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注意力在上蹿下跳的墨风身上的时候,涂蓝也一直在观察知羽,好小的年纪,好高的修为,好强的身手,这让她有一点郁闷。
知羽的横空出世曾让墨风失了第一天才的名头,而墨风自己,也曾让涂蓝大失颜面。在这两人之前,担着这个第一天才的名头的,就是涂蓝。
四岁开始修炼,五岁成为低阶修士,十岁突破中阶,二十一岁就突破高阶,成为弥瑞可年轻一辈的领头人。盛羽帝国学院也抛来橄榄枝,开出十分丰厚的条件,聘请她担任学院的体修一道的老师。
这是绝无仅有的殊荣,从来都是别人挤破头想进盛羽学院,而没有盛羽帝国学院邀请别人的先例,是大陆第一修士学校的骄傲。但现在,盛羽帝国学院放下了它的骄傲,邀请当时年仅二十二岁的涂蓝。
涂蓝由此成为盛羽帝国学院校史上最为年轻的老师,就算现在墨风也进了盛羽学院,也比她当时大了一岁有余。
涂蓝很优秀很努力,哪怕后来墨风破了她才保持两年的记录,她依旧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看见知羽,心情忽然沉闷下去。原来所谓天才,也是分高低的。
十三岁的高阶修士,真的好容易让人在她面前产生羞愧的心理。
尤其是之前知羽救他们时,对符石阵法的运用,恐怕也是十分精通。而她在林间飘转,顺风而行,对风系术法的使用,熟练度也不会低。
但知羽厉害归厉害,当她说让自己八人先走,她和墨风留下断后时,涂蓝还是率先出声反对:“要么一起走,要么我们也留下,最起码,我要留下。”
知羽转头,明明是个少女,正在活泼的年纪,却既不爱娇也不爱笑,婴儿肥还未消退的脸上满是认真:“可是你们已经受了伤,留下来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回到明镜城,帮助那里的修士们早作准备,我们抵挡不了多久。”
她并不想造过多的杀孽,像她这次前来明镜森林取雪狼王的魔核,是为了给月下城主疗伤以换取月见草,而若是她修为不济,命丧兽口,也不必怨天尤人,更不必寻仇报复。这世上,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人杀魔兽,所以魔兽反杀;魔兽杀人,所以人杀魔兽。没有对错,只论因果。
这次兽潮又因修士这边而起,是人类种下的恶因,收获恶果也是必然。世界法则已经判定分明,她不会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认定是森林之王的过错,更不会肆意屠杀魔兽。
之前救人心切,也是为了争取逃跑的时间,一记灵箭炸倒那么多灰妖鼠已经是罪过,她不会再犯。修士修的是人间正道,也是众生之爱,不仅是人类,还有生灵万物。
兽潮一道突破明镜森林的防线,冲向明镜城,不知道会有多少凡人遭殃。如果明镜城也没有拦住,兽潮将会祸及整个帝国,到那时,就不止是明镜森林的魔兽在作乱,所有隐藏在森林山谷间的魔兽都会趁此机会攻击人类。
人类与魔兽和平相处了几百年,一旦发展到那样的局面,平衡立刻被打破,第七次魔兽战争或许就在眼前!
而这一场战争是人类一方挑起的,世界法则不会偏向人类,到时就算是人类胜利,也必然是惨胜。而因战争造成的罪孽,也将会由人类自己来承担,弥瑞可大陆的魔法之力将会变得稀薄,人类修炼更加困难。
知羽完全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不管如何,她都会倾尽全力阻止这场兽潮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涂蓝被知羽说得一噎,她感受自己身体内的灵力,确实所剩无几,完全不足以支撑一场艰苦的战斗。她看着知羽,问:“你想怎么做?”
知羽若有所思地看向涂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说明镜城城主和修士们,让他们不要伤害这些魔兽,只要将它们拦在明镜城外就好。这一次的冲突是可以化解的,但是需要时间,人类与魔兽并不是只有不死不休这一条路。”
十分天真幼稚的想法,涂蓝想笑,忽然想到什么,最终还是认真地问知羽:“你能感觉到什么?”
知羽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天空,“世界法则在窥探我们,祂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如果我们一错再错,肆意屠杀魔兽,那么弥瑞可大陆将不再受到青睐,会成为魔法之力稀薄的荒凉之地。”
对于修士来说,什么事最宝贵的?当然是修炼资源,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魔法之力。
弥瑞可大陆的魔法之力一直很充足,天生修士就是站着,都能感觉到魔法之力在往身体里钻。魔法之力还可以滋养天材地宝,比如月见草、辉光草、朱果等,或是可以入药,或是直接服用的对提升修士修为帮助修士修炼有巨大作用的灵草仙果。
魔兽也是因为魔法之力而诞生的。
而对于弥瑞可大陆的人们来说,没有魔法之力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是,有灵基可以修炼的人的确是极少数,但普通人依然受益良多。哪怕无法有意识地吸收魔法之力修炼,但长时间浸润在充满魔法之力的环境中,再加上吃的食物都被魔法之力滋润过,人们的身体更加健康,寿命也被大幅延长。
那些普通的药材因为魔法之力的存在而变得更具效用,孩童们都茁壮成长,女人生产时的危险也降低了。
谁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需要魔法之力呢?就像得享富贵尊荣、站在顶峰的只有那么一小撮人一样,能够成为修士呼风唤雨的也是那么一小部分人,而且权势是被垄断的,魔法之力却是人人都可以享有。
这不仅是明镜城一城的存亡之事,往大了说,这已经关系到洛雅帝国乃至整个弥瑞可大陆的生死存亡。
涂蓝懂得,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抬头往最深处的方向看一眼,说:“你们两个人能坚持多久?”
知羽道:“不知道,但我保证,明日天亮之前,绝不会让一只魔兽跑到明镜城外。”
“那就拜托你们了。”涂蓝说完,接过墨风递过来储物袋,带领这八人的队伍走了。
蒋老则远远丢过来一路:“沈家小子,好好保护自己,实在做不到就带着小姑娘撤,不丢人。”
听到蒋老的话,知羽转头问道:“原来你姓沈啊?”见墨风点头,她又好奇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沈墨风?”
“是沈锋默。”
“什么意思?”
“望我如宝刀般锋利又似剑入鞘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