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曦曦气喘吁吁地抱着一袋子板栗和两本书拉开了车门。
“板栗我放副驾驶哦，等一下别忘记拿。”
叮嘱妈妈得到回应之后，江曦曦将两本书抱在胸前靠着后座。
我和江曦曦理论上隔着大概一个人的距离，但因为我斜低着头，又将身体缩在一团，实际的距离相当空旷，甚至可以说有些刻意了。
“咳咳……”
江曦曦似乎坐着的不太舒服，将两本书放在中间后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又拿起来放在腿上。
大概重复以上动作快四次之后，江曦曦的妈妈透过后视镜终于忍不住发问。
“曦曦，又买新书了吗？”
开车的时候注意力不应该集中吗？尽管现在车辆大多有人工智能紧急躲避，但基本的交通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不是，是之前落在店里的。”
江曦曦见折腾半天终于问自己，连忙翻开书本向我们展示这是她之前看过的书，有折损的。
江曦曦妈妈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就一心一意的开车去了。
“江殃……这个书我觉得很好看……”
江曦曦打开话茬后将目标对准了我，将书本摆在中间正对着我。
“嗯，是挺有意思。”
契诃夫的小说集，对于这个人的小说我只在语文书和有限的课外读物中看到一些片段，比如「变色龙」和「装在套子里的人」之类的。
对于契诃夫的小说的风格我确实比较喜欢，但我从来没有私底下去拜读他的其他作品。就像米饭青菜和肉类一样，我可以吃这些东西我也喜欢吃这些东西，但如果没有这些其中的几样，我也照样过我的日子。
“我也超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第四……”
江曦曦可能认为现在是开读书鉴赏会的时间。她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她对这本书各个小说剧情的了解，然后还要我评价怎么样。
这还能怎么样，褒奖之意溢于言表，那我还能挑刺不成？
“这本书我可以借给你看，不过你要好好保管。”
这就没有必要了吧，我想看的话自己去买一本就好了，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可能一直不会去买。
“不用了，我最近在看别的书。”
我都不记得自己上次看新书是什么时候了，最近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情压榨了我大部分时间，而且就算我有空闲时间去看书也是反复翻旧书。我喜欢反复看一本书，看到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你看的什么书，我看过没？”
“……夏目漱石之类吧？”
我实在不喜欢和别人讨论自己喜欢的作者和作品，在我看来这种事情是比较隐私的。但面对步步紧逼的江曦曦，我还是决定……随便说一个。
我知道夏目漱石这个人，也能说出他的几个代表作。但我对他的理解和契诃夫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那种很浅显的认识。
“夏目漱石的作品我大都看过！我家里还有日文签名版的，我爸爸去日本出差带回来的。”
看来江曦曦看的书挺多的，还能收藏日文版，这点比我可强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买的书是盗版还是正版，更何况签名版了。
“我有夏目漱石的书，你想看的话我也可以借给你！”
为什么还没有脱离「借」这个词呀，我压根不想借别人东西，你干嘛总是以我要借为前提呢？——真是青苗法再现人间。
“真的不用，现在快考试，我也没兴趣看。”
学习是学生的第一目标！虽然现在就我这个成绩也只有平行班可以收留我了，但人还是要有目标，不是吗？起码不能当平行班里的倒数前十吧？那种程度可是会被请家长的。丢人无所谓，但是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了。
“哦……你要读理科……”
江曦曦的兴致一下子就萎下去，神情也变得有些低落，这家伙的喜怒哀乐真是一如既往的写在脸上。
“妈妈，我想选理科！”
我能感觉到刹车作用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了。我和江曦曦的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就听到炸毛的声音。
“你要读理？你之前不是说好要读文的？”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江曦曦嘴硬的样子是真像陆诗羽，或者是说所有女生嘴硬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而且还有一点我要吐槽的是你能不能考虑一下「避嫌」，前脚刚说我读理，后脚你也要，这不是把锅往我身上推吗？
我能感觉到后视镜的目光超这边偏移了一下——这个和我没关系呀，不是我教唆的。
“……你不是喜欢看书，文学类的各种小说……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好端端的去学理科干嘛？”
“我……我没学过，所以好奇！”
江曦曦在这方面还是远胜于陆诗羽的，起码陆诗羽就算再怎么胡搅蛮缠，但她也没有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是好奇这个吗！”
为什么目光又移到了我的身上，天地良心作证，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反正我就是改主意了。”
江曦曦「哼」的一声扭头看向窗外，作势赌气，但眼神又忍不住偷偷瞄向驾驶座。
“江殃同学，你觉得文科理科哪个好？”
长辈亲切的问候伴随着和善的目光，这我真顶不住。
“呃……各有长短吧，不过女生一般都读文。”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偏见或者固执，只是一个普通的社会现象。
“对吧对吧？你一个女孩子去学什么理。”
江曦曦对我怒目而视，仿佛在审视一个背叛者般地瞪着我。不过瞪着瞪着委屈之情油然而生，旋即转过头又望向窗外。
“我就要！”
姑奶奶呀，你怎么这么犟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又不能帮你说话，避嫌懂不懂？不然你妈妈以为我是来「逼宫」的，就差拿个B超片子外染一头黄毛了。
“我管不了你！你跟你爸说！”
“我爸肯定同意的！”
母女两人在那里针锋相对，一个说我「爸爸」最疼我肯定会同意，一个说我「老公」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你们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呐，无论怎么说，至少也应该回到家里在商量吧，家丑不可外扬。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个小妮子反了是吧？”
江曦曦妈妈一边用力地将车门关上，一边把我这边将门打开，皮笑肉不笑地说「同学，下车了」。
我最为忌惮的便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声，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令人毛骨悚然。
“江殃……在这边下。”
江曦曦一溜烟地下了车，拉开车门，然后向我摆手。
你是生怕矛盾不会激化，人家都把门打开了，我溜到你那边下，那不是打别人脸吗？
简单的犹豫之后，我决定——江曦曦可以得罪，她妈妈不能得罪。
她们俩母女之间闹别扭，床头吵床尾和，还能有隔夜仇不成？我这个外人没有自知之明的夹在中间，那不是被当靶子打？
“江殃！”
眼看又被「背叛」一次，江曦曦气的想上来给我两拳，但在其母亲的注视下，只能咬牙切齿的眼神鄙视我这种「叛徒」行为。
对此我是无所谓，烦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巴不得大家都讨厌我，这样就不用去区分了。
PS：家中变故，故晚至，权当欠一章（目前欠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