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科尔醒来时,已经快正午了。
身旁的维利娅还靠在他的肩上鼾息。
劳德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前面的驾车位返回了车内,现在是那个穿着商人衣服的人在驾车。
这是一辆常见的小型马车,一般用来拉货,在他们的镇子上也经常能见到。
这辆车装了一个黄布的车棚,让七月正午的太阳不至于直接晒到人。
从车内可以看见车前和车后。
科尔约过维利娅的一头金发望了望车后,那是一大片树林。
带着车辙痕的泥路向林子中延生数十米后一个弯消失在树丛间。
扭头再看车前,长长的城墙慢慢展开,两侧是宽阔的农田,田里是近乎金色的浪涛,在风中一遍又一遍的拜倒着。
那是麦田,天天都和植物打交道的科尔当然知道他眼前的是什么。
可是他还是被震撼住了。他就呆呆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那穷酸的山脉里本来就扣不出几块能种麦子的地,就算是山脚的河边,那个镇子最大的土地,也比不过眼前这被树林围住的麦田。
镇上也没有那么多壮年劳动力,他们无力再去开垦新的土地,山坡上能种的地本来也没多少。
“劳德叔叔,我们要去哪里?”
科尔渐渐缓了过来,他看见前面那座城时才想起来要问一下目的地。
“哦哦,你们父亲应该没和你们说吧,要去圣云兰学院”劳德背对着科尔,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城。
“唉?啊……劳烦叔叔费心了。”科尔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学院,他只能和这位大叔客套一下。
“哦?怎么,看来你并没有惊讶啊。”劳德意外地转头看着科尔。
“哦,不是啦,其实我们也并没有听说什么学院,以前只知道区域来镇上挑人才的人会把人送到区域学院,其他的学院并不了解。”
啊!托普这家伙!
劳德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托普根本就是什么都没说过。
“唉,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家所处的戈尔特山脉在辛岚帝国境内吧?”
见科尔点头,他接着说。
“云兰平原在辛岚帝国中偏东南部,而辛岚帝国的国都伯亚就在云兰平原,圣云兰学院就在那儿。”
圣云兰学院,由王室的名义直接主持建立。不同于地域的学院受每个地域的教育管理部管理,圣云兰学院直接受议院教育处管理。
虽然圣云兰学院仍然以“为王都和区域输送高等人才”为目标。
区域内的学院都是直接接收从地方学校通过考核才上来的学生,经过六年的教育后根据最终考核的成绩分配等次毕业。
但是圣云兰学院不一样,这学院会提前一个月开放三天招生,在招生时进行第一轮简单的检测,测试通过之后会分发考核许可,并在一个月后大部分学院开始招生时开放考核。考核通过后才能算正式入学。
而没通过的人根据考核成绩和测试成绩会被分发区域学院入学许可,只要在别的学院招生结束前去报道就能顺利入学。
当然也有资质差的,连许可也不会被分到。
只不过这些东西劳德也没和科尔他们讲。
招生检测的要求之一是要有身份资格,不管是居民居住证,冒险者凭证还是工作许可证,只有这些由国家认证官方的文件证件才能有效。而这个学院只收17岁以下的人。
在辛岚帝国,法律规定19岁成年,21岁才可以结婚。这也是世纪后才加入国法里的。而未成年的人,不被允许参加大部分商业经营,虽然可以在冒险者协会取得冒险者凭证,但是不被允许提升冒险者等级,只能在成年后从F级慢慢往上走。
所以这个学院的招生看的是未成年人监护人的证件。规定一般的家庭只能让一个孩子来报名,拥有较高爵位的可以额外举荐。
辛岚帝国的爵位分六等,从上到下分别是王,公,侯,伯,子,男。
其中,王爵和公爵可以额外举荐两人。而男爵不能举荐。
所谓举荐,就是除了已报名子女外推举的人,没有身份的限制。
当然,科尔还没有这个机会知道这些事情。劳德也没有和再他提起。
劳德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想的,但是托普和他一再强调,不能告诉他们太多,等事情已经敲定了再说。
托普认为,他的两个孩子不喜欢麻烦的事,只要是能学习知识和魔法就足够了,如果知道为了去全帝国最顶尖的学院需要付出什么,这种难得的机会将要用什么代价来支付,那他们肯定当初就不愿再离开那困着他们一个童年的山脉了。
正如托普当初将妻子娶回家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山里一呆就是11年。
他以为只要将孩子托付给教会就没问题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身为父亲却有那种天真的想法,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辗转数月求到了建房许可,他接回他的孩子,和他们一起盖了他们自己的小屋。
可是他的补救并不让他自己满意。
孩子们从来没计较这位父亲的做法,他们在教会里见过太多:有的父母为了逃避饥荒,把孩子扔在教会的大门口就离开了镇子,然后失去音讯;有的父亲醉酒发疯,失手将妻子打死,然后自己上吊,留下只能嚎啕大哭的孩子;有的家里借债还不上钱,拿孩子当抵押,那些借债的贵族、大户只收强壮健康的人,一些瘦弱带病的则会被扔在路边的水沟中听天由命……
而托普,一个人为了生存而到处奔波,就算这样,每个月都会来教会看望孩子,他经常会给教会资金用于修缮房屋或购置教具,也会给教会的孤儿们带食物和玩具。
幸运的是,那偏远的缺乏治安的地区有一个教会,那是这蒙昧土地上最后的光辉。糟糕的是,这片粗鲁的土地上仅有这一个教会,偏偏是地母教会。这个没有资源和巨大信仰群体的教会无法对这不愿改革的土地说教,就更别说组建自己的教廷军队来维护教义了。
劳德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马车在减速,他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城门下了。
他轻轻拍了拍在前面驾车的戴着眼镜的人。
“诺普,我们不进城,从外围绕过去,在城外的马站换一匹马,今天就不停了,直接到下一个城过夜。”
“好的,姥爷。”叫诺普的中年人撤起缰绳,调转方向加速驶去。
科尔已经睡不着了,当他得知要去王都上学时就觉得事情肯定不会简单。
为什么我们这样的农村出来的人值得这位看着身份不简单的叔叔这么破费。科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去接受这听上去很好的教育。
要是我没能……
他晃了晃脑袋。不,不能这么想,自信点。
科尔掏出笔和笔记本,开始记录路边的一切,希望借此平息混乱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