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仿佛是在刻意跟我较劲，差不多响铃快结束了才打通，这跟以往江曦曦光速回复邮件的做派迥然不同。
这家伙不会躲在被子里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然后故意不接吧。毕竟她也和陆诗语相处那么久了，多少受点影响也说得通。
"你好，是江曦曦同学吗？"
没接电话的时候我在想怎么不接，真到接了电话之后，我脑子又一片空白。真讨厌这种赶鸭子上架的被动，就不能等我有充足的时间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开始吗？
虽然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我估计又会找各种「准备不充足」来当作借口。
"……"
虽然接通了，可电话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寂静的我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我的询问就像是被吸入黑暗了一般。
"那个……我，我……你吃了晚饭吗？"
眼见没有反应，我就只好再问「吃了吗」来找话题。明明都是倩倩老师埋的雷，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擦屁股。
"没……"
半晌之后，电话才传来幽怨的回答。
平时连个天气变化都能发七八条邮件念叨半天的江曦曦此刻却惜字如金。
"这……"
我也不知道再怎么开口了，总不能说让她去吃吧？这还不如说「多喝热水」呢。
"没事我就挂了。"
江曦曦的语气很冷淡。
"你很忙吗？"
我开始着急地语无伦次。
"不忙。"
"那，那……"
"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条件反射的就想挂断电话——正好我也不想说，一拍即合！但理智告诉我，要是现在挂的话，那么肯定有一些东西肯定是彻底无法挽回了。我知道自己肯定会后悔，所以我哪怕没有头绪也要僵持。
"……其实……"
"你不用解释。"
江曦曦每一句话都精确地插在我的要害，让我没有办法施展浑身解数来岔开话题。这副狡黠与江曦曦平时给我的那副呆呆傻傻的形象可谓云泥之别。
"呃……这……"
我绞尽脑汁着拖延时间，希望我可以突然想到什么应对方法或者江曦曦那边松松口，给我个大体方向。
明明平时江曦曦都是很好商量的，基本上我说什么她都愿意听，也愿意做。
"我真是太傻了……"
当你正在反省自己哪里做错的事，她却开始说自己的问题……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感觉要废。
"我，我……觉得……"
我想出言打断，因为我知道江曦曦肯定不会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接下来会听到的东西让我忍不住想逃避。
"你闭嘴！听我说……"
江曦曦的前半句充斥着怒吼，而后半句就只剩下了委屈。
"我一直以为、很天真的以为，不会有一个人会这么好，这么无私、这么不顾一切地帮我，哪怕我不搭理他，哪怕我责备他，他也依旧当这样的烂好人，什么回报都不要求。"
天真的认为有一个不天真的人会天真的帮助一个不那么天真的人？我只是认为没有必要从必定会失败的事情上获得任何东西的必要。
"那一刻我真觉得，我自己这么坏……任性，不可爱……还矮，但上天还是愿意让这么一个人到我身边，真好。"
你应该感谢倩倩老师，不过她现在可不指望你感谢她，她怕你会要拿刀砍她。
"尽管他长得不帅，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性格磨磨唧唧，还故意和我妈妈唱双簧说我，另外和好几个女生说不清道不明……尤其是这点，气死我了，这是我第二最生气的地方。"
……长得不帅我就不反驳了，性格磨磨唧唧我也忍了，但和你妈妈唱双簧是什么鬼？难道我要和你一起骗你妈妈吗？你被收拾就算了，还要带上我不成？另外怎么叫「和好几个女生说不清道不明」，我……我现在好像确实有点说不清楚，但根本原因不在我，所以我才说不清楚。
"但我不怕那些女生的，我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有信心的，并且……他会那样主动帮我，肯定也是偏向我这边的，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
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合适的时机可以是任何时候，但肯定不是现在。
"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他不愿意戳破我这个幼稚的游戏只是因为他对此……对此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
双方都在一厢情愿罢了，不管对方接不接受，不管对方理不理解，在这一点上，我们俩倒是出奇的一致。
"他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换作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拒绝，这是我……我最没有办法接受的地方。"
江曦曦讲到这里，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江殃你能不能去死呀！难道去扮演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只会完成任务的机器人很有意思吗？我有那么差劲吗？"
电话的怒吼让我无地自容，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亏欠或者伤害了别人，然后这件事情被别人「风轻云淡」的提及。这个时候如果别人要的话，我恨不得连自己都赔给别人。
"你知道我之前每天有多高兴吗？每天想的事情就是去学校可以看见你那张臭脸……上课的时候也偷偷看你发呆的样子笑。"
"放学和你一起去部室的时候是我最浪漫的一段时间，因为那里只有你和我逆着放学的人流往上走……就像两个人与全世界相左也不在意。"
"……"
江曦曦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我记得的事情，也有我记不太清的细节，这些杂事琐事她都如数家珍。而我也破天荒的没有打断，而是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仿佛是她需要给我什么解释一样。
可故事又开始就有结束，哪怕是在漫长的故事也有一个它注定会到来的结束，因为只有这样，它才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反正到现在的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觉得呢？"
似乎是盖棺定论的话，江曦曦电话里的声音逐渐变得冷漠——或者说，电话里的声音经过无线电的传送，其本身只是一个声音信号而已，所谓的感情、喜悦都不过是我们自己附加给它的想象罢了。
"是的……"
"那我先挂了，抱歉。"
江曦曦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挂断的提示音甚至让我来不及说声再见。
明明很多次说「再见」，也有很多次忘记说再见，对此我也没有感觉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这一次我却懊悔不以，仿佛只要说了再见，那么一切就会回归平常。
这就是所谓的厌恶吧？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但时隔这么久再次尝到这个滋味……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还真是熟悉的味道呢，尽管我曾经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沮丧。
要去跟倩倩老师反映彻底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了。虽然现在找她也没有怎么用，但可以让她也头疼一下嘛，不能光我一个人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