,备用储存的魔液早就使用赶紧,为了逃生哈劳斯会不时开启血族模式,每每使用技能,就需要魔石或者血液补充能量,可现在正在逃亡,去哪弄“食物”呢?
“一路上哪怕动物都没有遇到过,这真是灾难啊…”
哈劳斯可以吃水果解饿,可逃亡路上补充的那点东西不过杯水车薪,无论是吸血鬼形态还是人形态的自己已经陷入饥荒,两天内再不能进食将失去远行能力。
这样想着,哈劳斯加快速度前往领主大厅,因为在内城中有血液储存杠,同时还有珍贵的魔液,如果能进行补充,再将储物袋装满,十天不会再愁食物。
就这样想,内城门口的两名守卫长戟交错不让哈劳斯继续前进。
“你是谁,竟然擅闯禁区,迅速报上番号!”
右手侧的士兵声音阴冷,如同雨夜袭过的寒风。
哈劳斯扫视一番他们的甲胄,通过板夹上的图纹,以及三角样的蛇盔辨别出他们是吸血鬼十三族之一的奥佩多西公爵的部下,也是唯二的女性领导者。
这一族有一个习惯可以利用。
“我为大人准备了更加新鲜的食物,希望你们不要影响大人的进食”
左手侧的士兵打量哈老斯一番,厚重的头盔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身份”
声音低沉,略显得压抑。
“在这”
“属于我的猎杀已经结束了”
哈劳斯袖口滑出一块青木牌,递给对话者。那方自上而下仔细勘探每一个细节,确认无误后一声不吭地归还,哈劳斯也双手插兜,顺理成章地进入内城。
“你先等等,今日我没有见过一个鸟嘴面罩的仆从出去,你是谁?”
哈劳斯听言停下脚步,左手按压右手拇指发出断折声,接着回过头以诡异地转头姿势冷冰冰地看着对方的鼻根,默不作声。
感受到高等血脉的威压,一直沉默寡言的卫兵用手肘击打了同伴的身体,那同伴虽有怨言却没有发作,机械地回到岗位上。
俄尼拉的领主大厅在古德雷亚三世执政的第五年经过翻修,位于领主花园前的五六平方里地本是骑士们的竞技场。因为区域年久失修,东城外的一处草坪新修三倍大的场地,原来的地基上便建造起房屋区,供给骑士,男爵和领主的亲信居住。
如今穿过这条不过两里长的石砖路,往日辉煌的墙壁和炫彩的砖瓦已经化作大火后的残缺品。热闹欢腾的城市陷入这般死气沉沉的地步,哈劳斯愧疚的情绪在心肺处化作热流抽动,他对不起俄尼拉城四万军民,取走魔液和精血离去是最重要的任务。
路上,很少可以看见同样用衣物遮蔽全身的吸血鬼,彼此间也没有问候,不过哈劳斯知道,夜晚将成为它们的狂欢时刻。
“身份”
又是重复的审讯,在哈劳斯给出答复后,对方没有立即允许自己入内,似乎通过某种传输装置向领主的占有者发出信息。
得到同意后,哈劳斯自然不客气地进入领主大厅,他没有付礼金的习惯,不过这些亲兵也没有要挟的意思。
“五十头鬼子,四十头是he级,十头达到waw级别,看起来还有不少beta级别的吸血鬼隐藏中”
在魔穴生活了三年,哈劳斯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仆人应该做什么。
进入已经铁锈的栅栏,不曾清理,蛮草丛生的花园,已经干枯的喷泉,哈劳斯到达本是“木盾”侯爵德尔克的大厅前。
“也许,我该用点新招数了”
哈劳斯的手掌靠着铁抱木的大门,身体宛若溶解般陷入影子中,随后消失在门前。
咔嚓!乒乓!
在院子门口休眠的beta级别的石尸鬼身体龟裂开,它们张开厚重的翅膀,惨绝人寰的尖叫即刻传遍院内。
骤时,更多吸血鬼开始包围大厅。
…
“已经够了”
银白色的瓷器不断地在吸收魔液,两米高,长宽皆四米的玻璃罩中,魔液已被克莱因之瓶尽数吸收。另一侧摆放在长架上众多玻璃罐总计存放有两百升的血液,并且以魔法使,特殊体质者为主,哈劳斯可以猜到周围有几处血畜场,无数人源源不断被抽走血液。
哈劳斯嘴唇微动,咒语念完风魔法即刻产生,揭开风衣,内部百来个银鱼色的小瓶子急速将两罐精血抽干,同时自己也饮下一罐,所需要的机能补充完毕。
“敌人已经将外层团团围住了,怕又是一场劳累的追逐战”
“你说对吧,阿列夫级鬼子”
哈劳斯转身,注视着墙壁背后的人物。
“啊呀呀,被看穿了,原本还想搞一次偷袭的呢!”
摇曳的烛光中,尖牙利嘴,紫发紫瞳的吸血鬼用以手为刃,割开厚重的石墙,朝外部倒塌下。
“话说,凯尔西一族有一个不听话的仆从逃走了呢,该不会就是眼前的阁下吧”
这个吸血鬼有两米高,身穿碧白的礼服,言语傲慢动作却不失礼节,莞尔一笑,甚是优雅。
“啊,对!我还没有和仆人你彼此请教过姓名呢!我是奥佩多西大人的坚盾,名为海因里希*特…”
“不必了”
绯红的火焰有若血色的蝴蝶,疯狂地舞动在电光上,厚重的雷鸣声沸腾不息,世间万物在空间内剥夺,只有红白两色激烈地交织缠绕,彼此压缩到极致,就像一根无形之线短暂地穿透了世间法则。
待到短暂的极昼消去,雷海的波涛和火焰的爆炸声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无处宣泄,墙石间的承重墙轰然泯灭。
刺————!
胸腔内挤压的乳白色水雾也在这一刻从牙齿缝隙间倾泻而出,名为“死亡之风”的玄色马刀未沾染一丝血斑,哈劳斯甩了几圈后斜下收入刀鞘。
碎石携带着木制框架以及无数家具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尽数下砸的过程中,不曾接触到哈劳斯的身体,直径五米的区域一尘未染。哈劳斯不知何时已经将鸟嘴面具重新戴上,他让左臂前伸,更好地看着这样一张被错愕填满的面孔。
吸血鬼不可置信地仰视着哈劳斯,眼神被恐惧所填满,苍白的脸逐渐狰狞,本意要大声咒骂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施加“禁言”魔法。
“你很臭”
哈劳斯的言语冷漠似冰,即使已经没有身体的吸血鬼仍旧感受得到这份难以言喻的冰寒。
“你至少吸死了千人,所杀之人更是如数不尽的繁星”
“罪孽无法得到宽恕,你只配在地狱的岩浆中不断被炙烤”
哈劳斯止住了吸血鬼喷涌而出的血液,并施加了百倍感官和永久清醒的法术,接着接触禁言以及火焰保护,最后随手一丢,将头颅抛在废墟之中。
啊——啊——啊!
“杀了我!”
“好痛!好痛!”
那颗圆滚滚的火球不停地翻滚,哈劳斯双手交叉背对着火焰,他静静地听着哀嚎声逐渐趋于平静才喃喃一句。
“死有余辜”
饱含死亡的双瞳眯起,简单扫过一圈人数接近五百的血族战士,自己冷哼着笑起。
“我说,你们弱成这般无药可救的地步是认真的吗”
哈劳斯感到一阵无趣,他现在的实力即便阿列夫级的吸血鬼也难敌他的一击之技,十个阿列夫级别才能勉强牵制住他,较弱的欧米伽级别血族自己也能独自击杀。
“小鱼小虾我不稀罕,拦我者死路一条”
哈劳斯双手插兜,黑色的披风在空中抽动,火炎的炽热与雷电的闷燥化作无形之盾盘旋在哈劳斯的四周,waw级的吸血鬼自觉地闪开一条通道,他们无一不是被少从尸山血海归来的气场所折服,本能催促着他们快速逃离,全因过于恐惧而难以动弹。
Beta级的吸血鬼也不得不很恨地让开道路,却不敢上前攻击,一个愣头青无法接受族人的软弱,举起两把赤色刀刃立于道路前方,怒视着哈劳斯那目中无人的闲庭信步,只待他进入攻击距离即刻斩首。
“整快点吧”
灼热的火焰重新隐没在哈劳斯的灵魂深处,雷元素像是摆脱掉千斤枷锁,龙之咆哮伴随着剧烈颤抖的死亡之风,在空气中升腾起不可视的水雾,它们翻涌着透入面具,令在场的数百员血族战士体验到溺水苦痛。
率先上前挑战的血族武士早就涕泪横流,嘴里半开半合,流淌的液体近乎湿透半边面具。
见情况不妙,数位beta级血族战士竭尽全力向后方逃去,只是沸鼎的雷鸣囚禁住他们的身躯,刀刃已经锁定住所有人的脖颈,黯影笼罩住这些血族精锐,天地只能在死寂的世界中陷入灰茫。
轰——!
阴霭慢慢散开,打破空间的缝隙,纯白的雷光连同恐怖的威压在虚空留下上千道刀刃痕迹,被锁定的血族没有机会逃走,只能被一闪而去的轰鸣泯灭在世界上。
肢体破裂开,化作层层血雾弥漫在已经成为废墟的领主大厅前,本是放晴的天空也被一层铅色的乌云覆盖,灰褐色的背景中,百步长的荧光那般格格不入,顺着长带,每处拐角都有一具半身尸体浸泡在血污之中。
“再见了俄尼拉,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恢复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机”
少年踽踽独行,雷火两大元素在胸腔内止不住翻滚溅跃,直到乳白色的雾气自齿间倾泻而出,魔力走向也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