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有绝大多数的精神疾病是无法靠自己诊断出来的,那些调查问卷都是辅助工具,具体的症状需要依靠心理医生和科技手段的检测才能了解。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又一次进入到了那个状态、那个噩噩浑浑如丧尸般的状态。
之前的一个月,我寥寥几次出门都是采购快餐食品,也时不时地点外卖过活,我完全丧失了活动的欲望,只想一个人如同马铃薯般躲在角落独自发芽、腐烂。
我能开出花儿来吗?
经过一天的生活,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此番囚禁的规律,顾向南会在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七点送上一日三餐,但经历了上午的事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吃午餐和晚餐了。
每到饭点,他会轻轻敲击房间门,但当我期待的打开门后,却看不见他的身影。房间内装有几个摄像头,我相信他能看到我的表现,但却任由我的泪水流淌而毫无表现,我明白他这是在惩罚我,这本书是我借机接近他的第一个机会,他放在这里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会永远记得我曾经做过的事、为他带来的伤害。
第二天的早晨,我早已醒来,却任由自己躺倒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身体,仿佛这能隔绝某种伤害。
溺水之人不会放弃抓住水面上任何东西的机会,无论是伸向他的手还是飘荡在水面的稻草。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短暂的唤回了我的神智,我却没有移动自己的双脚,小腹传来饥饿的痛楚,我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日子,本就苗条的我几乎快要用“骨瘦嶙峋”来形容了,而他的生活总是那么富有规律,我与他曾经的约定中,他总要精确到小时,哪怕是在互联网上,他也要确保分钟的准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我依旧没有理会,直到门锁转动声响起,我才发觉自己潜意识里想要做什么。
韩望叶,你是在装可怜吗?通过折磨自己来获取顾向南的关注,你真贱啊。
我在心里痛骂着卑鄙的自己,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向顾向南看去。
他依旧是那一副冰冷的表情,只是眼神里的寒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是那个还书下午时目送我离去的那样。
那时的他一定对我抱有期待吧?一个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女人,岳飞不是有一句诗吗?“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他一定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场美妙的邂逅吧?
可我那时在想什么呢?我装作一副淡笑的表情,坐着车逐渐远去,心里却嘲笑着对方的幼稚,以及计划成功的得意,还有下一步的行动规划。
韩望叶啊韩望叶,在你算计他的时候,有想过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吗?甘愿成为他的囚徒,为他流泪和哭泣。
朦胧的视线中,男人已经靠近了我,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干净整洁,衣领被打理整齐,看来即使没有我,他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吧。再看看可笑的我,离开他以后就立刻把自己弄成了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可笑啊。
我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随后就是被人从腋窝处拖起来,靠在了床头。
他拿了一个枕头垫在我的身后,又把皱巴巴的被子整齐地盖在我的身上,这才作罢。
恍惚之中,我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叹气声,脚步声响起,又渐渐远去。
我微弱地抬起了手,噪点布满了我的整个视线,我只能看见他并不算高大的背影一点点消失,眼前忽然湿润了。
我的眼泪早已哭干了,现在,我只保留着微茫的希望,祈求着你不要离我而去、不要把我抛弃。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我抬起的手和我的心一齐坠落下去。
双眼已经闭合,我的呼吸也在一点一点地微弱下去,都说人在死前会有类似于走马灯的现象,可我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我曾经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那之后我试图逃过那些回忆,可我的速度再快也磨灭不了时间的沉淀,我无法改变事实——我早已离不开他了。
我悔、我恨,我厌恶曾经与现在的自己。
耳朵里传来嗡鸣声,正当我要彻底晕厥的前一秒,温热而湿润的流体进入了我的口腔,微微的暖意再次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免于失去意识的痛苦中。
香甜沾染在我的味蕾上,我几近枯竭的大脑辨别出了这一物体,是他做的小米粥,只是这次不再夹生,也布满甜意。
“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他那沙哑而悲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环绕,经久不息。
意识在恢复,顾向南给勺子里的粥吹了口气,再次塞入了我的口中,他的动作温柔而贴心,我的泪水彻底决堤,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已经分不清吃进嘴里的究竟是粥水还是泪水了。回忆点点滴滴,不能忘却,只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