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总算出来了。刚才里面灯坏了吗？我看见里面突然闪了几下。”
班花一直在厕所门口等着。
“哦，那个啊，没什么，额，是这么回事，这孩子有点不让人省心，有个插座她非要去摸，结果被电了一下。”罗曼解释道。
“啊？没事吧？”
“嗯，没事没事，对吧？”罗曼说着拍了拍爱神的肩。
“不用担心，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爱神配合地回答。
班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爱神没有理会班花的困惑，直接说道：”你们俩先逛，我就回家了。“
“让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们也走吧。“班花说。
“不不不，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爱神说完就直接跑开了，没有给班花继续追问的机会。
“罗曼，真不用管她吗？跑丢了怎么办？“班花看上去十分不安。
“别担心，她自己不也说了吗，她是退伍老兵。“
班花一时拿不准这俩人到底是在演哪一出，脑子里十分混乱。
“我外甥女她虽然年纪不大，但野外求生技能还是不错的。“罗曼似乎看出了班花的不安，补充了一句。
这是荒野求生的问题吗？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急事？”
“应该是动画片快开始了吧。”
“啊？什么动画片啊？这么急的吗？”
“我也不知道，好像叫‘快乐树朋友’什么的，她说里面的小动物怪可爱的。”
班花放弃思考了，既然当事人都不着急，自己也没必要太过操心。
“走吧，想喝点什么吗？我请客。“罗曼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赶忙岔开话题。
这个也是在爱神提醒下罗曼才发觉的，仨人逛了一上午，罗曼连杯水都没给姑娘买。
“不了，我自己买吧。“
“别客气，就当是你愿意陪我出来玩的谢礼。“
“那就谢谢你了。”
罗曼真没啥恋爱经验，这些得体的话基本都是爱神一句一句教出来的。
在卫生间里俩人讨论了一个很经典的套路，让罗曼英雄救美一次，看能不能有点效果。爱神变身之后伺机给俩人找点麻烦，然后罗曼勇敢地站出来，虽然老套，但有效。
接下来罗曼逛得有些漫不经心，一方面是没了爱神在旁边，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爱神离开前教他的几句话很快就用完了，现在俩人只是沉默地走着。另一方面他一直在观察行人，如果有谁用无名指和中指夹了夹鼻子，那他就要做好战斗准备。
俩人走到水族馆里，赶上了动物演出，因为到得有点晚，好位子已经被占据，只能在前排落座。
海豚从水中高高跃出，穿过红圈，让看台上的小朋友大声呼叫。驯兽师稳稳踩在两只海豚上从水池一边移动到另一边。海豹顶着球从水池里钻出，配合着音乐和驯兽师的手势笨拙地跳着舞。另一只海豹也跃出水池，拍掉了彩球，还枪走驯兽师作为奖励的鱼。之前表演舞蹈的海豹和驯兽师追着后来的这只捣蛋鬼满场乱跑，还数次停下来用前肢拍脸挑衅，节目效果拉满，孩子们拍掌欢呼，成年人也满脸欢笑。
当海豹逃到罗曼两人身前不远处时突然立起上身，顿了一拍后突然一口水向着班花喷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班花的T恤被浸湿了，身体轮廓和肌肤颜色呼之欲出。
罗曼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感想，一声断喝在身后响起。
“你他妈干嘛？！”
两人回头望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壮硕男子，被班花手里的柠檬茶浇了一脸。应该是刚才班花被海豹吐水时用手遮脸，不慎把饮料泼向身后造成的。
罗曼正准备道歉，但看到那名男子一脸气愤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饮料，食指和无名指若有若无地捏了捏鼻子。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干你！泼你点水怎么了？别给老子大呼小叫！”罗曼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
男子也没想到眼前这瘦弱的年轻人居然火气这么大，也站了起来，看了看身旁的同伴，哂笑着对罗曼说：“还是学生呢吧？想在女票面前表现一下？我告诉你，社会上可没人惯着你。”
然后男子抓住了罗曼的衣领，把他扯到眼前，继续威胁着说：“老子刚从班房里放出来的你信不信，还想在外面多逍遥几天。你哪个学校的啊？哪个班的啊？学会二元一次方程没有啊？”
一股浓重的烟臭味直扑罗曼面门，他皱着眉头也反手捏住对方衣领，吼道：“我塔利班的！“
然后用尽全力向这位大汉挥出了拳头。罗曼承认，这一拳多少带点个人恩怨，对于自己性癖被揭露的事实，他一直抱有灭口的想法。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一人一拳，十分公平。
就结果而言，罗曼深刻意识到各类运动会对于有身体对抗类的项目都会严格划分重量级这一规定的确是有其道理的。
班花坐在罗曼身旁，用民警给的冰袋为他敷脸。如果是在平时，罗曼一定会心花怒放，但此时满心都是苦涩和羞愧，一拳KO这种事情罗曼第一次在生活钟遇到，自己碰巧还是重要参与人。对于对方来说，这一拳或许可以排到生涯前十。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真的不好意思，脑子一热没控制住，不是有意的，就是想吓唬吓唬人家，下次不敢了，我一定遵纪守法，做个好公民，来警察同志，您抽支烟。”
很难想象一位壮汉会在体格小他一圈的民警面前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但这种情况更加凸显了罗曼的弱小，如果这里没有别人的话他很可能会哭出声来。
几人现在在动物园的保卫室里，常驻民警第一时间处理了这场纠纷。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实清楚证人众多。
“罗曼是吧？你也过来一下。”
看来大汉那边的话说完了，民警招呼罗曼过去。
“你们俩，一个管制中，一个未成年，一个没受伤，一个先动手。你们运气也算好，我当时就在附近，第一时间就过去了。如果有人报警，那我们只能按出警处理，一切照程序走。你，”民警用圆珠笔指着大汉：“可能要被改成拘役。你，”然后又指着罗曼：“要请家长，还要通知学校。”
“是是是。”大汉赶忙应声，罗曼则把脸偏向一边。
“所以就这样吧，各回各家，大家都不想把事情搞大，二位有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谢谢警察同志照顾。”大汉满脸堆笑，连连哈腰。
“你呢？”警察抬起眼皮看着一脸不服的罗曼。
“没有。“罗曼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
“行，那么大家互相都是见证人，你们也别搞些秋后算账的事情来给我添麻烦，这张笔录我也就不留了。“说着民警把二人没有签字的笔录从活页里抽了出来放进碎纸机。
“可以了，你们走吧，出门在外，别火气那么大。“民警摆摆手让几人离开。
“是是是，您辛苦了，那我就先走了，您忙您忙。“大汉率先走出保卫室。
罗曼和班花紧随其后。
出了大门，大汉狠狠瞪着罗曼，似乎想撂两句狠话，但硬生生憋回去了。
罗曼和班花走在回去的路上，气氛降至冰点。
“罗曼，“还是班花先打破了沉默。”刚才谢谢你为我出头，当时我也被吓到了，说真的，被别人保护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嗯。“罗曼小声回答。
“但我觉得我俩不合适，把柠檬茶洒人家身上的确是我不对，当时道个歉或许就能解决了。我不太喜欢这样的男生。啊不，我是意思是你也十分优秀，但那个，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希望你能理解，你之后一定能找到比我更优秀的人。我们之后还是好朋友，好吗？“
“嗯。“罗曼声音更小了。
“你的脸还好吗？要不要我带你去附近医院看看？“
“不必了。“
“那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今天的陪伴，我今天很……嗯……大多数时间还是很开心的。拜拜。“
仿佛逃跑一样，班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罗曼坐车的心情都没有，天色还很早，他决定一步一步走回家。
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名身着休闲装的青年坐着。他见到罗曼过来，用手指快速夹了夹鼻子。
罗曼无视了他。
“欸欸，罗曼，罗曼。“
爱神在罗曼走过身前时轻声呼唤，手指哗哗哗地捏着鼻子。
罗曼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坐在了爱神的旁边。
“你怎么搞的？！“
还没等罗曼开口，爱神先这么问道。
“啊！？“罗曼的火气马上就起来了，他说：
”我怎么搞的？你怎么搞的！？你在哪儿呢？还英雄救美？美是谁？英雄是谁？我反倒是被救的那个！一拳！就一拳！很快啊！而且我还搞偷袭！你当时在哪儿呢？你在干什么呢？说好的配合呢？说好的默契呢？“
“我给你发信号了啊，还发了好几次，我以为你看见了。“
“看见个屁！你在哪里发的信号？“
“我抢了那个海豹的球和鱼，满场跑的时候啊，跑两步就用手夹鼻子，这个动作做了好几次，我确定你是看到了的。“
“搞半天你不是人啊！“
“我当然不是，我是爱神，是一个概念……“
“别给我说俏皮话！你能变成动物提前和我说一声啊！谁会想到你变只海豹来找茬？！“
“这还要说吗？我不才在卫生间里给你变了福瑞吗？“
“那你变只海豹有用吗？前爪有蹼连着，我能看出你夹鼻子的动作？我当时以为你在扇自己耳光。“
“就是知道你不容易看清，所以那个动作我做了很多次。“
“你变个人不好吗？路上用肩膀撞一下班花不就可以了吗？好好当个合格的流氓不行吗？何必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我没身份证啊！被警察抓了就麻烦了。“
“你一爱神还怕警察？“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真要被抓了我就铁定实习不合格。“
“那你就装海豹？“
“不然呢？我当时看你们俩坐前排就计划好了，找机会对着班花吐一口水，这时候你敏捷地扑身拦住，一方面完成了英雄救美的壮举，一方面能体现你身手矫健，肢体灵活，更重要的是能趁机抱住班花。计划通！然而呢？亏我还特意在吐水之前停顿了一拍好让你反应一下。“
罗曼颓然靠在长椅上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结果不像预想中那样完美，但好歹还是给班花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我记得以前她说你俩的关系只是普通同学，刚才她好像说你们是好朋友来着。无论怎么说，你们都更进了一步。“
“我不想要你帮忙了，你走吧，换个人去祸害吧，趁着我现在还能兜得住火。“
“别这么自暴自弃，不是你和我说不能遇到困难连试都不试就打退堂鼓吗？你现在好歹住进了她的心里，如果没有你这几天的行动，那以后如果有人提起你，或许她要对照着毕业照后面的名字才能想起你是谁。现在我敢说她在生命尽头的那一天也会记得高三时有个为她出头的男生。“
“你是想说，如果一个人当不成酒，宁愿作毒药也不要成为无色无味的水吗？“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这句话，不过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古人都知道泡妞要讨人家高兴，你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和小学生在暗恋姑娘的文具盒里放蟑螂，扯人家头发，掀人家裙子引起注意的行为有什么区别？还爱神？没了偷心箭和**珠你还会干什么？“
“额，那个不叫偷心箭和**珠。“
“我管你叫什么？别来烦我！“
扔下这句话罗曼就起身离开了，他没有回头确认爱神是否跟上来，罗曼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