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一连串马蹄跺地的声音在被夜色笼罩的林间小道上响起,今夜的天空被浓厚的乌云所笼罩,一点星光都投不进来。像这样的日子里,还困于愚昧年代的人是将其看成恶魔出行的时候,通常会掩起房门,关上窗户,在房室里一边祈祷,一边静候着黑夜的过去,晨曦的到来。而在这个晚上,会有一队骑兵还在外奔驰显然不多见,他们如果不是有什么目的的话,怎么会投身于黑夜包庇的森林中呢?
那是一共12个人,12匹马的骑兵小队。
12个人中,只有三个人身着着完整的甲胄,尽管表面坑坑洼洼,锈迹点点,但是一套完整的甲胄在这个年代都能象征着一个人有着一定的地位。就在这些甲胄的胸甲,肩甲上,还印有一个相同的徽记,这代表着他们是侍奉于某位领主的骑兵。而另外的九人呢?就没有有这么‘优良’的全套防护措施了,大多都是披着简单粗制的厚皮衣,厚布库,参差不一的。连带胯下的马匹都要瘦上一分,但让他们与那些拿着锐器拦路打劫的强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衣服胸口上,也贴了一个和骑士一样的徽记标签。
其中三匹人马打着灯笼,这是他们在这样的夜间唯一能提供光源的东西。
这些骑兵队中,甲胄锈迹最少,留的胡子最渣长的是他们这一行人的指挥者。是这些不像样骑兵的头。如果揭开这个头脸上头盔的面具,就会看到一张刚灌过酒,还略带微醺的得意表情。
就算不是在骑马,在执行某项领主派下来的任务之时,用酒精来消遣娱乐,精神享受都不是一个好习惯。这个老兵虽然一副喜好泡在酒色之中的模样,可终究混到这个岁数,不至于犯这样的错。
而且,他们这一队混杂起来的,参差不齐的小队接到的命令也不是那么普通。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将逃跑的魔女抓回城堡。
魔女狩猎,在这个年代非常盛行,也是被贵族领主阶层们奉为追寻正义,维护真理的不二法门。在历史记录还不完善的土地上,可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能记录下这项愚行中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丧生。
然后在这时候,这个长官能喝的有点烂醉,领着这些兵就敢进行魔女狩猎,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他们所狩猎的.......
并不是真正的魔女。
同样是月光星光都被遮蔽的密林里,两道瘦小的身影正艰难地拨开灌木丛枝,艰难地向前摸索着一步,又一步。他们可没有一盏灯笼可以替她们照亮前路上的一点小石头,当然,即便有足够为她们照亮脚下,她们也不敢去这么做。浓浓的夜色此时正是她们这样境地的人所需要的掩护。所奢求的明灯只会让这套夜晚的纱衣被张开,让她们无所遁形。
“快点,我们还要快点。不能被那些骑士给捉到。”较年长的那位女孩对着自己的同伴打气道,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其实比她小好几岁的女孩此时已经昏昏沉沉,不见得保持着清醒。如果不是靠着身边的同伴支持着,她早就倒在草丛灌木里了。她们是从那些关押着‘魔女’的马车里落跑出来的。虽说是押送‘魔女’的马车,但是被押送在里面的,十有八九都不是魔女,她们只是附近村庄农舍里的贫女,别说魔法了,她们连打理简单的农活都很勉强。
但就是这样的女孩,在猛然一天的早晨就被指认是恶毒的魔女,被领地领主差遣来的骑士给押解,强掠出来。这之中,有几个还是像落跑出来的女孩这样未成年的女孩。不敢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因为任何包庇‘魔女’的人都会被当成恶魔的同伙,这些骑士拥有将恶魔的同伙赐死的权力。天啊,她们只是手无寸铁,地位低下的农民,能将声音传达到哪里呢?
会有人证明她们不是什么‘魔女’然后再放她们返回村庄吗?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的,因为这不会给贵族带来任何好处。因为是‘魔女’,再被关上押解的马车后她们就得到了和她们身份一样的对待,镣铐和枷锁。如果不是要让她们活着被送至审判魔女的教会,恐怕每天一点能维持生命的杂豆汤都不会提供给她们。也就是说,在这两个女孩找到机会从马车上逃下来之前,维持着她们体力的就是这样没什么营养的东西。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在不断拉伸极限了。
她们现在是绝对不能返回村庄的,那里已然不安全。而且,其他村民为了保护自己是绝不会为她们这样的‘魔女’提供任何庇护的。但她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以逃脱的方向。
一个流传在她们村庄的传说,在她们所居住的威尔士山林腹地,有一个真正的魔女居住在那里。那是一个被贴上‘恐怖’,‘与恶魔有着交易’的标签的魔女。不单单是家里大人用来教训小孩子不要乱跑的故事,也是他们不敢靠近森林一步的缘由。那里居住着魔女的事已经有几年了,但魔女狩猎的骑士们却没能将里面的魔女给抓出来,她曾经因一次偶然的机会目睹了那些整队深入密林首领魔女回来的骑士队伍,她在那一天目睹了丢盔弃甲,荣誉不再的骑士团是怎样的狼狈样。
既然那里的魔女能击退狩猎她的骑士团,那么,自然是不会担忧收留两个被通缉的假魔女吧。她们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去顾虑求助魔女会付出什么代价,反正已经走投无路,如果被骑士给抓住是一死,那跑到魔女的地盘上最惨也不过也是一死了。除死无大事,在这种危机的逼迫下,只要有能活下来的一丝希望,她们也只能去尝试。即便是与恶魔交易。
威尔士山林深处,因为魔女的存在而特别为其命名的禁区.........
“..........”
“黑暗魔女森林?”
酒劲还没下去的骑士长官听到属下报给自己的名字,复述了一遍道。
“是的,骑士大人。我家就住在山头的另一边村子。自从有个魔女潜伏在那里之后,我们就那么称呼那里了。”“那里的魔女非常可怕,曾经教会名下的骑士将来过这里进行魔女狩猎,但是一个团的骑士非但没有揪出里面的魔女,还都被下了很恐怖的魔咒。自此以后,无论是猎人,还是木工,抑或是旅行的商人,都不会再靠近那边森林。”
虽然这位酒还没醒的骑士还有些迟钝,但脑子基本还是转的起的。
就他们这十二个东平西凑的货色,追捕两个女孩自然是拿手好戏,但要是去对上真正的魔女,那手里要生锈的武器就难免不够看了。他们可没有能抵制魔女恶毒魔咒的奢侈品。更不用说是挺有名气的魔女。
先为了保持尊严,这个骑士长官还是做出镇定的语气。还未褪去的酒气和头盔上的面具刚好能给他提供掩护。
“黑暗魔女森林?听着名字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威尔士的领主难道就没有将这块被污染的地方从他的地图上剔除出去。”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里比较远?”翻译一下就是这片土地对于领主而言并不值得重视。
与其调动自己的财力,兵力来清楚一片自己领地上没什么可开发的土地,还不如置之不理。如果那个魔女真能造成很可怕的灾难,那么会有其他的领主要求一起协助来清剿森林。如果这里面的魔女只是占着这一小片森林没什么作为,那也由得她去,不会影响到领主的一丁点利益。只是坐落在这山头附近的村民难免会深受其害,可也很明显,这是这里的领主不怎么关心的事。
“咳咳,大家不用担心。”骑士长官为了鼓起士气所以加大了声音,说道:“即便名声再大再恶,也只是作为被狩猎的魔女而已,没什么可怕。如果有这个需要,我可以顺带将这个魔女也一起讨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这次分配的任务是赶快将逃跑的两个魔女给抓回来,没有那个必要去多浪费时间在无关的事件上。为了琐事影响了正常的,领主分配下来的任务有损于骑士的美德。所以,算那个魔女走运,我们待会就勉为其难地就不要踏进那个什么.......黑暗魔女森林了。大伙注意点吧。想那魔女也没那个胆子袭击路过的骑士团。”
说了一大堆为了证明自己是为了正事,而不是为了害怕的骑士长官又摆了摆手,驱使着下属向前开路。为了谨慎起见,还换成了那个对这里很熟悉的那个下属走在了最前头。当然,没有人有什么异议,毕竟他们这些只拿着一点便士几个先令的俸禄,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找一间小酒馆喝上几杯凉爽的小麦酒。就这点斗志,谁没事找是去拼命。
“长官,如果我们下马进行搜索的话应该能更快地找到逃走的两个‘魔女’。这有太多杂草短木不适合马蹄走进去了。”一个想早点完成任务的骑士这么提议道。可尽管他的提议很有道理,但这个长官也并不想实行它。
“什么?尼难道想让我的靴子沾上有魔女活动过的土地吗?我的回答是不,我们不用浪费脚力在这方面上,继续按照原路线追寻。反正那些卑劣的‘魔女’们也没地方可去。她们难道就敢踏入其他魔女的领地吗?哈哈哈哈。”
事实上,这个骑士长官只是因为烈酒还没让他的腿部恢复力气,而这个夜晚他也不想让身体负荷太多的气力。他这么自大,又怎么会想到被逼到绝路的女孩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天空还是没让一丝星光透露过来,这样阴沉的天气,对其他地方的笼罩也是一样的。
...........
...........
对于露宿在林野中的人来说,一团暖和的篝火总会带来心灵上的寄慰。尤其是在这样让人感到不详的夜晚,温暖跳动的篝火足够让旅人围着它看上几个小时都不会感觉厌烦。
此时一个旅行的猎人正坐在他所点起的篝火旁边,听着柴火‘辟里啪嗒’的响声,但他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篝火的表演上,虽然他的目光是在注视着火焰的舞动,可内心里却在沉思着,思考着。他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但他人生大多数的时间都要在思考中渡过,因为他的工作,他如果想要活得更久些,活得更好些,那么思考是他必不可少的必修课。
他是一个猎人,却是一个不太普通的猎人。
突然,一阵狼嚎打扰了他思考的进程。他抬起有一道细小却深邃的伤疤的面庞。他的经验告诉他,有一些不速之客要来打断他的思考了。可能是被晚餐烧烤的香气给吸引过来的。哦,可怜的孩子,看来是集体的狩猎没有让它们得到足够的食物果腹,所以饥饿的冲动让它们连火光的威胁都不太在乎了。但是,这儿存在的威胁可不是只有火光而已。
从一边的包袱里拾起自己常用的长剑,他退到了一棵大树的阴影里。这也是他的经验之谈,很快,被食物味道吸引过来的第一只野狼闯进了他的领地。烧烤的木棍残留的食物足够吸引它的全部嗅觉注意,让它忽略掉身后更细微,更隐蔽,更危险的气息。然后,趁着它被食物的味道欺骗之后,一柄暗淡的长剑从阴影里直透了出来。
这是第一个,而听着其他的脚步声响,它们一共应该有五个。
如果它们是一个个靠近过来,那么这个猎人足够用同样的方法结束这场毫无危险的危机。但它们这次是一起踏步到这团篝火旁的,这就需要多施展一点手脚了。多施展一点。
余下的几匹野狼走近篝火旁,它们的野性和肚饿让它们顾不得什么也要扑到前面来,夺得一些食物。即便它们中的一个同伴此刻已经倒在了面前,但又有什么障碍呢,如果饥饿的程度过了头,同类的尸体都会是狼群渴望的美食。
于是,它们立刻纵跃了上来。
‘彭’,几个烟雾弹恰到好处地掷出,将狼群一个不落地笼罩了进去。突然而来的混淆让没一匹狼的行动都是一顿,而树后的阴影,则抓紧了这个机会,仗剑扑了出来。
‘刷,刷’两剑猛地挥落,又有两匹狼脆弱的要害被猛地命中。这是这个猎人计划好的,也是他能最快解决的数量。
此刻他腰部用力,一边用厚实的护腕接下反应过来的野狼匆忙扑上的利爪,右手又拿剑朝着野狼的腰间猛地前突。而最后一匹狼朝他扑咬过来的时候他是来不及将剑刃再拔出来了,于是,他就只能靠小腿发力,直面踢在了野狼的正面。这每一个动作,时机都要拿捏的很稳,肌肉力量要足够,才能这么利落连毙无匹野狼。还真不是一般的猎人可以做到的。
那被一脚踢开的野狼一时未死,还想要继续扑上。但这次它还没来得及迈动前腿呢,一把巨斧已然递了上来。
“呦,亨特。好久不见了,怎么一见面就跟这些小狼崽子在玩啊。”一个毛发旺盛的矮人拖着柄斧头走了过来,虽然他因为他们这一种族的原因个头矮小,但肌肉澎湃,毫不费力地举着大斧正是其力量的展现。
“正好,我还没吃晚餐呢。”说着,他将猎人收拾的野狼一一提起。
猎人默默地看着这个矮人,他的性格就和他的外表一样,比较冷静。片刻后,他才叫道这个矮人的名字。
“沃尔斯侃夫。”
“呵呵,你这次是看上了什么猎物。你可是很少需要人帮忙的。”
“老样子罢了。”
“哼......哦,你准备新的剑刃了?”矮人说道,目光看向猎手包袱里的另一把崭新剑及剑鞘。“给我看看,你那磨了用,用了磨的老剑都不舍得多久了。”说着,他就要拿出来看一看。
“你最好不要动那把剑,不是给你准备的。”
“哦,听你的口气,这也不是你自己要用的了?”矮人收回要动的手,他们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大多也是很老实的。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会加入这次狩猎吗?”矮人一边开始对野狼的尸体动手动脚,一边说道。
“嗯,应该很快就会来。”
“很快,什么时候?我们矮人可不喜欢久等啊。”
“任何时候,她很擅长不知不觉的混进来。”
“什么人啊,算了,只要能在我的晚餐结束前赶到的话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嗅,嗅。这次火候控制的很好。我做食物都只能保持在能吃的范畴里,跟美味嘛,那就一点扯不上边了。哎,就不请你了。”
“是吗,其实我看着成色还好。”
“呵呵,要是有花椒就更好了。可那些东西都是稀罕物,只有那些有钱的地主才能弄到。啊,我的手艺,等下让那个迟到的家伙来尝尝好了。”
“啊,我吃过晚餐了。还很饱,就谢绝了。”
“哈哈,是吗.........”
“卧槽!”
矮人飞快地站起身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少女。少女也是一身劲装猎手的打扮,除了脚下穿的高高的筒靴,头上还戴了顶过大的三角帽。而面目嘛,真是又俏皮,又好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
“她她她........”
“我说过,她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进来。”
“等一下,亨特。”矮人郑重地看着猎人。
“我以为我们是去狩猎,你怎么,怎么带着一个孩子过来了?”
此时矮人开始和猎人为这次的参与人员发起了争执,在矮人的传统里,不让未成年的孩子上战场也是他们的传统之一。而正被他们争执的那个女孩,此时正毫不在意地捧着一杯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咖啡在品评中。
“沃尔斯侃夫,我不会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参与任何战斗。但她,不是你看上去的那样,只是一个孩子。”猎人说道。
“你应该在你的圈子里听过吧。黑暗魔女森林的魔女。”
“黑暗魔女森林的魔女?”矮人一怔,很明显,他的表情表述着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这时,这个称号的主人已经喝完了一小杯咖啡。为这位初次见面的新朋友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我就是那个小有恶名的魔女。我叫天铃......”
“.......全名是天铃·露露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