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地起床了。
两人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位侍者就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二位的早餐。”侍者将早餐留下后就退了出去，来去时都面无表情。
两人看了一眼侍者送来的早餐：都是一些海鲜制品，散发着一股印斯茅斯特有的鱼腥味。
楚柏衡一闻到这股味道就感到一阵恶心，迅速合上了餐盘，对林靖臣说：“我们还是不要吃这些食物了吧？看上去就不安全。”
两人都没有动侍者送来的食物，吃了一些自己带来的干粮就离开了旅店。今天他们要对这里进行一次初步调查。
现在是旅游旺季，周作为当地地标，广场上的游客很多。一些商贩沿街吆喝着，有当地人，但更多的是外来行商。
“关于失踪者，有什么消息吗？” 楚柏衡问。
站在他身旁的林靖臣手里拿着一份《印斯茅斯早报》，仔细研究着。
“没有，什么都没有！”林靖臣失望又不耐烦地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失踪案！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任何报导！这些报纸上只有介绍旅游景点的废话！这鬼地方谁**愿意来！”
“没有任何报导吗？”楚柏衡自言自语道。他站在原地托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对林靖臣说：“如果一个地方的舆论信息存在明显的可疑之处，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地存在一个强大的地方势力在暗中控制着舆论。很有可能就是大衮密令教。”
林靖臣听了他的话冷静了下来，思索了一下说：“有可能。”
“关于失踪者，有什么信息吗？”
“有，但不多。他叫汤米.布鲁斯。男，28岁，是西雅图来的游客，这些报纸上都说了，”林靖臣回答，“印斯茅斯每年都会有人失踪，而且无一例外的都在这几天内。”
“不如找个人问问吧，不要找当地人，找个游客。”楚柏衡提议。
街道上人很多，自然有不少特殊的信息，这些是通过调查很难得到的。
于是他们走向街边的一个摊位，几个女孩正在那里挑选商品。
“你们好。”楚柏衡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几个女孩子转过身来，看见两个长着东方面孔的男人走向她们。“你们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楚柏衡一向不擅长与别人打交道。他轻轻拉了一下林靖臣的衣角，示意让他上，自己悄悄向后退了两步。
收到信号的林靖臣立刻行动：“我们是中国来的游客，第一次来这里，请问这里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吗？”
不愧是在美国留学多年的高材生，这一开口就是正宗的老华盛顿味儿，楚柏衡在内心感叹道。
两人的行为举止都非常礼貌，再加上他们本来就长得帅，给人一种随和开朗的感觉，那几个女孩对他们的印象很好，也很乐意回答他们的问题：“要说有什么值得一看的话，那一定是后天的鱼神祭典了。美女印斯茅斯人都会在广场上的鱼神雕像脚下举行盛大的祭典，那时候会很热闹。”
两人谢过那几位女游客，很快离开了摊位。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分析总结得到的信息。
“鱼神祭典，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宗教活动。这更加证明了当地很有可能崇拜着大衮。”楚柏衡说。
“但这些还不够，我们还缺少关键的线索，比如——他们把失踪者藏哪了。”林靖臣对他说。
“再去调查调查吧。”
当他们准备回到广场上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乞丐坐在了街边。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裹着一件满是灰尘，破破烂烂的老旧大衣。蓬头垢面，胡子花白而且又长又乱，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你不觉得他出现的太突然了吗？”楚柏衡问林靖臣。说这话时他还盯着老乞丐，语气里也带着一丝警惕。
“正常，在美国到处都有这种流浪汉。”林靖臣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种流浪汉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而且他们往往才是消息最灵通的人。因为没有人会注意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偶然听道很多特别的信息——说不定就有我们想知道的，他可能就是听到了我们谈话才过来的。”
他们走近了那个流浪汉，他们停在了乞丐面前，蹲下来面对着他。那乞丐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老人家，我们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楚柏衡问他。
老人抬起头来，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两人。他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两个人站起来，林靖臣看了一眼老人，问楚柏衡：“他这是什么意思？”
“找一间酒吧，他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味，应该是一个酗酒的人。给他一瓶酒就行了，”楚柏衡回答道，“广场上就有一个酒吧，我来时看见了。”
两分钟后，他们退开了酒吧的门。酒吧的环境不怎么样，又昏暗又潮湿，还有一股印斯茅斯特有的鱼腥味。但是这并不妨碍一些醉鬼聚在这里喝酒打牌，除了本地人外，也有一些外地游客。他们径直走到吧台那里，酒保正在那里擦杯子。
“你好，来瓶威士忌。”楚柏衡在吧台前坐下，林靖臣也跟着坐在他身边。
酒保抬起头，与楚柏衡对视一眼。仅一瞬间，多年从事警务工作的经验告诉楚柏衡这个人不简单。
那个酒保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魁梧有力，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炫耀着他的力量，左臂上的一道狭长的伤疤告诉他人他有着不同寻常经历。他那一双粗糙的大手一看就知道是长年使枪的结果，那样的茧子楚柏衡自己也曾经有过。
虽然看起来凶恶，但是楚柏衡知道他不可能是什么坏人。他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道光从他的眼睛里射出来，好像一眼就可以明辨是非，这样的眼神一个坏人是不可能有的。而他脖子上挂着的铭牌直接向他人宣告了自己的身份：一个退役的老兵。
酒保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背后的橱窗里拿出了一些原料。尽管一阵眼花缭乱的调制后放在了柜台上，推给了楚柏衡。
楚柏衡轻松接下这瓶酒，将它递给林靖臣并在他耳边耳语道：“这个酒吧不简单，他可能会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是个狠角色，你对付不了的，我来对付他，你回去找那个乞丐。”
林靖臣有些惊讶地看了楚柏衡一眼，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他这位老伙计的判断，立刻向门外走去，留下楚柏衡一个人与酒保对线。
先说林靖臣这边。他回到小巷，老乞丐还在原地。他来到老乞丐面前，将酒瓶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随即将酒瓶又收了回去，对老乞丐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老乞丐刚准备伸手拿走酒瓶，听了他这话手立刻停下了，保持着伸手的动作。片刻的沉默后，老乞丐突然跳起来，掐住林靖臣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林靖臣试图反抗，但是老乞丐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乖乖把酒瓶给了他 。
乞丐得到酒瓶后立刻安静了下来，松开了抓住林靖臣的双手，坐回了原地。林靖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他将酒一饮而尽。
老乞丐瘫坐下来，打了一个嗝（那味道差点让林靖臣当场吐出来），对着林靖臣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印斯茅斯就是一个活地狱，快逃，你们这些可怜人。不要被大海平静的表象所迷惑，不要试图挑战大海的力量，因为你们无法承受。你若执意如此，必将遭受惩罚。海面之下是暗流涌动。迷雾散去后，暴雨将会到来。在暴雨之中，在圣池之旁，真正的祭典将会举行。祭品已经准备完毕。大衮就要来了，而祂最忠诚的深海子民将会迎接祂的降临。唯有到那儿去，东海岸绝壁之下的圣池，破坏它们的仪式，才能拥有一线生机。”
老人神神叨叨地说完了这通话后又把头低了下去，不做声了。
林靖臣在脑海里面复述了一遍老人的话，起身回酒吧找楚柏衡。
再看另一边。
林靖臣出去后，楚柏衡坐在原地不动，酒保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擦他的杯子。
“那是你朋友？怎么不跟上去？”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和楚柏衡聊天。
“他马上就回来——来杯库拉索，”楚柏衡回答他，顺便点了一杯酒，假装和他攀谈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酒保将库拉索递给他，又继续回去擦杯子，边擦边和他聊天：“弗兰克.约翰逊，这家酒吧的老板。你呢？你叫什么？”
“楚柏衡——话说，您不是本地人吧？为什么会在这里开一间酒吧？”楚柏衡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酒，继续他的攻势。
这时候弗兰克展示了他作为一名退役老兵的优秀素质。
“哦，退役后没什么事做，就来这里了。”
居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吗？
尽管有所预料，楚柏衡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对他啧啧称赞。
“您在这里开店应该有几年了吧？听说这里有一些奇怪传闻，您有听说过吗？”楚柏衡冒险试探了一下。
“奇怪传闻？没听说过。”弗兰克仍然面不改色。
楚柏衡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隐瞒了什么。正常情况下，人在听说什么奇怪传闻之类的事情时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好奇，而不是毫无反应。即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正常反应也应该是感到疑惑。要做到这样一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结合弗兰克的身份，答案显而易见。
到了这一步，楚柏衡已经知道他肯定有线索了。作为一名老兵，弗兰克肯定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两个人是棋逢对手，尽管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已经悄悄地变化了，两人的内心都有些紧张，但是过硬的心理素质让他们都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现在，在这里，在这小小的，阴暗又潮湿的酒吧里，一个美军退役老兵，一个中国退伍刑警，坐在吧台两侧，对视着，博弈着。
是时候明牌了。
楚柏衡站起来，把脸凑到弗兰克面前，一只手伸进口袋里，随时准备把枪掏出来。他咬着嘴唇，低声对弗兰克说：“你在隐瞒什么，准尉先生。失踪案，深潜者，印斯茅斯人，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弗兰克没有过于吃惊（他这反应和楚柏衡预想的差不多），非常淡定地笑了一下说：“放轻松，小侦探，把枪放下，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楚柏衡把时从口袋里拿出来，重新坐回去，对他说：“来吧，交换一下情报。”
弗兰克放下手中的酒杯，贴在楚柏衡的耳边说：“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要卷进这件事。就凭你们是没法阻止仪式的，别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教团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人我们会救出来，你们就别操心了。”
楚柏衡敏锐地捕捉到了弗兰克话语中的信息，嘴角轻轻上扬，追问他：“教团？大衮密令教？我们？你还有同伴？”
弗兰克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他从凳子上弹起来，不小心碰倒了几个杯子，发出了很大的动静，酒吧里的酒客纷纷朝他看过来。
“对，对不起，”弗兰克连忙把酒杯扶起来，坐下来对楚柏衡说，“听着，小子，我这是为了你好。这里很危险，别来掺合这事！”
“随你便，不过别想阻止我继续调查下去。”楚柏衡很不客气地回敬他。
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都摆出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架势。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酒吧的门被推开了。林靖臣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林靖臣连忙把楚柏衡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了些什么。楚柏衡认真听他说着，时不时用余光瞥弗兰克两眼。
听完林靖臣的话后，楚柏衡决定离开酒吧。弗兰克目送了他们离开。当他们走到门口时，楚柏衡回过头来对弗兰克说：“对了，准尉先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