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哄堂大笑。
首当其冲的是那肌肉壮汉阿金。
罗诗玲朝他冲去,健步如飞,几步就到阿金的面前。
阿金瞪大眼,全身的肌肉暴起,他发觉自己在这可怕的速度面前居然来不及行动!
将双臂交叉于身前,正面扛下这一拳。
他,阿金,肉得很!
“碰!”
空气都在震动。
阿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就像是一辆泥头车拉到240迈往他的身上撞,阿金咬紧牙关,双脚都刺入大地,可仍旧在向后挪动,在水泥地上硬生生犁出深邃的痕迹。
那不比小笼包大多少的拳头居然有如此般的力量!
阿金觉得自己的手臂都麻了。
“就这?”
罗诗玲冷笑,抓住他的手臂,抬腿,全身的肌肉调动,她扭动出好看的弧度,身躯转上一百八十度,以脑袋朝下的姿势,一腿踢在了阿金的脑袋侧方。
动作实在太快,在众人反应过来后,阿金整个人飞出去,砸在了一旁堆积了许久的建筑废料,一阵烟雾扬起。
大家还在为有烟无伤而松了口气时,烟尘散去,里头是昏了过去的阿金。
他的身后满是鲜血,艳红洒了满墙。
这时罗诗玲注意到,那被阿金压坏了的地方,旁边正躺着沾了灰的座垫。罗诗玲瞪大瞳孔,那张脸上迄今为止还维持着的冰冷逐渐因怒火而消融。
那是白暮云坐过的座垫。
那是白暮云夸过的座垫!
空气一时间寂静无比,就像是给冻住了一样。
“上啊!他娘的她就一个人!一人一拳把她给老子打死!”
签哥还在教唆,他本来也想站起来发起进攻,可是他现在下半身都无了知觉,躺在地上的他就像是一个废人。
弟兄们小心翼翼地向前。
希望给罗诗玲来一个包夹之势。
正在怒火中烧的罗诗玲随意地瞟了一眼,然后猛地冲刺,而那被盯上的可怜虫脸上马上遭了殃。
拳头陷入那人的脸里,骨头不断断裂的声音咔咔作响,回响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可依旧没有停下,罗诗玲立即抽出拳头,甩在身边的那个混混脸上。
被打一个大逼斗的混混头晕眼花,找不着南北,然后被罗诗玲一个扫堂腿撂倒,再是一踢踢在他的腰上,整个人像只陀螺一样旋转着丢出战场。
拳头伴随着破空之声,刺透空气。
断骨的清脆之声随着哀嚎响彻黑巷。
抬腿便是一人的脑袋遭殃,甩腿就有一列的人跌在地上。
简单地踢击让人捂住肚子倒在地上。
随意地肘击便让人咳出鲜血,似脱线的木偶瘫在地上。
他们抄着家伙,却不敌赤手空拳的罗诗玲。
任何接近罗诗玲身边的人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罗诗玲在人群中犹如起舞。
死亡的舞步,每一次摆动,就会有一人的忧伤作为伴奏。
不知不觉血色染上衣服,就连脸上也沾染血液。
晃动的粉色发丝不再让人觉得可爱,那脸上的鲜红为她染上邪恶的美感。
人不停地倒下。
她的脚下逐渐积起血潭。
起舞的脚步不再利落,因为凝固的血液会耽误抬脚的速度。
而且踢击的时候也会溅起血液,被踢了脑袋的人的头上会留下不知道谁的血。
犹如从地狱里走出的死神。
拳头上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死亡诅咒。
罗诗玲起初还被拳拳到肉的真实感所蛊惑。
到后来铁锈味钻入鼻腔,人的臭味和血的腥味让罗诗玲醒悟。
她挥动拳头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罗诗玲的黑色眼眸逐渐清晰。
而现场也没有多少站着的人了,最后站着的,是被罗诗玲掐住脖子的。罗诗玲没有那么高,是那男人的腿折了,他跪着,而罗诗玲站在人体的板凳上,才能以一种相当威武的样子只手掐住那男人的脖颈。
罗诗玲松开手。
男子像是抹布一样瘫在地上。
四周都是血与肉构成的炼狱。
没有把握住力度,因为这里是无法无规的深巷。
他们嘴里不干净,居然敢打白暮云的主意,一时间怒火攻心,罗诗玲便将所有胆子肥的混混全部打倒。
那躺在地上而目睹了一切的签哥已经连嘴都合不上了。
不对,他下巴脱臼了,他早就合不上嘴了。
罗诗玲踏着血,将拳头上的血液挥掉。
不知道出于自己哪个兄弟的血,洒在了签哥的脸上,他贴了贴唇,铁锈的味道让他反胃,差点将午饭都吐出来。
罗诗玲在他的面前蹲下,那张可爱的小脸,此刻看来胜似魔鬼的狰狞的面孔。
签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仅仅一人便放倒了众多弟兄。
魔鬼。
活阎王。
签哥想要逃跑,但是下半身瘫痪的他爬都困难无比。
“就是你,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签哥从兜里掏出电击枪,那是他最后的波纹。
“你、你别过来……我、我会电你的……”
颤抖着手,此刻从签哥嘴里冒出的语句多么单调无力。
“你在威胁我?”
罗诗玲的语气带上不耐烦。
“我可是加拿大人!你对我出手的话,我有权告你……”
罗诗玲露出冷笑。
阴冷的笑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铺天盖地,震撼到签哥说不出话来。
“区区加拿大电鳗……”
拳头如约而至。
因为他的言语,触碰到了罗诗玲的逆鳞。
谁都不准对她的白暮云动手动脚,动口也不行。
她就是护短。
签哥的五官挤在一起,脑袋镶在地里。
罗诗玲把握了一下力度,想着让这个话事人留下,到时候和自己的帮派进行交接,将保护费什么的讨论一下,毕竟他们人多,按人头算的话,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晕了就算了吧,想打白暮云主意的人,都该死。
忽然,一旁的动静让罗诗玲将如炬的目光聚焦。
原来是梳着中分头的坤弟。
罗诗玲捡起地上的棍棒,就往坤弟那边丢去。
棍棒超越了音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爆,窜进坤弟前边放着的建筑废料,烟尘四起,不断有物体断裂的声响回荡,坤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罗诗玲走上前,发觉棍棒连墙壁都击碎,砖头和石灰撒了一地。
而坤弟呢?
一股骚味让罗诗玲皱起眉头。
那瘫坐在地上的坤弟被吓到,居然连裤子都湿了,多大人了。
“这里就你能说话,乖一点,不然……”
罗诗玲的拇指往后一指,那边可是血色的地狱。
坤弟见识过罗诗玲的心狠手辣,刚刚那浴血沙场的样子已经永远地铭刻在了坤弟那幼小的心灵里头。
实在太可怕了。
她就是一只活生生的恶鬼!
坤弟赶忙点头,生怕晚上一秒自己的人头就要落地。
罗诗玲对此很满意,坤弟可是她到目前为止,第一个劝服归降之人。
“你识相,所以你活了。”
坤弟欲哭无泪,这种情况想不识相都难啊!
“……”
……
罗诗玲吹了个口哨,顿时阴影里就跑出好几十人,这些都是隶属于罗诗玲的帮派的弟兄。那领头的花衬衫男子相当虔诚地单膝着地跪在罗诗玲的面前。
“这里交给你们了,那边尿裤子的那个是领头,那边瘫痪的抓起来,两个人都想办法送进监狱里,最好是上下铺,挺般配的。”
“还有,让他们赔钱,能赔多少算多少,给我买一辆一模一样的自行车,还要一盒针线。剩下的就作为活动经费。”
交代完后,罗诗玲走向白暮云。
白暮云的眼睛都在发光,看着罗诗玲的样子带上了更多的钦佩。
尽管场面异常血腥暴力,但是白暮云还是觉得为了保护自己,以及为了自行车报仇的罗诗玲超级帅气,有这样的女朋友,又有谁不会安全感满满呢?
别说走夜路了,就算是去叙利亚都安全感爆棚啊。
一拳一个小朋友,说话就是硬气!
罗诗玲看着白暮云强烈的视线,居然有些羞涩地别过脑袋去。
“刚刚那副模样……是我装出来的……”
“在别人面前,我要强硬……还要凶一点点才行……”
“你不会介意吧?你会讨厌那样的我嘛?”
罗诗玲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暮云,就像是一只要被抛弃,而极度希望挽留主人的小狗狗。
这样的玲玲……好可爱!
白暮云直接抱住无意中卖起萌来的罗诗玲。
“我怎么会讨厌玲玲呢?无论玲玲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玲玲的哦。”
听到近乎表白的话语,罗诗玲羞红了脸。
能够被人一直喜欢,能够被人接受我的一切。
这种幸福……太过于珍贵了。
珍贵到可能世间仅此一家,只能够好好珍惜起来才行。
“老大……”
“滚。”
罗诗玲从白暮云的怀中离开,怒视着打扰人家美好时光的人。
而那正是花衬衫的男子。
“我……”
花衬衫的男子想要上报收缴的金额,但是自家老大还在和她的女朋友贴贴,他这是进退两难,死路一条!
“没事的,玲玲,你就听听他想要说什么呗。”
罗诗玲被白暮云一说,立即变了态度,但是脸上依旧冷冷冰冰。
“说吧。”
“总共收了这么多钱,我们汇总完毕后,总计20万元。”
罗诗玲的脸上罕见地动弹了。
当然是对于帮派成员来说的。
在白暮云的面前,她可是连面具都保不住。
“他们实在是怕了,据他们所说,这是他们全部的身价……他们问这能不能买他们的狗命。”
罗诗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以为只能象征性地收到买车钱和针线钱,结果这数目比想象中的更夸张。
“拿这些钱买一模一样的自行车,买针线,你们留1000,剩下的平均分配,给回他们。”
罗诗玲可没掉钱眼里。
她深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
既然人家愿意赔钱,然后我们在原价购回丢失物品的前提下,敲一点钱就差不多了。真把人家活命的钱都夺走了,那不是和人家拼命吗?那样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可能还要见人命的。这次只是给这新生的帮派一点点江东震撼,给点教训,并不是斩草除根。
“明白。”
花衬衫男子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老大和女朋友调情,他在这当电灯泡,老大也放不开,这多不给面子啊?
进了帮派后,花衬衫男子最大的收获就是,要看气氛说话,要看人脸色说话,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
总之就是收获了不少做人的道理。
罗诗玲牵起白暮云的小手。
“肚子饿了吧?回家吧,耽误了太久了,剩下的交给弟兄们就好,相信他们,战场的清理工作他们很熟练的……虽然这次不小心放太开了……”
罗诗玲有些羞耻。
竟然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杀红了眼。
“嗯,那就……带我回家吧,玲玲。”
“……”
……
迫近的黑晚与残存的白昼,互相混合,化作一道断绝天际的晚霞。
天空中高耸如城堡的云彩,被迫地染上淡色的绯红,而远方不被阳光光顾的彼端,则呈一片静谧而忧郁的暗蓝。
赤日在云后燃烧起来,烧成一片亮色的火烧云。
白暮云在见到如此美妙的景象,也是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看。
罗诗玲盯着天空,不禁地将这整片整片的云海高墙与一个人的名字相互联系。
“白暮云。可是暮色之下的云不是白色的。”
在前边跑跑跳跳的白暮云突然脚下一个踉跄。
她匆匆忙忙地回头,鼓起两个腮帮子,有些气呼呼地跑到罗诗玲的面前。
“白暮云的含义是,尽管暮色降临,依旧维持白色的云朵。是指我不变的内心,不动摇的决心,不让步的信念,是我高尚人格的体现哦!”
白暮云将自己的名字吹得天花乱坠,唯恐世上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厉害之处。
或许她真的很满意自己的名字吧。
名字将一个人压缩成几个字节,用最小的信息量存储下一整个人的一切。
黄昏下,女孩子的影子被拉长,反倒是成了漆黑的“光线”,从那边映射到另一边,像是雨刮一样不断摆动。
白暮云一直注视着那遍布大半个天空的火烧云。
似乎是被它所深深吸引。
有人喜欢远观星空,自然也有追着黄昏而跑的人近观天象。
罗诗玲停住脚步。
感受到四周突然安静的白暮云不再蹦跳,她回过头,看见罗诗玲正沐浴在昏黄的萎靡阳光之下。昏黄的阳光没有将罗诗玲的长发映亮,当然白暮云的银发也同样变得昏暗,就像是世界即将毁灭的末日。
“白暮云。”
“嗯?”
“想不想到楼顶上去看晚霞呢?”
“不耽误吗?”
“没事的,已经差不多要到家了,这附近就有一栋大楼,可以去那里看看。”
既然是玲玲主动提出来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就当是满足女朋友的要求吧,就委屈一下自己吧。
顺着大楼外层的裸露楼梯一级一级上爬。
看着原本肆意闪耀的烈日,逐渐将光辉收敛,化作通红的咸蛋黄。从壮志凌云的青年,到一位垂暮的老人,他在过去创造了无数光与影的艺术,哪怕是在最终迈入坟墓的那一刻都不忘创作。暮日已无力提起画笔,那枯枝一般的手只能将画笔甩动,颜料肆意泼洒,让那天空一整片一整片的橙黄,又是一整片一整片的幽蓝,色彩相互交叠的地方蔓延起一层层的紫粉。那随心所欲而无规律的作品,成了城市逐渐热闹起来的启幕。
“这里好高……那边是江东商场!”
白暮云相当兴奋地指向远处的巨型建筑群。
罗诗玲顺着白暮云的指尖望去,在一整片正在灼烧的云墙之下,那连接着大地与天穹的建筑的确是江东商场。
白暮云很是兴奋。
高度不断上升,原本在地上时觉得巨大的建筑,逐渐渺小,像是被自己踩在脚下。
罗诗玲指向另一边,那有些破旧和混乱的小屋子矗立在那。
从城市出现开始,或许会持续到城市毁灭才结束。
市场,那是民以食为天的象征。
“那是江东市场。”
今天约会而游历的每一寸土地,都在两人的眼前逐渐呈现,记忆随着建筑高度升高不断涌现,一股股回忆的感动逐渐涌上心头。
推开残破不堪的铁门,终于是到了天台。
高处不胜寒。
一阵风拂过白暮云的长发,银白色倒映在天穹之中,在这满是色彩斑斓的世界上,终于又浮现出一朵洁白的云彩。
罗诗玲看呆了。
真的是存在的。
在日暮之时,也还是有着洁白的云彩。
白暮云往天台的边缘走去。
视野豁然开朗。
从古至今,从古代人到现代人都有登高望远的习惯。
越高的楼顶,离天空越近,似乎伸手就可以摸着那紫烟的云层。
白暮云伸出手,极其渴望触及那高远的天空穹顶。
但就算银白的萝莉踮起脚,也还是难以触及那蕴藏每一个人梦想的地方。
罗诗玲轻笑,然后抱住白暮云的腰,将她抬起。
“呀……!?”
“突然之间……干什么啦?”
白暮云双脚难以触地,她有些慌张地摆起双臂,像是一只还不会飞,就被推下悬崖的雏鸟。
小脸通红,但是白暮云的挣扎没有任何的作用。
因为罗诗玲的力气太大,就算她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地里,罗诗玲也能摆脱万有引力带着白暮云飞出太阳系。
“现在这样能够摸到天空吗?”
罗诗玲可爱地发问,这让小心思被看穿的白暮云害羞起来。
“就算这样,也摸不到天空的啦!”
“我不信哦,我知道,只要是白暮云想要做到的事情,都会做到的。”
罗诗玲向下蹲去准备蓄力,然后忽然跳起,跳起一个可观的高度。
“哇啊啊啊啊!”
白暮云吓得闭起眼睛。
罗诗玲可以感受到怀中女孩的颤抖。
“睁开眼睛来吧,白暮云,你相信我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所以……睁开眼睛吧。”
白暮云小心翼翼地睁眼。
看见了一整片黄昏下的世界。
那直冲天际的火烧云幕下,是那逐渐失活的钢筋混凝土森林,火焰的倒影镶嵌入蜿蜒的河流,一整片的河水都燃烧起来般,映射着天际的橙黄。
江流将城市贯穿。
带着人类文明的烟火气息,一路冲刷到海洋。
就像是历史携带着所有的过往去到未来。
河流也将所见之物铭刻。
天空自然也不会忘却每日都有的彩霞。
而这栋大楼,两位女孩定然也将这一日的见闻全都记住。
人类发明照相机,是想要将片刻定格。
而此刻,无需照相机的干预,仅需海马体与神经突触的协同,这一刻也能被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