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实没有想到江曦曦竟然今天就跑过来了,还是撑着肘拐式拐杖一副赌气的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教室。
外面一脸焦急的就是她的妈妈——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躺着好好的,突然偏偏要来学校。
我能感觉到她透过窗户的目光扫到了我这里,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给我注意点!」
天地良心,自己就是一个老实坨,好人大大的是呀。
江曦曦的妈妈在外面转了几圈之后,打了几个电话,高一年级主任便匆忙的赶了过来。
高一年级主任好像姓吴,之前几个校董事会成员演讲时鼓掌最卖力的就是他了。不过这个时候应该叫班主任过来吧,年级主任的话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吴主任在一旁很有频率的点着头,似乎还做了什么保证,然后江曦曦的妈妈就很不甘心地走了,那表情跟江曦曦昨天简直一模一样,真不愧是母女。
吴主任颇为恭敬的送走江曦曦妈妈之后,板起脸挺着胸进入有些吵闹的班级,但是走到江曦曦面前后又笑又弯的跟朵菊花一样。
应该是简单叮嘱了几句,例如有事找他之类的,然后重新挺起胸膛离开了。
班上传来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讨论,听者和述说者都认为没有意义,但这个过程却是他们认可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在模仿这些以身作则大人。
直到快上课时,班主任才姗姗来迟,这个行为对于教了二十多年书他来说确实比较罕见。
班主任不可避免的瞟了一眼江曦曦,但是并没有上前慰问,而是自顾自地开始讲课,仿佛除了学习以外的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花费一点点时间。
在上课的时间里,我总感觉有人在我自己这个方向看。虽然自己早就制定好了所谓的「北极熊计划」,但这个计划实施起来确实难度颇高,有些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窘迫。
反正要等到社团活动的时候才会有交流,自己至少可以逃避到那个时候。要是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可以拖堂就更好了,我大逆不道地期待着。
但我今天再一次出乎预料了,原本平时压根不会跟我产生任何交集的江曦曦竟然在课间主动举的拐杖凑了上来。
虽然我们并没有约定好在教室装作陌生人这个承诺,但这个默契应该是有的吧?你这样过来让别人误会多不好。
“江殃!”
随着我名字的呼唤以及「哒哒哒」地敲地声,江曦曦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尽管此时我是坐着的,但她依旧只比我高小半个头,我只需要目孔微微朝上即可。
可能是认为效果并不好,外加站的确实比较累。江曦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旁边——我的那个同桌早就一溜烟跑走了。
“有什么事吗?江曦曦同学。”
我希望江曦曦不要说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或者惊涛骇浪的话语,我脆弱的的高中生活可经不起任何冲击。
“你……”
可能也是注意到了周围的眼光有些刺眼,江曦曦也感到了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借铅笔的话我这里倒是有。”
我抽出一支铅笔从书桌上滑了过去,算是给个台阶下吧。
“谢谢……那个……有,有橡皮吗?”
我又将一块橡皮递给江曦曦,她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虽然这是一场略加思索就觉得漏洞百出的行为,但我相信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浪费时间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任何人所追求的都是简单明了的八卦而不是需要推敲的模棱两可。
不过倒是有一点我挺点好奇,江曦曦为什么今天会跑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黎莉对江曦曦说的那些话会让后者那么不甘心,但应该不至于负气到要求现在来学校吧。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昨天江曦曦是不是给我递了一个纸条,叫我回去看看来着?
昨天在电梯里耽搁了那么久,回去又没赶上公交,到家后简单洗洗就睡了,鬼还记得那个纸条。
不过幸亏昨天也是上学日,自己穿的是校服,所以说今天也没有换,纸条应该还在口袋里。
我简单摸索了一下就拿出一张折地皱皱巴巴的纸条。
余光瞥了瞥周围,应该是没人在意自己。
我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打开折叠的纸条,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难以启齿的话语,而是一串号码。
这个东西应该是电话号码的意思吧?应该不会是什么摩斯电码解密之类的吧?而且给我这个的意思应该是叫我打电话给她吧?
难道她今天火急火燎的来学校是因为我昨天没有打这个电话?这有些太过于戏剧性了吧?
将纸条重新收好,我望向江曦曦的位置,后者正在捣鼓些什么,反正看那个动静肯定不是跟学习有关的。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推了一下昏昏欲睡的我,然后将一块橡皮和铅笔放在了我的桌上。
归还东西吗?真是有礼貌呢,我都不记得自己借出去多少个杳无音讯铅笔橡皮了。
习惯性的检查铅笔的状态,发现笔尖不但没有被磨平,反而被削的尖尖的。橡皮也没有什么用力使用的痕迹,反而比我送过去的还要新?这不是我的橡皮铅笔吧。这算什么?狸猫换太子?
我望向江曦曦的位置,这家伙此时此刻正在认真听讲,跟着老师节奏在做笔记。
我又低下头反复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然后突然发现橡皮底部被钻了一个很窄小洞,里面似乎有一个小纸条。
我用笔芯想将其挑出来,结果是不小心撕破了一部分。
然后我就听见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江曦曦正在弯腰捡书。
旁边的一个男生好心地帮她捡了起来,但江曦曦依旧摆着一副臭脸,很轻快的说了一句「谢谢」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
明明应该放在桌子中央的书本为什么会掉到地上,可能只是碰巧吧,自己总是喜欢想那些有的没的。
小心翼翼地将有些破损纸条取出之后,我躲着同桌和老师的视线悄悄打开。
很清秀清淡的字体,但组合起来却是浓墨重彩。
「今天下午跟我一起回去,我妈妈想认识你。」
这是鸿门宴吧?这就是鸿门宴!鬼才去呢,你妈妈我避开都来不及呢,还让我自己送上门去?
我再次开始头疼起来,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做一些压根不喜欢事的选择。自己不是讨厌选择,要是讨厌产生选择的这个事物本身。
如果让你选考上清华北大或者是一百万,我相信所有人都会痛苦的纠结,但绝对没有人会讨厌做出选择。
人是一个贪心的生物,总是不自量力的想要更多。所以当人们游刃有余却不再贪心的时候,那就说明无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