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妮莎彻底卸下心防的当口,藏匿于犄角旮旯的回忆挟杂着黄昏般美丽的身影以及与温妮莎相识的追忆一同于洛奚的脑海浮现。
为什么你连你妈的事情都能忘记啊?在那位被冠以【黄昏垂怜之人】的温柔美人,伊莎·阿诺德的身影在洛奚脑海浮现的那一刻。最先产生的是洛奚止不住的吐槽。
毕竟能给自己亲妈忘掉还是槽点太多了,按照记忆来说原主也不像是笨蛋啊?
当然,洛奚无暇顾及这些,就像打开了水库的大门,有关伊莎·阿诺德的回忆源源不断地涌入洛奚的脑海。
同时……比起那些零碎的片段,某个更加醒目的画面占据了洛奚的大脑。
随着记忆的回溯。
黄昏之下,某个笨蛋女仆抱着浑身鲜血的黄昏精灵无助地恸哭的画面极为醒目地牢靠停留在洛奚的回忆之中。
那实在是洛奚无法忽略的。
昏黄色的回忆之中,别离之际的幻影一般朦胧的黄昏精灵一手牵着洛奚·阿诺德的手,一边捧着已成泪人的小温妮莎的侧脸,随即轻柔地将洛奚的小手交在温妮莎的手中。温柔地眸子疲惫地眯起。
‘……那么,就,拜托你了,小温妮莎。’
弥留之际,名为伊莎·阿诺德的温柔女性仍旧心系着自己的爱子洛奚的未来。
……是母亲么?
从未体会到母爱的洛奚被脑海中突然涌现的属于伊莎·阿诺德的回忆冲击的有些无措。亦被这样不加掩饰地温柔目光注视地脚底发软。
就像是代表着温柔本身,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伊莎绝对是洛奚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这样的母爱更是泛滥一般激烈。
对洛奚来说,这样的情感是完完全全陌生的,家庭的概念是洛奚从来没有理解过的。
但是……
很悲伤啊。
望着身形虚幻气若游丝的伊莎·阿诺德,以及一旁低着脑袋悲痛欲绝的温妮莎。就算是洛奚也感到无限的伤悲,就算是洛奚也能理解这份感情的珍贵。
就算对这份感情是如此陌生,黄昏落幕挟杂而来的悲伤还是确确实实的在洛奚的心底带来了冲击。面前身形逐渐化作光点消逝的以无比温柔的视线注视自己的女性,正是自己唤作母亲的存在。
据说,精灵的死亡是灵魂的回归,不会留下尸体……
啊……
意识到即将与自己的母亲别离,洛奚迫切地想说些什么。即使是在回忆之中。
但是,未给洛奚反应的时间。
有关伊莎·阿诺德,这位黄昏般温柔美丽的母亲的回忆就在此刻零零碎碎地一股脑灌注在了洛奚的脑海中。毫不掩饰的纯粹亲情簇拥之下,陌生与局促让洛奚有些想逃离。但是……
可以肯定的是,洛奚是喜欢这样的感觉,亦珍视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然而,回忆并未停留太久,没给洛奚整理的时间。
意识即刻回溯,映入眼底的是与回忆的角落里如出一辙的悲伤哭泣着的笨蛋女仆。似乎理解了一切的洛奚强撑着发涨的大脑,平静地注视着眼底哭泣的女仆。
时间似乎改变许多,当初的笨蛋如今已经成为了成熟的阿诺德的女仆长。
时间似乎并未流动,当初无助地嚎啕大哭的少女如今依然。
望着这样的温妮莎,洛奚以不符合年龄的视角,有些不住地感慨着什么。
为什么这样痛苦呢?
是在为没能遵守母亲的期望而愧疚?亦或是对自己的无力感而恐惧?
谁知道呢,但是现在对洛奚来说,这些答案都不重要了。
一把甩开脑海中纠缠着的信息,洛奚缓缓走上前。
“别哭了啊……”洛奚伸出完好的手,以手上残留着的绷带擦拭着温妮莎的泪眼,女仆也很听话地任由洛奚行动,一反平时的严肃,“那不是你的错,只是我执意犯险罢了,对不起。”
怒意消退,回应哭泣的是少年诚挚的道歉。
洛奚知道的,对自己生命的轻视是洛奚自来到异世界以来一直存在着的问题。就算在之前就意识到了,但是洛奚还是潜意识中不断的以身犯险,或许,在洛奚的认知中也相信着再度死亡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也说不定。
但是,这样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对身边人的折磨。就像不在乎生命训练时女仆的提心吊胆一般。
为此,洛奚觉得自己需要道歉。
而且,除此之外……
望着温妮莎还不罢休就要说些什么的模样,洛奚轻轻用手指点在了女仆的嘴角,制止了自怨自艾的可能。
“凯特的那次你也不用在意。”黑发的少年以复杂地眼神瞥向别处,“也不是说我不在意啦,毕竟他想杀了我……”
如果凯特的事件让女仆感到自责的话,就算不愿意洛奚也还是要做出解释。
“但是啊。总觉得,不是我自己去战胜他的话,很可怜啊。”对于伤心的温妮莎,少年敞开心扉。
虽然这样的理由由全程躺平的洛奚自己来说有点没说服力就是了……
但是,这是真话。
付出努力得不到回报什么的这样的事情,洛奚也是经历过的啊。
也因为如此,洛奚对于凯特的事情反应平淡并且不愿多提起,自己几乎是是以卑劣的手段窃取胜利了……
而直觉也告诉自己,总有一天,阿诺德与曼哈文家的纠缠会由自己亲手画下句号。洛奚如此等待着,并不想任何人替自己干涉。
切断思绪,注视着面前怔神的满是泪痕的娇柔少女,洛奚长长舒了一口气,破天荒地展现出柔和的视线。
“所以啊,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说着,洛奚牵起温妮莎的手,试图将后者于跪坐中拉起来,“还请委屈一下,继续作为女仆帮助这样不成熟的我。”
在洛奚真挚的目光下,女仆睁大了双眼,湿润的眼睑闪烁着光辉。
一如过去那次,年幼的洛奚牵起自己的手的画面那般。
温度的链接下,自己与阿诺德的缘再度延续。
“什么啊……这样的话,不是没法拒绝了么!”
温妮莎一边嘟囔着,一边牵着洛奚的手站起身来。
“有吐槽的功夫还是擦擦眼泪吧……”确认到温妮莎想通了,黑发的少年已然换回死鱼眼,无奈地吐槽着。
泪眼汪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恶少欺负女仆呢。
而且,还有一家事洛奚差点遗忘了……
“……不对吧?那紫鸢是怎么回事?!你特么从开始就没准备离开吧?!笨蛋女仆!”
把我的努力还给我啊混蛋!
虽然,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就是了。
对现在的洛奚来说。
于是……
在女仆局促躲闪的目光之下,阿诺德长时间的风波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