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诺此时有些疑惑，杰斐真的是女生吗？他从来没看出来过，直到此时也不能确定。事实上，就算是和杰斐同届的大多数人都并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他（……她？）本身就带有一些中性的、扑朔迷离的特征与美吧。
但是，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杰斐，比确认记忆中的杰斐是男是女要简单得多。
“你……你真的是杰斐？”
欧诺总不好意思说“我记忆中的杰斐是男生”之类的话语，要是真的一不小心说出去了，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真的，如假包换。”杰斐收起剑，紧紧地盯着欧诺的眼睛。
骑士的话语依然坚定，但欧诺看出她的微变化。似乎眼眶有些濡湿，水绿色的波开始流动，与此时的神情结合得恰到好处。
欧诺基本已经相信这就是杰斐，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性格。但是，他一方面还是想确认一下，另一方面，玩笑与促狭之心逐渐升起。
“单凭这么几句话，我还是不能确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少年轻笑，这神色勾住了骑士的眼，此时的眼中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骑士大人，请证明给我看好吗？”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希望你真的是杰斐，亲爱的……朋友。”
欧诺彻底开启了“just play a joy”的模式，此时的他有着另一种心绪与情调，于是挑逗似的故意把重音放在“亲爱的”上面。
杰斐的脸很快转得通红，连耳尖也变成了粉红色，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样。她开始有些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欧诺，她的欧诺可不是这样调情、插科打诨的。
几年不见，他变了好多，变得开朗、多情、善于交际了，这正是杰斐所希望看到的。但同时，她也发现，他的不同情态的转换，似乎没有那么连贯与顺理成章。像是经历了许多人情与世故之后，被迫表露出的，人前人后各有许多套面孔，是解离的、独立的、无意识的剧烈痉挛，是一面完整的镜子被打得粉碎之后，每个碎片各不相同的五光十色。
这几年，她没有在他的身边，遭遇也就无法得知，但这种改变对他来说当然是激烈的，她为他感到心疼。但他面对她时的那种状态并没有让她感到很不适，她知道他正努力把目前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她看。
想到这里，她镇下心。
“好，要我怎么证明？”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吗？”
欧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勾唇一笑。
杰斐略微地思考了一下，用好听的声音说了下去。
“我们是在欧都骑士学院的训练场上认识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雨……”
欧诺仔细地听着杰斐差不离的回忆，感叹时光的流转真是造化弄人，让曾经的二人都面目全非……唔咳，这是什么修辞啊。
直到回忆到了某个让人羞于启齿的小细节，杰斐才不自然地停下来，干咳了两声，红着脸没能说下去。
“然后你，你，你……”
欧诺笑了，双手用力地旋拧着予卜之杖，把它插进土里：“然后我什么呢？”
杰斐激动了：“你，你明知道的！”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呢。既然说的内容没有让我满意，那你应该是假的杰斐。”
骑士粉嫩的脸颊委屈地鼓了起来，两弯烟眉则皱了下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酝酿的泪水，终于从微红的眼眶中一点点滚落下来。
“我，真的是……”
不好，怎么哭了。
欧诺有一种调戏妹子把人家吓哭了的感觉（其实本来就是），这总归是不好的（何止是不好），毕竟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原来你小子在意的是这个( ｀д′)）。
骑士胯下的棘马低下头去，啃食砖缝里的一株不知名的野花，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它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黏腻得令人心碎的迟缓氛围，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
真拿你没办法，欧诺心想。
“好啦，不开玩笑了，滚来滚去的角海豹小姐。”
欧诺把予卜之杖插在原地，迎到马背旁，双腿微屈做出“请”的姿势。
他以为杰斐会破涕为笑，或者至少消停下来。
但是他当然想错了。这个已经出落成婷婷少女的骑士早已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兔了，听到角海豹一词，她自然知道欧诺在耍她。
欧诺感觉一股寒意由脊梁背而上。
失策了，这么多年没练，手里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不知道还打不打得过她。
骑士从马背上跳下，抽出腰间的细剑，向面前的少年刺去。她的动作与神情显然不是置人于死地的类属，但她其实很不介意在这个阔别多年一见面就拿她寻开心的男人身上戳几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他可是个能瞬间自愈的不死族，只要注意点不伤到关键部位，七七八八都能活。
剑来了。欧诺拔出予卜之杖抵挡了一下。杖体到底是木材，与剑交锋的时候虽然有金属的铿锵，却没有飞溅的火花。让欧诺能看清杰斐表情复杂的脸。
予卜之杖哀鸣了一声，战栗着脱手而出。
捂脸叹息，您可真是个废物。
欧诺不打算抵抗了，大不了被砍几剑。就站在原地，站得比平时都要笔直。抬起头，用灿烂的笑容对着骑士的剑。
剑在离少年胸膛几寸的位置停下了，少年依然保持着闭眼的微笑，看不见少女的神色，但他听见她微不可辨的一声叹息。
欧诺睁开眼，露出眸中的星辰。
“好啦好啦，这次真的消停了，我错……”
聚过焦来，对上的是一张怨气不浅但是细腻明媚的娇脸，与当年雨中少年的身影叠合在一起。不耐烦地半闭着眼显出睫毛很长，纤细但不失活力的身躯在铠甲的映衬下略显丰腴。
听到欧诺的话说到一半断开了，杰斐不解地睁开眼，却看到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截住，点到为止( ‵▽′)ψ）。
杰斐的脸逐渐变成了粉红色：“欧诺你，你在看什么呀……”
“你真好看……”
完了，把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不慌，看这位没心没肺的少爷，如何自己的聪明才智破解这令人尴尬的局面。他的选择是……原地杵……
嘿嘿，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施尬于人、普天同尬之术。
听到欧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杰斐的脸色从粉红进阶为通红。
这是什么攻速，心率起伏超过100bpm。每次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就又被欧诺送上巅峰，杰斐感觉自己要死了。他以前不是这么会撩的！是谁刚才说真的消停了！快停下o(≧口≦)o！！！
而混了许久归来全熟的欧诺对此表示毫无波澜，只不过日常操作罢了。
其实之前他也不是这样的，只是见到杰斐太激动了。试想一下，当你走在大街上，突然看见你许久不见的好兄弟……变成了（诶嘿嘿我不说( ‵▽′)ψ），请问你是什么感觉？
所以当欧诺说出这些话时，他的语言能力是受到低级神经中枢或者是什么更野蛮的东西操控，根本无法控制。他一心想着不是讨论生活学习成长进步或是别的什么温暖励志的东西，而是一心想要把杰斐上上下下……
上者，推上床也；下者，拉下水也。
他是神之子，也是欲望之子，是天下第一的大禽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