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白轼接着说道，“我已经不踢球了。之前一年和你踢球很开心，但现在的我不再是那样子的人了。”
陈轨盯着白轼，脸白了一阵又一阵。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冷，目光交错之间仿佛火焰将要滋生。叶紫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轨看了一眼叶紫，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出来，“白轼，”
“我见过好多次你在深夜的时候在西足球场上踢球，这就是你说的不再踢球了吗？你只是觉得对不起妹妹吧？所以用自己不踢球来弥补，可你隐藏不了，你还是想踢球。”
白轼眼神动了动，张口想反驳什么，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再次合上了。
“你妹妹是在看我们比赛的路上出事的，可是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用她来惩罚自己？”
“这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陈轨再次一把抓住了白轼的衣领。
“冷静一点，”叶紫叫道，她对这样的陈轨有些害怕，在之前她决定退出校队不踢球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陈轨一向理智，只有很少情况下才会打破自己温润的外壳凶猛起来，她知道那是触碰到他很深处的情感了。
“陈轨。”叶紫继续劝道。
陈轨闭了眼松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他松开了手，再次睁开眼逼问着白轼，“你考虑过你妹妹的感受吗？”
“要是她醒来，知道你因为她就这样放弃自己了，她会开心吗？你妹妹才是最想看见你踢球的，难道你忘了吗？”
白轼看着陈轨，原有怒气的阴沉的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知道他想踢球，但是他不能，每次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妹妹戴着沉重的呼吸器一吸一呼的时候，他感觉很累很难受。他想过无数遍，如果那天不让白溪去看比赛，就好了。但他知道，自从母亲出事之后，支持自己踢球的只有妹妹一个人，也只有她会时不时来看自己的比赛。
“陈轨，”白轼说道，用着陈轨往常最熟悉最平静的语气，苦笑了一下，“我没办法。”
陈轨一顿，顿时完全冷静了下来。他不是放弃了劝说，他只是突然明白了，白轼还是白轼，还是那个最喜欢足球的少年，他最好的兄弟；他只是抑制住了自己最喜欢足球的那一面，因为他自责，他走不出自己的那一关。他也很痛苦，他们都很痛苦，因为一场意外。
不是白轼的错，但他很痛苦。起码有一些事情做了，可以让他纾解一些他一个人承受不了关于亲人的痛苦。妹妹对白轼最好，最支持他踢球。白轼比谁都想要踢球，可白轼也比谁更愿意以足球换取妹妹的醒来。
有些时候，有一些人或事会比喜欢的东西更重要。
陈轨突然明白了叶紫在当时高中两人吵了架之后冷静下来说的那句话。那个时候他一直没能明白，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就领悟了。他俩，是一样的。陈轨看了一眼叶紫，又看了一眼白轼，渐渐地低下了头后，又笑了起来。
白轼对上了他的视线。
两人相视无语，眼神里满是道不明的情感。
陈轨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他只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白溪醒来的时候，白轼是不是就会继续踢球。现在他知道答案了。白轼也知道了问题。
两人笑了，叶紫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听说你昨天输了比赛，我还以为你今天来我这里发泄的。”白轼率先开口说道，“林闪那家伙还真是守不住话口。”
“他无意间说漏嘴了。”陈轨说道，“你这么大的事瞒着所有的人，林闪估计一时太过震惊了。”
“教练们知道吗？”陈轨问道，白轼点了点头，“我拜托过他们不要说出来。”
“真是有你的。”陈轨无奈道，“昨天和医学院比赛的时候，致远哥和轶羽哥带了一个22级很厉害的新生，你猜是谁？”
“22级？医学院？”白轼思索了一下道，“难不成是叶濑之？”
“好家伙，你也认识他？”
“高三的时候打全国比赛的时候遇到过，那时候他高二，踢得也还不错；但那场比赛之后去了国外进修，现在看来是只去了一年，又读了一年高三考来了沙南大学。”
“难怪我们大一那年名气在海外很盛的，却在去年销声了。跟你一个样。”
“不过今年又开始活跃起来了。”白轼说道，“前几天他来找过我。”
“找你？”陈轨说道，“该不会是想找你单挑吧？”
白轼点了点头，“因为几年前我赢了他，他憋着一口气想来赢我。”
“只可惜被你婉拒了。”
陈轨话音落下，两人相视再次大笑了起来。
“听林闪说你们昨天输了比赛，他要我安慰安慰你，现在看来不用了。”白轼说道。
“林闪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陈轨说道。
“那就是他的事情了。”白轼耸耸肩说道，“不过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挺震惊，你竟然会被输了比赛影响，真是不可思议。”白轼取笑道。
“昨天知道了你的事情，又被叶濑之猝不及防地突击，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陈轨说道，“昨晚想了一个晚上，倒是想明白了。”
“也是，你会自己消化的，林闪白担心了。林闪倒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白轼笑了笑，“叶紫倒是白着急了。”
话音落下，叶紫和陈轨互相看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行了，我还得去照顾白溪，下次有时间你再来找我吧。给我讲讲你们的比赛过程，我想听听‘策略师’鬼哥怎么输的。”白轼将陈轨往叶紫的方向推了一把，就悠闲地走回病房里去了。
“你小子——”陈轨无力反驳，却没反应过来，就被白轼一推，一下子重心不稳，只好先极力稳住自己，却变得好像是在左摇右晃，形态奇异。
叶紫见状就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叶紫。”陈轨说道，这是他俩距离上一次高中的吵架之后第一次正式不以剑相对的和平氛围了。
“你真的没事了吗？”叶紫问道。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是阿姨出了事呢？”陈轨问道，但是现在的他相较之前语气平缓了不少，“我始终不相信你会突然就不踢球了，你不把我当朋友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叶紫说道，“只是那个时候你正在筹备重要的比赛，我想等你比赛完了之后再告诉你的。”
“谁知道我什么也不想就去找你吵架了。”陈轨自嘲一笑，两人在那一刻都释怀了。
“但我听说那场比赛决定我们学校能被保到省队的名额，你不是发挥得很好嘛？可那个名额你最后怎么放弃了？”叶紫问道。
“你这个疑问存在很久了吧？”
叶紫被看破了一般点了点头，“看来你从方权那里知道了我的事吧？”
“也没什么事，不就是拜托方权收集物院的消息，帮中文系赢了友谊赛吗？还有就是让他来调查我的事，还有让方权告诉林闪关于白轼的事情，还有……”
“你别说了！”叶紫的秘密被陈轨一个个说了出来，心里像吃了柠檬蜂蜜，又酸又甜。
“谢谢你，叶紫。”
“可是陈轨，你还没回答我，别光顾着转移话题，你到底为什么放弃省队的名额。”
“有很多的原因。”陈轨笑眯眯地看着叶紫，慢慢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