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老板似乎对这两批乐手的到来不显得意外,他先就迎了上来,对着两列乐手的领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酒馆里雇佣的琴手和乐师们纷纷收拾了自己的乐器,从小舞台上走了下来。
“这是,新用了其他的乐队吗?”见着这些场景,巫瑟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事实上这两列乐队分别是今夜有场表演的库洛洛舞团和天洛斯舞团的乐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和传闻说的一样,非常地糟糕。虽说同行是冤家吧,但库洛洛和天洛斯的冤家关系绝对是最出色的一个。其实也不难解释,库洛洛发家崛起的城镇区域刚好是天洛斯的范畴里。这就给天洛斯舞团的利益带来了最直观的阻碍,虽然说那些城镇富饶得足够让两个大舞团发展生意,但是谁会嫌自己能赚更多的呢?先来的大舞团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后来崛起的新生舞团也不甘屈居于大舞团的阴影之下,像一些明面上的比试,双方都经行了不少次了。
也不知道这个伯爵是怎么想的,居然将他们两个舞团一起邀请了过来。
虽然同样是庆贺,但是在舞台上谁主谁副,谁是能站在最中央接受热烈的喝彩,谁又是只能暖暖场的小角色?
为了这个理由,这两边负责鼓乐的乐手们便约在了这个酒馆,准备以一场比赛来决定这一场表演决定主角位。不过这只是他们私下里的决定,伯爵的宴会安排肯定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所以他们各自舞团的头牌都没参与,就连双方的人数都不对等。不过作为互相不顺的乐手们一个发泄口,还是很不错的。
相信我,他们这样的无谓比斗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首先是天洛斯舞团的乐手们登上舞台,他们应该很注重表演的舞台外观,因为是在酒馆里用以配乐的,难免脏乱一些,还有些泼洒的酒水粘在地板上。领头的乐手皱起眉头看着他们等会要站在的舞台上,在表演之前,他先选择出了一笔小钱让酒馆的侍者们打扫了一遍舞台,尽可能打扫地最干净的程度。只是无论怎样打扫都无法做到他们所认同的那样干干净净了,倒是让在一边等着的库洛洛舞团乐手,好好嘲讽了以下他们这副假惺惺的作态,天洛斯舞团也做出了回应,表示他们库洛洛就是一堆草台班子,根本不理解舞台是对于音乐和音乐家的基本尊重。
作罢,他们还给舞台铺上些装饰,这才开始他们的演奏。
天洛斯舞团能有响亮的名号,果然是有点硬实力的。干净而悠扬的提琴声在初奏声响起,顿时,酒馆的吵闹就安静了下来。这就是音乐的魅力,连正在争吵的客人们都暂时放下了成见,倾听起了这一高昂的音乐。真是神奇吧。
“这是,洛夫特进军曲。”巫瑟听到这首激昂的乐曲后,竟然说出了它的名字。
菲儿倒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但她的教养也让她分辨出其中鼓舞人心的味道。他向巫瑟问道:“你说这叫洛夫特进军曲?是和当年的洛夫特战役有关吗?”
“没错。”巫瑟点了点头,说道:“那一年罗马联军围攻我们王国的边境要塞,在士兵人数大于我们几倍的情况下,我们的骑士和战士要在洛夫特战线和他们做出对决。那一战正好是大雪纷飞的时候,骑士们保持着对王国的忠诚,对公民的保护,硬是守住了洛夫特三个月的时间,最后援军赶到,对着已经疲弊的罗马军发起了反攻。终于在洛夫特的马拉迪斯河沟歼灭了敌军的反抗力量。还将我们的国境线向前推了一大步。”
巫瑟绘声绘色地说道,也难怪他如此激动,在王国的历史上,能以少胜多的战役本来就少,何况还推进了国境线,这是多么荣耀的一章。那一场战斗中的骑士和士兵们,无疑都得到了封赏。但也不能遗忘的是,为了胜利而没有坚持下来的勇士们。
“洛夫特进军曲正是为了这些忠诚又勇敢的士兵们而创作出来的曲子。你听,这些调论一直都像诉说着那传奇的一站一样。”
菲儿可不像巫瑟那样是上过战线的,所以她的感触没有巫瑟这么深沉。但她也不能否认这首曲子很好听,又说道:“你好像很懂这首曲子的意境,就像亲身上过战场一样呢。”巫瑟避开了她的询问,只是回答道:“如果是真的上过战场的战士,在这首歌的推动下一定会更加地充满战意吧。”
洛夫特进军曲是巫瑟最喜欢的曲目之一,何况天洛斯的表演精致,没有一丝杂音。一定是经过非常训练的成果,更何况懂这首曲子。巫瑟知道这是一场乐斗后,真不知道在天洛斯舞团表演出这个乐曲后对方要怎么反应。一首乐曲就在陶醉之中,不知不觉到了尾声。
直到最后的音色落幕,在座的客人们都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
然后一声叫好声和鼓掌的声音就响遍了整个酒馆,他们一般可不能时常听到这样的音乐表演。站在舞台上的天洛斯舞团神态自若,平静。无疑这样的表演和观众们的反响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了。他们朝着库洛洛舞团的乐手们抛了个挑衅的神情,这座酒馆的听众们都已经我们完美的音乐给征服了,接下来无论他们怎么演奏,那都像是盛宴后的平庸点心,根本只会让人觉得乏味。他们自信满满的收拾好自己的乐器,和舞台的搭配,等着看库洛洛舞团的乐手们在这样的舞台上演出平庸的调子而被听众们嫌弃,喝倒彩。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表演确实精彩,也给库洛洛舞团带来了压力。这时,他们舞团的竖琴手拨动了自己手里的琴弦,美妙的音色让一些有些失神的成员们回过神来。
“好了,伙计们,该轮到我们的表演了。”他完全没有被天洛斯的音乐给震慑到,谈笑间轻松自如。“还记得我们舞团演奏的宗旨吗?”他向着那些有些紧张了的成员们说道。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像十足的安抚剂一样,那些紧张的成员们都渐渐平定了下来。
“那祝我们玩得开心。”犹如口号一样,库洛洛舞团的大家纷纷走上舞台。
可对于他们能不能演绎出更让宾客们满意的乐曲,还是很多人抱有怀疑。毕竟刚才的洛夫特进军曲可让他们好好享受了一遍细糠,现在一般的曲子恐怕连入耳都是难受。
就在各种怀疑的目光下,库洛洛舞团的乐手们开始了他们的演奏。
但在乐声响起的第一秒,包括巫瑟在内的一些宾客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失误,乐队里负责竖笛和雷贝克的乐手竟然同时演奏出了不一致的声调。音律中和谐是非常重要的,这种错误会极大得影响整首曲子的基调,打乱后面的音律。当天洛斯的乐手听到这个错误的时候都不禁耻笑了一声,库洛洛舞团的杂乱,刚好反衬托出他们舞团表演的整齐和正规。像这样的错误,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任发生的,所以那个突然发展起来的库洛洛舞团果真就是一个草台班子,根本不能与他们正规的舞团相比。
但很快,这些抱有怀疑的听众们就要被惊艳了。
库洛洛舞团的乐手弹奏的舞曲自然不是泛泛之物,但更奇的是,从竖笛和雷贝克琴所奏出的不同音调,竟然没有丝毫杂乱在一起,它们虽一高一低,一沉一和,但音律节拍神奇地匹配在了一起,犹如一问一答,配合无间。琴音响时高遏行云,而笛声又轻轻巧巧盘绕而上,有时笛声又占上上风,但无论如何,它们总显得相互映彰。它们的交互悦耳动听,繁复变化,同时,其他的乐手们也加入了演奏,乐声响起的时机参差不齐,但总能完美得和音律配合在一起。音律陡变,命名不到十人的乐手,此刻演奏出来的却像是数十人的合奏一般,好几把竖笛,好几把琴音的音调在盘绕般。
不仅仅是库洛洛舞团演奏的方式震惊了包括天洛斯在内的所有听众,它们演奏出的乐曲也惊羡了所有人。和方才的‘洛夫特进军曲’不同,洛夫特进军曲全是激昂,振奋人心的曲调,而这首曲目却清丽清晰,如让人置身于鸣泉飞溅,群卉争艳,花团锦簇的自然之中。渐渐的,之前洛夫特进军曲所渲染在人心的亢奋都被冲刷成了一片平静之感。彼鸣我和,百鸟而来,忽而百花而谢,暮雨纷纷,听者的内心也被调动了,在陶醉之中,眼前仿佛不再是那个粗俗的酒馆,而是一片仙境般充斥着舒爽气息的奇景。
巫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方才还想说没有什么曲子能比得上进军曲,但现在他只想抽方才的自己几巴掌。愚昧无知啊,他作为王子所听赏过的曲调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但作为一个听客来说他只想嘲笑自己愚昧无知。这是什么曲目,他居然一无所知,这种音调,这种弹奏的方法...........
“这是什么曲目?这么神奇,动听,你知道是什么吗?”菲尔也是显得学疏较浅了,她想来请教。
但巫瑟没有回答她,也许是巫瑟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藏拙装没听到,也或许是他还沉浸在音乐曲调之中,没有注意到菲尔跟他说话。
也不只巫瑟,酒馆里的听客几乎都在这样欲罢不能的状态中。只想着这首曲子能更长一些,能更长一些。但最后,曲子还是在合奏中悄然止歇,万籁俱寂的空中,却也留下了碧如蓝天的余韵。听客们又是沉浸在安静之中,就在一种如听仙乐耳暂鸣的状态中,此时天洛斯舞团那边也都处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惊愕状态中。
随后,鼓掌声渐渐响起。没有人做出像是吹口哨那样轻浮的举动。毋庸置疑地是,无论是不是对音律颇有研究的学者还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都在刚才的表演中得到了一份满足。
“这是什么曲目..........”
“库洛洛舞团的曲风都是这样的类型吗?我真是.........”
“我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也不会知道啊。”
这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它的名字是什么,恐怕是现在听客们讨论最多的话题了。
巫瑟也不例外,他感觉就算是国王要听这样的曲子都是一种奢侈,而偏偏自己在一家小酒馆听到了。以往的任何曲子都黯然失色,这个舞团没有让人失望,现在这首曲子才是更震撼人心的一首。
胜负已经不言而喻,哪怕天洛斯想做什么暗箱操作也瞒不过众人的耳朵了。但他们确实有大舞团的风度,不发一言地收拾好乐器,就要走回自己的舞团。都没有发现,库洛洛舞团的乐手们在弹完这首曲子后表现出来的神态并不是疲累,而是满心的欢喜。不是因为欢呼和胜利,而是就像事先说的那样;“那祝我们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