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快走!”
名为玻利瓦尔满脸血污高声呼喊,身上的头盔也不知道掉到哪去,前胸后背积攒着数不清的刀伤箭矢,顺着伤口咕涌出来的血液干了一波,又流出来一茬。
他身上精钢板甲已经七零八落,透过破损缝隙可以看见两层锁子甲同样被搅得乱七八糟。
南下的四百位护卫队战士跟随在少年身旁的人数骤减至百人,人均带伤,不知是敌我的身体零部件尚搭在身上。
靠山而列的线列阵已经多处破口,南,北,东三个方向,食人蝙,血族战士,顺着层层叠叠的尸堆涌入。焦黑的战场上大小深坑密密麻麻,从二里外到陷入绞杀的战阵中,无数血族死尸或是完整,或是被撕裂,或是只有一滩血肉模糊的块状物,填平了壕沟。
先前布置铁蒺藜,木刺已经不知去踪,维持着战士生命安全三道魔法防护罩全部破碎,由于双方的魔法使大量消耗此地的魔气,方圆十里的地域几乎成了魔法的真空地带,新鲜的魔能带着阴云回旋的涌来,隐隐雷鸣在天穹之上轰响。
无名山坡脚底,滚落的尸体连带匍匐在土丘上的遗骸,他们体内红色的液体一泻千里,因地理位置影响,鲜血在这里泛滥成灾,如同铁屑混杂下水沟的气味弥漫在残破的大地。
金戈交击声连绵不绝,伴随攻入阵内血族武士数量多到泛滥成灾,伤亡过半的军阵似乎发出婴孩的哭嚎声。基层军官几乎全部阵亡,敌人如汹涌澎湃的洪水——越打越多,天渊之外还是源源不断涌来的吸血鬼阴影,就像双方国力,德拉克王国比之卑如蝼蚁。
压入最后的生力军,精疲力竭的军阵终于被冲散,哗地一瞬间,大量步卒四散突围,面对强敌他们或是抛下武器投降,或是原地苦战,或是绝望地自刎而死。
哈劳斯没有撤退,不顾这位千夫长的反对疯狂搏战,鼎沸的雷鸣响彻战场,无数吸血鬼就这样被夺走生命。
然而哈劳斯终究还是败了,部下四散逃离,身旁的人也越大越少,一股又一股的血族战士混杂着一些人族雇佣军嚎叫声不止绝。
“杀哈劳(斯)”
“杀(哈)劳斯”
…
回忆就此断片,少年猛地张开充血的双瞳,从噩梦惊醒时,冷汗已经打湿了被单,汗水顺着发梢从冷艳的面容滴落至雪白的睡袍上。
“哈——哈——哈!”
整个房间只留哈劳斯粗重的喘气声,他用衣袖擦去脖颈上的汗水,怔怔地坐在床单上,掩饰不住的悲痛化作一道热流涌入泪腺,不过受一年空间影响,终究不能哭出来,只能空洞地看向四周,反复体会着梦魇一般的惨烈场景,仿佛昨天还是人间地狱。
…
「哈劳斯先生,你有没有梦见过和故人相处的时候,正情绪最激烈的情节」
男子一身白衣道袍,本是看破红尘的道士,内心深处有一份不曾与任何人透说的柔情。
「没有」
接手奥多行政区只是三年,哈劳斯就将此地经营的井井有条,宽阔整洁的道路边大兴土木,村镇集市拔地而起,商队往来频繁,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月末也有可以支配的钱财。
「那就好」
男子伸出右掌,左手大拇指顺着三条纹路反复观察。
「我们这些被你们称之为雀白人的东方人有一套与你们截然不同的哲学,换句话说,就是思维方式的差别」
「当一个人经常记忆起死去的人,很大程度上就是忆梦之人的阳寿即将到头,对方来带自己离去的时候到了…」
大脑闪过24岁入冬的一场对话,还是那个雀黄人,好像叫“sheng qian sui”,光是名字便和德拉克人截然不同的流浪者。
现在回想他说的每一句话,发现是那般准确,人的命运真是这般曲折离奇。
“奥多亚克先生,请问您还好吗”
木门被敲响,女仆声音万分焦急。
“没事”
哈劳斯将门后拉,走廊的阳光投入阴沉幽暗的房间,哈劳斯下意识往后退到阴影处,却是茉莉花般清香带着清细女笑送入少年耳内。
“安心啦,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看我也没搞什么夜袭对吧?”
少年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在乎。
“难道说,其实你还是很期待的?”
少女还是昨日那套女仆装,她以纤细的素手半捂嘴唇,靠近哈劳斯的耳侧。
“嘛,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专用女仆了,其实你下什么命令我都不会违抗的”
塞莲娜后退半步,撩起叠着一层白色花纹裙布的黑裙,从黑色增高鞋上,过膝黑色丝袜上,那隐隐约约大腿肉令人不由自主去想窥探那块绝对领域。
少女挑逗地将衣裙一直抬至胸前,那胖次即将暴露出来的前一刻手指轻启,裙摆重新落到脚腕处。
“昨天都要实战了,现在起兴不好吧,主人~”
塞莲娜略显泛红的脸靠向哈劳斯,青丝长发靠在肩膀上,挡在胸前,少年侧过头,不去看那份饱满。
“可惜了,主人不会害羞”
“呐,大早上也不太好,不过早饭已经准备后,尽早换衣下来吧”
竹篮内是一套干净的黑衣,却不是哈劳斯逃出魔穴里穿的那一件黑袍。
“对了,主人是不是想我帮你穿衣服呢?如果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哈劳斯:…
“嘛,我走了,可不要后悔哦”
少女将脑袋从门口收回。
【只是一夜就让小姑娘这样痴情,你还真是个种人】
“别,这样我觉得挺好”
少年一面回复贝利瑞安格不符合精灵气质的毒舌,一面回味少女那纯粹的笑容。
“祝愿她能找到一场幸福的婚姻”
巴克斯(哥特)式风格的将阴暗和神秘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综合的将艺术与和色彩大胆应用,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体验,富有冲击力,表现出一种高贵又神秘的色彩,尤其是少年那副美艳的颜容,少女的回头率不知又要高多少。
哈劳斯摆着各种姿势,贝利瑞安格在一旁指导,看起来这套昂贵的服装不需要他人帮助便能自己穿搭。
服饰上多采用纵向的造型线和褶皱,显出人身形的修长和典雅,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又感觉到温暖和热情。衣服上附着着暗花纹和刺绣,保留、束腰风格,体现出繁杂的褶皱与简约的线条,可以意识到制作过程不易。
至于服装是镂空的,少年将打湿的睡衣换下换上一套内衣,内外两层,合身且舒适。
哈劳斯本还在享受换衣的惬意,却在考虑衣服价格时再次记忆起沦陷区人民的悲苦,兴致勃勃的热情凉下不少。
一楼客厅是木质长桌,即使可以办公也可以当作餐桌。
女仆精心制作的早点——火腿切片,吐司面包,奶酪,黄油,一杯烈度极低的果酒,连带一碗热气腾腾的素汤。
哈劳斯下楼时就见女仆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想着心事,见哈劳斯一来,以一种比以往更加灿烂的笑容拉开椅子,安静地站在一侧。
“在我的住所没必要这般拘谨,我哈…奥多雷亚还是希望我们能保持友人关系”
少年没有坐下,而是拉开一旁的木椅,略带强迫地邀请连连摆手的塞莲娜入座。
哈劳斯舀起木勺,浅尝一口,顿时两眼放光。
“早餐用心了”
听哈劳斯这样说,塞莲娜面露恋爱少女才有的甜笑,双手撑着脸颊静静看着哈劳斯。
“诶,你不吃吗?”
塞莲娜一愣,摇头,刚开口想要澄清身份差距,就被一块吐司送入嘴中。
“你不必多想,虽然作为友人这件事有些奇怪,不过我很感谢你的付出,请不要一直贬低自己”
塞莲娜羞红的脸轻点,白齿咬下一块白面包,以细不可闻的声音低低道。
“谢谢…”
“什么”
哈劳斯默默喝着汤,他自然尝不出味道,也避免直接使用里面的蔬菜。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这样在同一个桌子和人吃饭了…”
少年一愣,随后强忍腹部的烧灼感毅然决然吃下了所有饭菜,至于少女则是咬完白面包后,目光聚焦在哈劳斯侧脸。
…
“我需要出去一趟”
哈劳斯将双刃隐没在黑衣下连同克莱因之瓶一起,至于那些精血哈劳斯在路程中消耗了一半,装进一个较大的水袋,用魔法保证它的活力。
“主人要出去?”
女仆正在前院清洗少年的衣物,她赶忙起身打算一同跟着。
“你看家就好了,我这是要去城里有重要的事情做”
哈劳斯略有心疼地看向少女的脖颈,那衣领下的真相自己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凭借血族的能力,少年自然可以知晓对方是残花之身。
“总不可能我不在了,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了?让我想起了小娇妻盼…”
“走开走开,你就一张嘴厉害”
塞莲娜低头再次给衣服放水,两个木桶各有作用。
见少年跑着离去,女仆抬起头,充满柔情的眸子有着深陷渊底的黑暗,光也透不进的死水却为一缕清风荡起涟漪。
或许少女能为少年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像家主隐瞒。
…
【公侯之家处于西城,状为方形,不同于靠着北墙而立的伯子男三爵的城区,北东南都以石墙环绕,自北侧的一条河道右下倾斜,一直到穿贯至南山的一处采石场】
【军备库和军营集中在议会员,公侯居住的内城外圈,西河这里居民区,酒馆,商铺,服装店等混杂,东西各有一处教堂】
【河东拥有四所魔法学院,自北向南依次排列,主要教风,岩,雷,火四元素,这里河道众多,尤其是北面两所学校需要坐小舟…】
“别科普了,吕比利斯城我也来过好几趟,自然知道它的构造”
哈劳斯在钟楼顶部眺望那方金碧辉煌的宫殿,诺德帝国在此设立执政省时便创造了这座宏伟的建筑,管理得到,用料结实,三百多年的时光里,德拉克人民只是在此基础上巩固,却失去了祖先的技术。
【卫兵不少呢,在城楼巡视,门口也有卫兵巡逻】
【半生不熟的光暗魔法,潜行进去之前估计就被发现了吧】
贝利瑞安格做着分析,在出谋划策这一块,它不输于任何人。
【眼下,只能凭空制造一场雷电了】
贝利瑞安格之意不难理解,凭空捏造一场旱雷,以哈劳斯的雷元素为载体——90级(天理(道)使者级)。
“不可,我的那道雷电那道不会被一些老人意识到吗?此行只为那名公爵”
贝利瑞安格作为一把剑,语句单调,没有表情,无论喜怒难以表述,所以很难猜想他的心情。
【哈劳斯,你的雷电已经登峰造极,可不全然,你忘了你的火焰吗?】
魂火——89级(地圣级)
“不,那不像自然的火焰”
少年否决这个题案,可贝利瑞安格不这般想。
“有谁知道,天雷被就是雷火交杂,能体会到雷与火的差别,估计也就凯罗斯一人吧”
哈劳斯眉头微皱,接着舒展开。
“这份惊喜可是惊吓啊”
【谁知道呢?】
轰!
西城上空,清澈如池的天穹被一道转瞬即逝的银光短暂的切割成两半,很多人下意识地朝发光处瞥了那道只在视野中残留几毫秒的光源,便回头忙于工作。
后到的闷雷声就没有了吸引力,只有那些无知懵懂的小学院孩童兴奋地交流雷鸣电闪,对这“自然现象”充满了好奇。
…
相貌苍老的男人微微靠在椅凳上小酣,小臂轻靠在扶椅上,苍老的容颜仰起,银白的的头发,雪花花的胡子,顺着靠背飘了下来。
自昨夜八点开始伏案,一直到今天晨时三点终于将本周民,兵,居,商,学子等诸多议案给批写完,接下来的工作也会轻松多了。
轰!
白色的长虹穿日而过,银鱼色的光辉阳透过“田”窗,被切割成数块后映在书房的桌角。曙光与影像配合着,勾勒出棱状的长虹,随着时间的推移,从角落转到拉维纳褶皱的手指,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
老者似乎感受到非比寻常的气息,他缓缓睁开那对挤满污浊的眼睛,望着有些空荡荡的起居室愣了愣,他已经忘了他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了。是在魔法学院教书的时候,被倒塌的书架砸伤了,还是那次走路时,被失控的马车划伤了。
他也不清楚,但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一点一点从自己身体里剥夺。
世上从来没有永恒,长寿的矮人族,精灵族,高等血,魔族。他们一样会老死,或者说,存在世界的时间到一定程度时,也会生命力枯竭而停止活动。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他看一眼衣柜上铜钟,机械地左右摆动,阴暗的角落染上细不可见的铜绿。
分表逐渐靠近十二点,八点种整的铃声即将响起。
老者为各项事物操劳至如此地步,一股从眉宇间散发出来的疲倦令人怜悯。谁知道这个瘦如柴骨的男子,年岁不到四十。
轰隆!
火焰急促地碰撞,连绵不绝的冲击波滔滔不绝地扩散开来,呼啸的狂风席卷塔顶双头金雕红底旗,布料摩擦中发出山崩的喧哗。
“是燃烧声”
老者浑浊的眼瞳转而清明,灰褐色的眸子染上警备之意,长年之身于官场,他已经十二年感受过这般履冰辙的威压了,不被魔法护罩发觉,有如真雷,比一位故人还要凶厉的元素。
“出来”
男子抿了一口桌上凉掉的红茶,背对着神秘来客,淡淡地吐词。
“你是哪位贤者的门徒?竟然有如此实力”
“我不会反抗,请至少告诉我招惹了谁,才遭此灾难”
少年从角落的黑影中走出,本想开玩笑挑逗对方,却被老者自心底散发麻木为之胆寒,喉口窒息无声,良久才冒出一句。
“只是五年,校长你太苦自己了”
前校长瞳孔急缩,呼吸一滞,那份疲倦被意外和激动的情绪所覆盖。
“是…是…”
“哈…哈劳…哈”
老者脸色发白,头晕目眩,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往椅子后倒。
喝下去”
哈劳斯顺了一瓶早餐的果酒为男子喝下,像是被噎住的老者终于缓过劲来。
“太不可思议了,你竟然活下来了”
老者拍抚着以面罩示人的少年,目光扫向这件奢华的黑衣,心下又是感慨。
“看来你有一段新的过往了,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赶紧回到..”
老者说到这里,想到什么随后默不作声,看着声音骤变的少年,好奇那副面罩下又是这样呢?
“老爷子,诸多往者我第一个来见你,不欢迎一下不显得过分了?”
哈劳斯接下面罩,那一头银发,乌褐色的瞳孔隐隐透着赤红,那爽朗的气息荡然无存,只留下难以令人接近的高傲和神秘感。
“你变了很多…”
老者对上冷漠的瞳孔,在那止水的一念空间里雾里看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接着喝茶移开目光。
受到一年空间和红茶的糖分和微量镇静元素,老者的心情也趋于平静。
“我现在是吸血鬼”
哈劳斯在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凳子,坐下后便毫不忌讳地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
“那还真是,马德里(滑稽的戏剧,讲述一个幽默的吸血鬼伯爵的故事,总计三幕剧)”
二人想到那个高雅的吸血鬼,夸张地做出匪夷所思的各种动作时,随之哄堂而笑,隔阂少了不少。
“嗨——!是啊,那还是19岁那年校长带着尖子班的同学去看的吧,差不多有十年了”
“没错”
前校长泄气似的叹息完,陷入深深的回忆。
“你们那一届出了你这个天才,当时其余三大学院看得眼红,还给开各种福利,不过你还是在这里读完书了,再回想起来,还真是梦幻一般,好啊…好啊”
一阵寒嘘,前校长时而兴奋,时而失落,时而对着哈劳斯手舞足蹈,时而静静地双手加插,陷入沉思。
哈劳斯在一旁附和,直到…
“可惜啊,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啊,和你交好的骑士…”
前校长话到这里便卖起关子,看起来不愿提起,至于少年没有理解他的暗示,忍不住好奇追问。
【那位红发女骑士陨落了吧?】
哈劳斯闻之,浑身颤抖,声音也不可置信惊呼。
“不可能!伊拉娜!伊拉娜,伊拉娜…她”
一念空间吸收了急躁的负面情绪,只是往事如潮水涌来,他倒退而去。
“贝利瑞安格说得没错,她的确死了,这是没办法避免的”
哈劳斯听后哑口无言,瞳孔的高光逐渐褪去,就像不曾出现过。
从左腰带抽出贝利瑞安格,缓缓置于桌前,那银褐色上釉的银发愈发苍白,瞳孔内的朱色逐渐吞没墨水般浓厚的眼珠,血族的气息再次加重几成。
“那,克琳娜她…”
校长视线一沉,留意起四周,比起回答这个问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没事,全部回到你们的岗位,不要打扰我接客的安排”
门外寂静无声。
“再说一遍,我让你们回去”
急促且闷沉的脚步声朝两面离去,是鞋底踩踏地毯的声响。
“我知道了”
少年从椅子上起身,朝着门外的步伐东摇西摆,似乎随时都能摔倒,灵魂的某根弦在此刻断裂,赖以苟活的信念摇摇欲坠,榱崩栋折就在眼前。
那落寞的背影,前校长看后直摇头,处于角度考虑,便是他这般曾经沧海的老夫,也会心如死灰,何谈那时正事业有成的哈劳斯呢?
前校长强撑着憔悴的身姿,步履维艰,姗姗抵近跟前,以左手搭在哈劳斯的肩膀上。
“既然这样,我带你去看看她吧,不过克琳娜没死,她是没有压下家族的联姻要求”
哈劳斯闻言一声不吭,轻轻低下身子,将后背暴露出来。
突如其来的暖心之举,前校长只表自己身体尚安。
少年不多言他,也直起身子在右手的凝聚起一道雷电。
“这道闪电,比起过去已经登峰造极,90级吗?”
老者颔首,犹若艺术家在端详呕心沥血而成的艺术品,慈爱和安详的目光很是让人受用。
“小鬼们,我出一趟门,记得收一下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