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我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之间尴尬的氛围也算消散了一些。
“请进。”
我猜测了很多人，但的确没有想到会是倩倩老师。每次我们认为她该来的时候，她不来；每次认为她不会来的时候，她却自己找上门来。
“有什么事吗？何倩倩老师。”
“那是视察一下你们的委托完成的怎么样。”
倩倩老师没有以前揶揄的语气，仿佛真的是指导老师日常巡视。
“如果是上次那一个的话，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进展。”
“啊……上次哪个？哦哦，那个……”
只假装正经不到一分钟就露馅了，倩倩老师真的不会让我失望。
“咳咳，那什么……这个委托暂时搁置，你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倩倩老师丝毫没有言出必随的思想觉悟，在她看来反悔吹牛人之常情，哪怕为人师表也没什么拉不下面子的。
“又有新的委托吗？”
我忍不住开口询问，如果这个委托暂时搁置的话，那我这个协助者是否也该终止行动了。
“不，最近应该都没有委托了，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
高一年级的期中考试也可以算作是分班考试，既要分文理科，也要分快慢班。刚开学分的班是根据中考的成绩来的，相对于高中的学习并不是很具有代表性。
分班考试对于那些在普通班但却有上进心的人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毕竟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学习氛围差距还是很大的。
就以继续上大学为例，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录取率差着一个数量级。这也不全是学生天赋的差距，也有教学资源的倾斜。
当然我这种边角料肯定就无所谓了，无非是从一个普通班换到另一个普通班，我需要纠结的无非是文科还是理科。
“你们的方向选好了吗？文科还是理科？虽然还有一段时间。”
倩倩老师难得关心一回正经事，以前她在意的东西基本就是学校不提倡的东西。
“我应该是选文科，我对于理科在没有兴趣。”
林黎莉不出意外地选择了文科，这个倾向她很久以前就表达过。
“我应该也是文科吧。”
江曦曦和林黎莉一样，或者说女生大部分都会选文科，有点约定俗成的感觉。
至于去选理科的女生，要么是成绩特别好，有心仪的大学。要么就是成绩确实不咋地，读个理科好歹分数线低一些。
“你呢？”
我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询问，反正这个决定人生方向的事情肯定轮不到我做决定的，谁愿意做决定谁就做吧。反正我文综理综都不好，现在谁愿意替我做决定以后管我饭吃就行。
“还没想好……”
“这家伙的理科成绩……除了文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明明和这件事情无关的陆诗羽突然插进来一嘴，你不要瞧不起人好吧？我哪里只是理科差了，我文科也很差。
如果说去读理科是对我的未来宣判死刑，那么文科充其量就是个死缓，多闹腾两年而已。
还有一点事我比较好奇的，陆诗羽怎么知道我理科成绩差的，这种丢人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那就去读文科咯，正好大家一起。”
林黎莉的回答依旧那么一厢情愿，就算读的都是文科，也不一定会分到一个班里。更何况还有快慢班之别，这对于我这种成绩不怎么样的人来说可谓天堑了。
“我应该是选理科，但具体还要和家里人商量。”
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好商量的——读文科没有用！这就是我父母的意思，准确说是我父亲的意思。
我虽然不喜欢理科，但也对文科谈不上多上心，所以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和家里发生争论。反正我父母又不会害我，照他们的想法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随口说出的话语让她们如经晴天霹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要选理科？你不要因为闹别扭而作出某种选择来报复别人。”
倩倩老师就差把我耳朵拎起来了，我这个行为可能在她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闹别扭的幼稚行为。
“我确实准备选理科，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中考刚刚结束的时候，我家里人就跟我讲过要选理科。要是论先后顺序的话，这个的优先级应该是最高的吧？
得到我的再次信誓旦旦地确认之后，部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怎么了，我选理科有什么问题吗？男生一般都会选理科吧，就像女生大部分都会读文科一样。
“啊……那不就是见……见不了面了……”
林黎莉总是毫无顾忌地直接询问她所关心的问题，不过我认为这个问题并不算什么。
“都是一个年级应该不会刻意被隔开吧，课间什么的总能碰到的。”
我说着不痛不痒的漂亮话，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被安慰，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安慰。
小学初中的分离总是没有眼泪的悲伤，无论相处得六年还是三年，无论当时觉得多么舍不得，其实真正分别之后能偶尔想起估计也是现在过得太不如意或者太如意了，没有人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多愁善感。是人拥有感情对过去怀念，而不是过去的感情去驱使人去忆往昔。
“看来你在这里的时间完全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倩倩老师这是给我最终评语吗？尽管并不好听但是不是意味着这段经历可以结束了？接下来应该就是滚字幕吧，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终于可以结束了吗？
“我突然想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个委托，你们愿不愿意接受。”
倩倩老师和林黎莉一样思绪太跳跃了，你压根猜测不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惊为天人的事。
“无论分班与否，无论文理与否，社团只要存在，那么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就是义务。”
如果说「分班与否「是说给林黎莉和江曦曦听的，那么「文理与否」十有八九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陆诗羽总是这么正气凛然；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有义务去做一些事情；总是不管你是否反感而强加给你一些她的关怀。
她这种人应该就是语文老师说的「以天下为己任」标准化的栋梁之才。在高中就已经显露头角了，真是天赋异禀呢。
“江殃！”
倩倩老师很少见的字正腔圆地喊我的名字，以往都会加上各种修饰语气或者让人感到坐立难安的叠词。
“你已经不是这个社团的成员了吧，现在你最好回避一下。”
对于话听起来真的有点伤人心，就连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感觉被刮掉了一层粉。打个比方就像是看起来很在意你的女生说「我要跟我的男朋友说话了，你能不能回避一下」，然后还用那种不要靠那么近的眼神。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麻烦诸位了。”
既然都要走了，那我的主旨就是留下最后一个好印象给别人吧。万一以后我到陆诗羽总经理或者江曦曦总裁手底下打工怎么办，起码不会当做曾经恶心过自己的苍蝇直接拍死吧。
“倩倩老师……”
江曦曦和林黎莉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倩倩老师，一脸群众里有坏人的表情。
陆诗羽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又重新翻开了书，看来自己的离去确实不能在她心里引起一点波澜。
有点沮丧是怎么回事，自己又在患得患失了。之前一直想离开，离开之后被拉回来又加深想离开的想法，到现在真的可以离开了到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自己应该是成功达成意图了，但为什么会有一股浓浓的失败感，浓郁到我想快点逃离这里，像丧家之犬一样卷着尾巴离开。
可能自己从头到尾想要的都不是胜利或者失败，而是一个介于两者之间非常微妙的平衡，一个不可能维持的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