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家禤水凝。
涂蓝久仰大名,在弥瑞可大陆,最珍贵的修士并不是那些修为高深的大境界者,而是修习符石阵法的术士。北境禤氏恰是符阵世家,在这方面,弥瑞可大陆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与禤氏相抗衡。
比起涂蓝知羽等人,禤水凝才是那个幼时就有神童之名,一直都被称作天才的人。只是修习符石阵法的术士太少,修炼符石阵法的条件太苛刻,前期又显得十分鸡肋,禤水凝才不容易显出来。
实际上,禤水凝早已是高阶符修术士,整个弥瑞可大陆,无人能出其右。
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涂蓝一直很好奇,却无缘得见,却原来是这个样子。
长得好看是不必说的,禤氏本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家族,真的是眉如远山横翠,眼似秋水含情,她穿一袭青碧色衣衫,仿佛山水重叠,乌黑的长发绾髻束在身后,在前面只露出一点精巧的簪头,整个人清冷如夜半高悬在山头的一轮孤月。
看得涂蓝许久不能回神,明昱看见她的神情,轻咳一声,这才对禤水凝道:“多谢禤小姐仗义出手,若明镜城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必将铭感五内、厚礼相谢。”
禤水凝道:“明城主客气了,只是情况危急,还请城主安排人尽快送我到第一道防线去。”
明昱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位禤家小姐这般直接,“禤小姐赶路辛苦,不如先稍作休息,待明日再去。”
禤水凝轻轻摆头,道:“城主好意水凝心领了,但明镜城危在旦夕,帝国安危都系与一时,水凝如何能够安心休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昱也不再劝说,本想亲自送禤水凝的,涂蓝却自告奋勇送她到前面去。明昱找不到理由阻止,只好遂了涂蓝的想法。
明镜城外,哨塔处。
这里就是抵御兽潮的第一道防线,后面是水面宽阔、烟波浩渺的明镜湖,向前则是平坦的原野。这是明镜城与明镜森林之间的缓冲地带,人类历史上的六次人类与魔兽的战争,有五次从这里开始。人类的鲜血,魔兽的鲜血,一道又一道,一层有一层,将这片草地浸透,渗漏不下去的血汇成河流,汇成湖泊,在地面凝结干涸,混着人类的尸体魔兽的尸体,与形状各异或鲜红或腐烂的尸快,仿佛是冥界的炼狱降临人间。
禤水凝站在这片土地上,闭上眼睛,符阵术士过强的精神力不仅可以感知现在,还可以看到过去的景象。那样惨烈的战争让她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紧,鼻尖若有似无的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几乎作呕。
在她身后不远,是涂蓝带着许叶眉徐林和越红缨海默斯四个学生,没有实战,让学生们多看看,对他们修炼也是有大有裨益。
见禤水凝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许叶眉担心地问涂蓝:“涂老师,禤小姐怎么了?”
“符阵术士以阵法为武器,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做支撑,也要因地制宜,借助别的力量,因此她需要看到过去的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涂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们都修习过历史,应该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这里曾陨落了不下二十位化物境的大境界者,数十位宗师境的大修士,上百位大乘境的修士,和无数不同修为的修士,是人类的辉煌与没落,昭示着整个人类命运的起伏。
众人的心情的都很沉重,默不作声,直到脑袋一刺,像是精神识海被硬生生戳了一根针进去,痛不欲生。下一刻,这剧烈的痛苦便消失殆尽,甚至让人怀疑刚才是否真的发生过这件事。
涂蓝竖起手指撑开防护罩,看见他们的神色,就知道是在想什么,示意他们向前看:“刚才是禤小姐在展开精神力,无法避开你们,你们的识海遭到入侵,向你们发出警告。”
许叶眉脸色苍白,敬畏地看着禤水凝的背影:“符阵术士,都这么厉害吗?”
涂蓝笑道:“倒也不全是,初学者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十分脆弱,符石阵法又很难领悟,所以修习的人极少。各种修士家族层出不穷,炼器世家炼药世家叫得出名字的也有不少,但符阵世家却只有一个禤家,可想而知符石阵法有多难。”
“但若真的学成,同等境界下,符阵术士能直接压制别的修士,所以禤家才能有如此超然的的地位。”
几人敬畏且崇敬地看着禤水凝,她正席地打坐,再之后便没有任何动静,几个学生只觉枯燥,涂蓝却看得津津有味。在她的视角里,原本在空气中涌动的魔法之力,全部朝禤水凝涌去,她身周的魔法之力浓郁得有如实质,涂蓝撤了防护罩,指点几个学生:“就在这里修炼,这样好的机会可不多,抓紧时间。我这里就有归元丹,许叶眉试试能不能突破直接到巅峰!”
不只是周遭的魔法之力,整个明镜城与明镜森林的魔法之力都向这里涌来,凝结成了浓重的雾气,直往身体里钻。涂蓝只觉呼吸间都在吸纳魔法之力,不用休息,依然精神百倍,她抬头看着雾气中心的禤水凝,不由感叹符阵术士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天幕上忽然亮起了一颗星,哪怕隔着浓重的雾气,也依然能够看见那颗闪烁的明星。不一会儿,又一颗星亮起,一颗接一颗,组成了极其复杂又变化多端的阵法。
城主府内,明昱抬头看着天空上的这副阵法,瞠目结舌:“禤家的无相阵竟是以星辰为点,这也太……”
蒋老捋着胡须,感叹道:“想不到老夫还有再见这混元无相阵的一天。”
“四百年了,时间竟已过去四百年了,自从焕辰陨落后,禤家便沉寂下去,无人能够领悟这无相阵。没想到整整四百年后,又是一位禤家后人,在这明镜城使出来,焕辰若是知道,一定会很欣慰。”
蒋老眼中有亮光闪过,他仿佛回到了四百多年前,白衣仗剑的清俊少年意气风发:“均则,我们一起去游历天下锄强扶弱降妖除魔吧,一定要扫清天下不平事!”
彼时少年蒋均则疑惑道:“锄强扶弱是官府的事吧,我们贸然插手恐怕不太合适。”
“是吗?哈哈哈哈,那我们就降妖除魔,保护好凡人。走吧走吧,听说长风城那边出现了一只大妖怪,正好让我们大展身手。”
可那个少年的除魔之路才刚开始,就陨落在了几年后的人类与魔兽的战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