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我来一段?”我把吉他挂在身上,拨动琴弦。
“好啊。昨天那个司小姐的开场舞只能算试水,今天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我点点头,关掉了吉他上的所有效果器,这样它就和一把民谣吉他差不太多了。
手指扫过琴弦,弹奏和弦的同时酝酿情绪。
“拨开炫目的黑暗,迎来永远的光辉。追随密语的指引,今夜将踏上旅途。”
我弹唱了《悠久之风》的其中一个版本。
“很棒,很棒!”我唱完之后,千歌拍着手称赞道,“你值得一把更好的吉他。”
“过奖了。”我取下吉他还给千歌,“明天我就能把自己的吉他拿过来了,到时候我们……”
部室的门被打开了。
“请问,月见里千歌学姐在吗?”
门外探进来一个染成淡紫色的短发小脑瓜。
“我就是,怎么了?”千歌拎着吉他,还没来得及挂在身上。
“我想……我想入部!”外面的那个学妹走了进来,向千歌鞠躬。
“那这么说,你会敲鼓咯?来一段看看。”千歌笑着,把手伸向那边的架子鼓。
“啊,好的!”那个淡紫色的脑瓜抬起头,坐到架子鼓后面,拿起鼓槌。
我只记得她敲的这一段我有印象,便坐到钢琴前面,和着她的鼓声将我心里想的旋律弹了出来。
“啊!这个我知道!”千歌连忙将吉他背起来,也加了进来。
我们就这样即兴地,未经排练地合奏了一曲。
当然,我和千歌都是迁就着那个新来的小鼓手的节奏的。
即兴合奏总得迁就一个人,最好的选择当然就是迁就鼓手。
整个部室里,只有一个人在看着。
有栖的水平还不足以加入这场即兴合奏,她只能看着,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结束之后,千歌便把入部申请表交给了那个新来的紫头发鼓手。
“那个……我的名字是星川文乃,今后请多指教。”
填好表之后,紫色短发的少女介绍了自己。
“我是吉他1兼主唱,长谷川白雪,不嫌弃的话叫我白雪就好。很高兴认识你。”我说。
“我……我是还在学习贝斯的……伊原有栖。”有栖有些怯场。
“我是二年B班的,她们两个都是A班的。”千歌补充道,“你呢?”
“啊,我是刚入学的一年C班。”文乃说道,“那这么说……都是学姐!?”
“呃,技术上讲,是这样的。”我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用名字来称呼我。”
“同一个乐队的成员,距离感太过了不太好哦。”千歌附和道。
“这边也拜托了,叫我有栖!”有栖喊了出来,有些用力过猛。
“啊,好的。千歌学姐,白雪学姐,有栖学姐!”星川文乃大声说道。
简单熟悉了一下之后,我们便聚到有栖身旁。
围绕着她的识谱和基本奏法,我们下了很多功夫。
千歌是兴趣使然,什么都会点,但学习的过程中走了很多弯路,所以遇到难奏的桥段就会露馅,一直是吉他2。
文乃曾经有老师专门教过她打鼓的技巧,在高中生这个范畴里属于是科班出身,我不太需要担心她。
我从两三岁开始就玩乐器,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身为乐队指挥的父亲提出的专业指导意见,自然是这几人中底蕴最足的。
而有栖……她只是接触过一些乐理知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
贝斯没有音准的问题,弦少容易上手,一般人又听不见。
我们只要避开那些有大段贝斯独奏的曲子,有栖就能很好地在我们三人中间藏身。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说起来,我还没见到轻音部的指导老师呢。
大概是觉得马上就要废部了,所以不管了吧。
无论如何,这一整个下午,我都是在指导有栖的乐理知识和演奏之中度过的。
轻音部并不怎么受欢迎,这一下午即使我没去揭掉那个简单的海报,也没有除了文乃以外的人来应征鼓手了。
不过,我还是在离校的时候顺手揭走了轻音部的海报。
就算是管弦乐也用不着两个鼓手。
大镲另算。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父亲不在。
他给我留了一桌子晚餐,一张纸条,和一张银行卡。
纸条上写着他要去全国巡回演出,得有两个月不能回家。
卡里是我这两个月的生活费,密码也附在旁边。
在我期中考试之前,应该都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两个月都得是我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我才明白,父亲当初为什么不顾我的反对也要在我母亲去世后迎娶继母。
那时候我还小,没法像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生活。
小到监护人不看着我,会被查水表。
我的继母对我谈不上特别坏,但也不好。
她不过是看上了我父亲的一些财产,想利用父亲对我的感情从中攫取一份罢了。
就结果上讲,她成功了。
父亲在乡下的房子和车都被她巧取豪夺,逼得我们只能在大都会的一角安身立命。
所以在我到了没人看着也不会被查水表的年纪之后,父亲才选择了强行离婚吗……
这个男人,他迄今为止的一生中做出的最大的妥协,是为了我。
把东西收好,吃过晚饭,刷完盘子,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惊觉那里面多出好多东西。
一把蓝色的电吉他,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效果器,还有一个大音箱。
那吉他一看就是高级货,没个二十几万下不来的那种。
我本来可以把吉他连在我的电脑上,用软件效果器和电脑音箱。
但是父亲显然是传统派的,也许跟他常年指挥管弦乐队有关系。
提起吉他,插上线路,调好效果器,坐在床上思考着该用哪首曲子收下这把吉他的第一次的时候,熟悉的眩晕感再一次冲上脑门。
闭上眼睛,我再一次看到了未来。
令我惊讶的是,我看到了自己。
但这次未来视的中心人物并不是我自己,而是月见里千歌。
看这个架势,好像是我们轻音部的四个人在某个Live House之中演出。
未来视没有音频输出,我并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将会唱一首什么歌。
而且,那个应该是贝斯手有栖的位置,被一个一人高的大纸箱扣着,显得十分滑稽。
一曲唱罢,一个女人突然从台下爬上舞台,扑倒了不知所措的千歌。
画面到此就中断了。
这将成为我“绝对会目睹”的未来。
不如说,我根本就是在现场,不可能见不到这个场景。
高中生的社团到Live House去演出,这件事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弹琴的心情已经被未来视毁掉,我取下吉他,换上睡衣直接钻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