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医院是本市最好的精神病院，主打的就是人性化管理。
大部分病人并不会被采取强制性的措施，而是有着比较宽松的活动环境。
不用穿病号服，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可以保留手机，也可以申请去楼上玩一会儿电脑。
据说这样能让病人们保持良好的心情、有利于康复治疗。
“兰昭！人性化管理不是让你披个白大褂跑去扮医生！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再批准你在医院里随意走动了。”
副院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气得胡须发抖。
兰昭：“嘿嘿，下次不敢了。”
副院长：“下次？还有下次？”
兰昭：“没有没有，说顺口了。”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里，像一只温顺的大兔子。
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四十多岁就头发花白的副院长叹了一口气：“唉，把你叫过来，就是想再跟你聊聊，关于你的病情。”
“我真的没有病，”兰昭很认真地说。
“所以你这次为何去找三楼的那个病人，还要假扮成她的医生？”副院长问道，“你和这位病人本来没有任何交集。难道这也是你的神希望你做的吗？”
“嗯。神明大人把她的名字告诉了我，但没有告知我应该做什么。”兰昭说，“所以我就亲自去调查一番，看看她为何会引起神的注意。”
“那你的神明大人还挺神秘的。”副院长揶揄道。
“您不明白。”兰昭微笑，“这也是神明大人对我们这些凡人的一种历练。”
副院长面前摆着的档案上，记载着关于兰昭的相关信息。
刚入院的时候，兰昭就声称有一股更高维度的力量正在和她对话。
她将其称为“神”。
又过了一阵，她说自己是某个修道院的首席战斗修女。
目前的使命，便是执行神明大人派发的各种任务。
总的来说，妄想出这种内容的病患可不多见。
——在副院长的生涯中，见过的最多的妄想症患者，便是想象自己与某个名人坠入爱河，但其实那个名人根本没见过该病患。
副院长清了清嗓子：“好吧，假设你的神明大人真的存在……”
没想到兰昭语气严肃地说道：“您可以不相信，但请不要在我面前这样不尊重。谢谢。”
“抱歉。”副院长说，“那这位神明是怎么和你联络的呢。会直接在你脑袋里说话吗？就像穿越小说里的那些‘系统’一样？”
“呃，并不是。”兰昭说，“神明大人需要我的时候，会给我发消息。”
“发、发消息？”饶是副院长见多识广，也差点把嘴里的一口绿茶喷出来了，“发QQ还是发微信？”
“都行。”兰昭微笑，“只要能联系上我就可以了。”
“打电话也可以？”
“可以。”
“能给我看看通话记录吗？”副院长问道，“我想看看来电显示，我也想和这位神明大人聊聊。”
“哦，现在不行。”兰昭拒绝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这边信号不好。”
“医院的信号很好。”
“不，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信号不好。”
副院长仔细想了想：
“我记得你提到过，你的神明大人是来自异世界，你也是异世界的一位修女。你说的信号不好，指的是这位神力量太强，反而无法投射到我们这样的低魔世界，是不是这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副院长的专业能力还挺强。
他每天都和各种病人聊天，从火箭升空聊到禅宗佛学，从玄幻修仙聊到奇幻中世纪，每次都能很快明白病患们的想法。
病人们往往夸夸其谈，但所说的事情全都无法证明。
“可能是这样，但我不知道。”兰昭使用了这种很不确定的说法，“发给我的只有很简短的信息。我必须自己揣摩其中的用意。”
“你现在觉得哪一边是真的？地球是真的，还是你说的异世界是真的？”
“我现在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兰昭笑道，“虽然我起初觉得地球是假的，但现在我感觉两边应该都是真的。”
副院长挑眉：“平行世界？”
“嗯。”兰昭点点头。
好嘛，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副院长已经决定给她继续加大药量了。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副院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神指引你接近这位名叫慕容月霜的病人，你现在觉得是何用意？”
“我真不知道。”兰昭两手一摊，“我从来没接到过这种没有具体目标的任务。”
“哈哈哈，也许你的神明老人家只是想介绍你俩认识认识。”副院长一边把开的药录入电脑，一边随意地打趣道，“吃个饭聊聊天，先熟络熟络。”
副院长只是在开玩笑，哪料到兰昭瞬间恍然大悟！
手里的茶杯直接掉在了桌上。
“不、不可能……没见过神明大人干这事的啊！”
她柔媚的脸蛋上浮出一抹极为少见的羞红。
看到她忽然展现出这般小女儿情态，副院长也乐了，继续拱火不嫌事大：
“都说神明无所不知嘛，那当然知道哪些人的性格相互匹配，适合成为一对儿呢。唉，现在社会也开明了，你要是真喜欢女孩儿，那就去试试呗，没准人家也喜欢。”
“哼。”兰昭噘着嘴，气冲冲地离开了副院长办公室。
……
安定医院的各项配套条件都很好。
有室内的兵乓球和台球场地供病人们游玩。
甚至还有一个游泳池，和隔壁的陆军疗养院共用。
夏日酷暑难耐，许多人都会到这里清凉一下。
游得累了，就会坐在旁边的阳伞下面休息一会儿。
兰昭去的时候，正看到月霜坐在一顶西瓜图案的大伞底下，小心翼翼地啃着一根冰棍。
红红的唇瓣稍稍张开，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中间吐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舔舐着巧克力和香草味交界的地方。
肌肤则像是羊脂一般，完美得有些不太真实。稍一轻触在别的物件上，便会柔柔地化开，里边沁出微微的粉红。
她的身子相当匀称，既不显得硕果累累、又不会让人感到土地贫瘠；她倒喜欢把自己白生生的腿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摆在外边，在摇摇椅上荡呀荡呀。
十七岁的年纪，美得犹如海棠初绽。
兰昭愣住了。
有股酥麻的电流似乎一瞬间涌遍全身。
抬眼向月霜看去的时候，兰昭觉得自己的眼神里一定充满一种难言的欢欣、表情一定是某种可笑的傻乐模样。
但兰昭却又不想叫她发现。
必须把眼神挪至别的地方，以此掩藏自己混乱的心绪。
她绝不会承认副院长那个老头所说的屁话。
神明大人慈悲地爱着世人，神的目的除了救世之外再无其余，神怎么可能会帮助自家的小修女谈恋爱找对象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兰昭心想。
但不得不承认，一旦用这种眼光去审视月霜妹妹，很多感觉都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