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里从塞西里尔图书馆出来,他的手中多了一个信封和一块刻着字的身份牌。
前者是尼洛先生交给他的“附魔”纸张,一共22张,用来紧急联系,这些纸张折成的纸鹤可以防止“追踪”,是合格的“信使”。
“先去一趟圣伍德医院辞职……”顾里将信封放进上衣的右侧口袋,身份牌则塞进左口袋。
说起来自己当守尸人才几天,就立即换了工作……顾里走在街上,思绪发散。
街道两旁一座座尖顶的阁楼矗立,水泥街道两边的行影似乎少了很多。
已然来到中午的时刻,连塞西里尔蔚蓝的天空也染上了一抹橙黄。
顾里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深色的眸子不时望向四周。
哒哒哒哒哒!
远处一辆侧面着刀剑徽印的黑厢马车向这边快马加鞭地赶来,顾里不得不到街道旁的屋檐下面站定。
那马车快速掠过,背影不断缩小,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一个险些避之不及的流浪汉的从他的身边路过,嘴里不停咒骂着各种秽言秽语。
顾里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辨认方向,加快速度,很快抵达了‘黑天鹅’街的区域。
眼前出现圣伍德医院那深灰色瓦片的屋顶,出现象牙色石面墙壁。
通过入口拱顶通道,途经一间间病房,他凭借记忆来到熟悉的办公室,办公桌旁边,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复古黑框眼镜的迈克尔医生正坐在椅子上阅读一张报纸。
见到顾里过来之后,迈克尔医生惊讶的望了眼窗外说道:“哥德,你怎么来了?现在还没有到晚上9点。”
医院守尸人的工作是9点上班,一直待到凌晨6点,看守停尸间里的尸体们。
“迈克尔先生中年好,今天天气不错,我此行是来向您辞职。”
顾里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对他行礼道:“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恭喜!真是件好消息。”迈克尔医生认真听完,脸上露出了温和微笑。
他起身从抽屉里面取出了一张合同,语气略带遗憾道:“真可惜,你只干了几天,我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再去寻找一个这么务实、可靠的年青人了。”
“您过奖了。”顾里接过他递来的合同,守尸人工作制度与其他不同,因为其特殊性是按每天来算报酬的。
所以现在中止合同并不会造成他的损失,只干一两天就结束的并不少见,也没有太大的强制性。
顾里在中止合同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假名,幸好现在没有人口统计制度,也没有身份证等之类的一大堆证件,自己的假身份不会被识破。
他甚至怀疑塞西里尔警视厅连平民区里面总人数到底有多少都不清楚,更不要说那些贫民以及流浪汉了。
不过制度的漏洞也会滋生黑暗,滋生许多腐败的地方。
看看塞西里尔每年发生的多起凶杀案都无疾而终,在缺乏侦查手段的年代,凶手们只要换个身份,愿意隐藏自己,基本就可以告别过去。
不过,也并非绝对的,这是一个有神秘力量的世界,占卜,预言,追踪等手段层出不穷,在破案上面也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前提是那得涉及神秘力量,秘勤局对于相关方面管控十分严格。
“以后你就不用过来了。”迈克尔医生将终止合同收了起来,放进抽屉里面,继续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张报纸。
顾里眼角余光瞄到了报纸的标题,好奇的问道:“塞西里尔最近有发生凶杀案?”
“是的,听说发生在红教堂那边。”迈克尔医生拿着报纸,语气相当唏嘘。
“早上10:34的时候,那边死了一个教士,听说很凄惨,全身内脏都被掏空了,现场到处是一片血淋淋的,警局对此相当重视,做出声明一定会严惩凶手,并且派出了足足十几名警官前往调查。”
内脏被掏空……这听起来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祭拜活动……他是什么邪教的教徒,或者有这相关的信仰……顾里下意识的分析案件的详情。
脑海里也在快速回忆,10点34分……,差不多就是他赶来这里的路上,原来那一辆是警局的马车,难怪上面有刀剑相互交叉的徽印。
可惜他对72柱神秘体系并不算非常了解,甚至连自己所在的“炼金之柱”体系,顾里都不敢说百分百了解其特征与隐秘,无法通过现场描述分析出这种手法可能来自哪一柱体系的神秘或升格者。
算了,算了,我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侦探”,破案追凶这是警察才应该做的事,顾里自我打趣道。
与迈克尔先生告别之后,顾里沿着医院的长廊缓缓往外走,此时他的眼中再次有暗红“以太”流转,原本洁白干净的医院瞬间变得阴暗、森冷,处处透着疾病与不详的气息。
顾里神色如常的在其中行走,在经过一间病房时,他停下脚步往里面望了一眼,敞开的房门里,一位相貌美丽的金发女士躺在床上,旁边有一个样貌与她极其相似的年轻女性在轻声说话。
年轻女性是被白鸽认出是升格者那位……躺在床上的那位女士……植物人?顾里的视界中,那位极为漂亮的女士身上缠绕着一根根白色的“丝线”一直连通向窗外,连通向遥远的天穹!
轰!
顾里闭上眼睛,一只手捂住面庞,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圣伍德医院。
刚刚出了门口,他的脸颊上就有着一滴滴泪水流下,手掌挪开,纯黑的眼眸己是满含泪光,双目仿佛被银针扎中般刺痛,无法控制地泪流满面。
瞳孔阵阵收缩,四周原本清晰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
早知道就不作死了!
…………
莫妮卡日常的跟母亲说了一些话,说到了平时的日常,说到了自己最近遇到事情,说到了自己的爱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不得不起身整理了一下黑色正装。
关上病房大门,莫妮卡离开圣伍德医院,她坐双轮马车来到‘黑天鹅’街外,下车沿着右边街道步,塞西里尔的门牌号是从左到右排列,左边是单数门牌号,右边是双数门牌号。
莫妮卡穿过标有10号门牌号的独栋房屋,下一秒,14号门牌号映入眼帘。
传闻秘勤局的总部位于‘黑天鹅’街12号,但本地的居民都知道,在塞西里尔的地图上,在‘黑天鹅’街没有12号这栋房屋,听说是拆迁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
这当然不是在塞西里尔的居委会出现了纰漏,莫妮卡穿进了中间的那条狭窄的巷子,里面是一条死胡同。
胡同里摆放着带着一些花朵和植物的盆栽,她走到一盆郁金香花前,身体半蹲下,拔开枝叶,露出一个机械刻度盘。
莫妮卡紫眸平静,将纤细有力的五指伸入刻度盘上的孔洞中,缓缓扭动刻度。
咔!咔!咔!咔!
随着自动错误打乱的刻度数,回归正确位置。
精密的机关启动,眼前的死胡同由于被拆开的拼图一般,砖块有规律的向内收缩,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台阶。
莫妮卡向身后看了一眼,快速走入了通道中,砖石墙壁再次如同机械般合拢。
她在黑暗的台阶前行,四周的墙壁上亮起一盏盏青铜油灯,静静照耀这个黑暗的世界。
下行一百多米,进了一个巨大的广场,这里矗立着一尊尊雕像,有的是衣着不搭边的男士,有的是容貌姣好的女性,尽头是百米高的岩石巨壁。
莫妮卡右手横放在胸前,向这些人物雕像鞠了一躬,然后穿过广场,步入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地板由大理石铺就,唯一的光芒来源是墙壁上的青铜油灯,仿佛永不停熄的燃烧着。
两侧有着一个个大门或关闭或敞开的房间,有男士在与女士交谈,有打字机的哒哒的声音,有电报机的滴滴声……
她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三个房间,推门进入。
房间的布置十分简单,一张木椅,三个椅子以及一条沙发,有一个深色茶几。
两个年轻人围着一张桌子,手上拿着一副纸牌,绘制着古典人物的纸牌。
“两个骑士。”
“要了,我这正好有一位领主。”
白发男人摸了摸下巴,从手牌里面抽出一张描绘着戴王冠女性的牌放到桌上。
“皇后。”
“你们在干什么?”莫妮卡手腕扭动把手,砰地关上铁门。
“呃,我们在寻找灵感,打牌有助于大脑思考,说不定能打开新格局。”手里抓着一对侍从纸牌的碧眸青年认真地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白发青年看了看桌上的牌,又看了看门口的金发女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
“哦,那么你找到什么你要的灵感了吗?”莫妮卡.维罗尼卡拉过一张椅子,在两人中间坐下,不置可否地道。
“女士,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灰发男子打了个响指:“真话就是没有……要听假话吗?”
“不需要。”莫妮卡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发生在红教堂这起案件中出现了明显血液崇拜象征,而将血液,器官等视作与神灵沟通的重要媒介的邪教组织,只有以献祭之柱体系为主的渴血教会。”
“上面很重视这起案件,已经下了批文,要求在一周内破案。”
莫妮卡将双手放在桌面上,紫眸环视了一圈两人的脸,语气沉重说道。
克里斯抚了下手中的纸牌,碧眸中透出讥讽:
“呵,那群家伙只会命令这命令那,想要破案就需要时间,需要线索,需要人手,更何况涉及到一个古老的邪教。”
“我现在搞不懂局里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这件案子明明可能涉及到高位阶的力量,居然会让我们三个才第二阶梯的升格者来负责,他们也太高看我们了。”他将手掌放在桌子上,身体后仰,对此次的任务安排颇有微词。
霍华德看了一眼桌子上横七竖八散乱分布的纸牌,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我们的任务只是找到红教堂案件的线索,遇到危险会相对小一些,但仍然要警惕。”莫妮卡谈起这次的任务,脸色严肃的说道。
“说的也是,反正我会找局里好好报销一下任务的损失。”灰发碧瞳的男士眉眼舒张,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将手中的纸牌放到桌面,一字一顿的道:“国王。”
“你做弊,刚才偷偷摸了牌。”霍华德古井无波的蓝眸直直的盯着他,语气相当肯定。
“没啊。”克里斯眼神“茫然”地看向他,摊开双手,“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霍华德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可恶,我最讨厌跟预言、占卜这两柱的升格者打牌了,没意思……认输。”克里斯将剩下清一色的“侍从”手牌丢到桌面,与“绅士”打扮极为不符的向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了双腿,
“你们给我认真一点。”莫妮卡看着他们两个,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
猫头鹰”街9巷8号。
“听你说的描述,很像是渴血教会啊,那群疯子就喜欢用活人的器官和血液来献祭邪恶存在来换取力量。”
“不过这个教会行事一向十分低调,按理说不会这么张扬……秘勤局有的忙了……。”
白鸽站在床头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她斜眼瞄了下躺在床上眼睛还盖着一层白色的湿毛巾,脸色苍白的青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用我教你的灵眼在外面到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