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栖跑得很快,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我一路追着有栖,看着她买票,进了电车站。
我被购票机前的队列卡了一手,再次见到有栖的时候,她已经上车了。
这一班车马上就要开走了,我不得不登上同列的另一节车厢。
这会明明是休息日的下午,可车厢里挤得我喘不过气来。
想在这样的人潮之中挤到有栖那边完全不可能。
只能赌一把了,赌有栖会坐这趟车赶回家。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在有栖家附近那一站下车,我没有看见有栖。
当我来到有栖公寓附近的时候,我看见有栖低着头,站在一个穿着职业装,脸上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面前。
“我给补习班打电话了,他们说你没去。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那个女人想来就是有栖的母亲了,她正在责骂有栖。
“我去……”
没等有栖说更多字,她的母亲又开口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考东大的医学部吗?怎么,休了学就忘光了?”
“我是不是把什么都给你了?供你上东京的高中,答应你休学,月月给你钱,花钱给你补习,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你们小孩天天把抑郁症挂嘴边,我看就是找借口。不想好好学习,一天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
“你的命都是我给的,要你做点什么怎么这么费劲。况且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真是把我的一片苦心都当成驴肝肺了。”
那位母亲的嘴像冲锋枪一样攻击有栖,在一旁看着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大跨步冲上前去,伸出右臂将有栖揽到身后。
“有栖不是您的所有物!她是人,是活生生的,独立的人!”我喊道,“她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
“你又是谁?我们伊原家的事,好像轮不到你来掺和吧?”有栖的母亲对我很是轻蔑。
要想让我的话语变得有力,我必须在她心里占有一定分量,是这样吗?
我……心生一计。但是我用了,我是多少有点对不起有栖的。
“我是有栖的恋人!”我大喊道,“我长谷川白雪,是伊原有栖的恋人!”
这话一出,就连有栖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面前这位控制欲爆棚的母亲的表情可想而知。
“你个小贱人,你跟女人搞……!哎哟!”
我算是开了眼了。
我觉得没有哪个母亲会管自己的女儿叫“小贱人”,就算是我的前后妈都没跟我这样过。
“妈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栖走上前去,想要解释些什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有栖脸上。
“你滚!你滚!”
面前的这个女人变得歇斯底里,坐在地上,嘴里的嚎叫都无法形成有效的语句。
有这么一个控制欲极强的情绪炸弹做母亲,我得庆幸有栖只是抑郁,没有伴生什么其他的心理疾病。
这么高压的家庭,来个思觉失调,人格解体都不奇怪。
有栖还要去扶她的母亲,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抑郁是哪来的。
她只觉得那人是她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对她好的。
“有栖,我们上楼吧。”我强行把有栖拽回身边,带着她走进公寓里面。
这条街上没什么人,有栖的母亲如此释放情绪,也没有个围观群众,只有公寓的保安从里面出来,观察情况。
我带着有栖往公寓里走的时候,反应不及,突然被有栖的母亲拽倒。
歇斯底里的女人骑在我身上,双手死命地掐住我的脖子。
对方的杀意很明显,但我不太可能交代在这里,那边的保安已经动起来了。
我没想到的是,比保安先到的,是有栖。
“白雪!!!”
有栖用身体撞开了她的母亲,随后伸手扶我起来。
“咳咳……咳咳……”被人用那种力量掐了脖子,我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保安控制住了有栖的母亲,报了案。
公寓的门前有监控,伤害嫌疑应该是跑不了了。
警察随后赶到,看了监控,问了几句话,带走了有栖的母亲。
“我……明白了。”有栖看着警车离开,紧紧拉着我的手,“妈妈的爱,对我来说,是毒。”
“你明白就好。”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有栖的头,“跟我过?”
“我……我还没答应白雪的……表……表白……”有栖越说脸越红。
“我没想真跟你表白啦。”我苦着脸,说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能让你明白的话,就比什么都好了。”
“嗯……听白雪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有栖低下头,任我抚摸她的白发。
“接下来你大概需要一个律师,让她至少给你生活费直到你高中毕业。”
“嗯,这个我多少……想过。”有栖说道,“我只是……一直相信妈妈是爱我的。”
“从我的眼光来看,她压根就没爱过你。”我从背后抱住有栖,把下巴搭在有栖肩膀上,“她只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延伸在控制,逼迫你去实现她的梦想。失控时的歇斯底里,你恐怕比我看得多。”
有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待到有栖心情稳定下来,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白雪,有事快说,我这边演出马上就开始了。”父亲十分着急,他本可以不接这个电话。
“你在东京有认识的律师吗?”我问。
“你遇到电车骚扰了?我给你推几个律师的名片吧。”父亲说道,“演出要开始了,先挂了。”
挂断电话,我收到了父亲推给我的几张律所的电子名片。
我把手机屏幕给有栖看,意思是叫她挑一家。
“这个……丸喜万能事务所?”有栖歪着头,念出了其中最为诡异的一个名片,“魔术表演,家政服务,私家侦探,青少年法律援助……?”
确实挺万能的……万能到我都不知道从何吐槽。
而且,那个法律相关的项目,精准地戳到了有栖的痛点。
“我总觉得我爸是故意的……”我点开那个电子名片,查看丸喜万能事务所的详细信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明明人不在这。”
“白雪的父亲……怎么了?”有栖表现出了一些担忧。
“他去参加全国巡演了,这两个月都不在家。”我说。
“巡演……也是摇滚乐吗?”
“是管弦乐,他是指挥。”
“哦,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