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寒血如泼墨般落在她灰色的衣衫上。
羽清心勒马急停，手中的霜剑带起一抹寒光。
斩。
黑色的乌青手印在她的身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掠夺着少女身上的生机，恶徒们临死前的反扑，不可小觑。
但她只是微微喘息着，看上去犹有余力。
恶鬼们再度群起而攻之。
【你的意识和身体都在逐渐滑向深渊】
方舟提醒。
“深渊有何不好？”羽清心却反问方舟道。
【非人】
“倒是如此，可如今，我已无路可走。”羽清心好像在自言自语。
【那当初，为何冲门？】
“大抵是觉得那些怪物搅得我心烦。”羽清心回气提剑，战马疾驰。
【不是故人？】
“是我对「魔身」太自信了。”羽清心长叹，却也没有否认故人之说。燃烧着黑焰的炎枪挑起一只恶鬼，然后将它重重摔在地上。
其他惨白的恶鬼扑来，脸上全是悍不畏死的神情。
“离谱，还给你们打出英勇就义的感觉来了。”羽清心吐槽，战马高高跃起，然后坠地，带起霜寒的冲击波，将近身的恶鬼们全部撞飞。
“杀……”她声音沙哑，灰瞳深处亮起一抹猩红。
她的脑子要变得奇怪了。
帮助她维持清醒的白色小花，花瓣已经落到了最后两片。
【停下吧，不然你费尽千辛万苦的回归又有什么意义】
“以前的我这么不想成为非人？”羽清心挑眉，“可人类是有极限的。”
其实说这句话时，她的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仿佛不成为非人的执念刻在了DNA里一样。
“服了我自己了。”羽清心又是一声叹息。
渊火渐散，羽清心停下了魔身的使用，骸骨马跃入黑火中消失不见，骑枪上黑火消散，便又化作了黑剑。
她站在那里，却无一鬼前来。
场面一片沉默，她对敌人没什么好说的。
恶鬼们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阻碍它们自由的敌人而已。
可厮杀至今，一些恶鬼也在想，它们是不是被算计了，怎么这人一进来它们也全都从人间被扯进来了。
但她夺走了它们的光明是切切实实的事。
所以，这人必杀。
恶鬼们再度涌上。
海一般的恶念。
世界之敌。
绝境。
羽清心眼神淡漠，灰雾一层一层地铺开，她估计自己还能再撑半个小时。
魂雾作为最后的容身之所，还能为她提供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她最好开动脑筋，想想破局之法。
外界两分钟，里面两小时。
这个设定是为了让羽清心有战斗的时间，也可以是折磨恶徒们的手段（雾）。
所以月牙她终于来了。
月光洒下，照亮了恶鬼们迷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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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以强级月使徒形态抵达战场。
霜色的月光一层层铺开，将恶鬼们照得心头一凉。
“月耀。”声音高高在上，恍若神明。
【你受了祂之恩惠，又怎天真以为无忧】
「方舟」似乎在说什么，但羽清心已经听不清了。
光芒爆裂。这些普遍三阶四阶，最高不过五阶的恶鬼们当场领了便当。
不用受这黑暗之苦，也好，它们想。
但在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它们都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恐怖。
月神收走了它们的灵魂。
魂雾消散，羽清心跌跌撞撞地软倒在了月牙怀里。
馥郁的花香盈满了月牙的怀间，月牙嘴角上扬，心情也不由得雀跃起来。
“她在依靠我诶！”
月牙心中激动，脸上尽量平复笑意，默默欣赏了一会儿羽清心疲惫的倦容（月牙曾经很少看到羽清心疲惫的模样），不愧是会长，就连倦容也是如此地惹人喜欢！
月牙此时身着一身纯白衣裙，脑后一轮满月悬着，像神话传说里的广寒仙子。
银发紫眸，更是为她增添了些许不属于此间之人的梦幻。
她将羽清心拦腰抱起，羽清心双脚离地，双手不由得环住了月牙的脖子。
很没安全感的样子呢。月牙暗想。
“现在去哪？”她问羽清心。
“找到…最强的…那个家伙…”羽清心的声音软弱无力。之前印在灰衫上的乌青手印开始发作，潮水般的疼痛翻涌不休，让她的眉头微蹙。
月牙放出治疗技能，但好像对那乌青手印没什么用。
怎么找？月牙心感麻烦，干脆全杀一遍好了，能挡住她攻击的就是最强的那个。
月光层层铺开，恶鬼们何曾见过月色，它们只被囚禁在永恒的黑暗里，不见天日。
而且死亡，本身对它们就是一种解脱。
所以它们没有躲，甚至有一些还凑上前来。
可惜临死前，还以为自己会有个痛快，但实际上，只不过换了个主人罢了。
光芒再一次无声爆裂，只不过这次清扫后，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若隐若现的气息甚至能让月牙感到压抑。
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升起来一轮血色的满月。
血月下，站着一个年轻人。
黑暗如海洋般翻涌。
月牙不敢看他，只知道仅凭感知，那年轻人身上的深邃黑暗就几乎将她的灵魂扯过去。
凶级，还是狂级？
却见那年轻人上前一步，低头看向月牙怀里的羽清心。
羽清心此时像是睡去，安静垂目，只是眉头微皱，带着些许的痛苦。
“多年不见，故人容颜倒是未改，仍是这少女模样。”那年轻人心里叹了一声，指尖亮起一抹暗金色的光芒，点向了羽清心眉心。
月牙身上灵能几欲沸腾，可又很快偃旗息鼓。
因为年轻人身上散发出了善意。
或许是某种治愈类的技能，当场见效，乌青手印化作黑气消散，不再掠夺少女的生机。
羽清心眉头舒展开来，睡颜恬静，几缕灰色长发垂落，上面还沾染了少许鬼血。
“别过。”年轻人低语。
月牙好像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或许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边夜色涌出，将月牙和羽清心推了出去。
这里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只不过四下静寂无声，但血月，始终悬挂着。
良久，「圣母」也没等到他想等的人。
“墨眉，何至于此？”他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
血月消失，但恶鬼们仍是一片寂静。
现实世界。
月牙抱着羽清心发呆。
门扉倒是已经消失了。
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让月牙的心弦微颤。
似是察觉到窥探的目光过多，月牙抱着羽清心，化作流光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