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眼前溜过,从窗边飞出,滑落到远方。
白暮云撑着脑袋,看着的是窗外的一幕幕景色。
流连忘返的白云如船,划跃蔚蓝的天穹,风将枝叶吹动,一片一片的翠叶乘着风的班列从这头到苍穹的那头,呼啸起绽放美好的花儿,花瓣也将会将幸运带给远方的人。
远方的荫绿群山,眼前的校舍和装饰,喷水池还在喷涌着流水,食堂烧菜的味道已经来到白暮云的琼鼻前,操场上的欢呼声越来越重,已经有些许人偷溜去食堂。
白暮云发着呆,凝望窗外,一时间有种半睡半醒的错觉。
静待时间的流逝,感悟着风轻抚自己长发的温柔。
今天是周末……但是我还要上课。
鸟儿都自由自在地在飞,蝉也在珍惜每一秒的生命在日日讴歌。
也只有人类那么无聊,将自己束缚在无趣而孤独的牢笼之中,静待奴隶主如同挑肉一般,选择那肥美而温驯的小肥猪。
白暮云讨厌选拔。
也讨厌着被束缚在笼中的感觉。
她更期望冲破牢笼,将笼的杆折断,将笼的顶掀开,将笼的底击碎。
“……”
但是无法做到。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那下课铃的声响。
——等待着披着人类外壳的魔鬼,给予自己那冷不丁的施舍。
“……”
……
难熬的时光流逝。
犹如有些近视的时间姐姐,终于寻见在那未来的靶心,弯弓搭箭,小心翼翼地将时间之矢松开,而箭矢带动气流,将如蝴蝶扇动翅膀一般,震彻空气,带动多米诺骨牌的倒塌,在那必中的命运路上,无数的骨牌带动下一个骨牌,命运终将在时间的流动中轮转。
将书塞进桌箱。
白暮云发觉也只有自己的桌子上干净得不得了。
其他人的桌子上堆上乱糟糟的书,桌下也躺着永远找不着的橡皮,摔断了水的中性笔被无情丢入垃圾桶,课代表正发着一张又一张的试卷。
风扇被关掉,纸张不再发出莎莎的声响,不会再有人的笔被风吹掉,空调的电源被关掉,外头的热气争先恐后地入侵这人类的温床。
教师带着教案闲庭信步地离去。
落幕的灯光熄灭。
教室空无一人。
白暮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拿上手机就离开课室,她也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
游泳池没有放水,因为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从女更衣室旁边的杂物室里拿出拖把和拖把桶,在游泳池边上的水龙头里装上水。
不得不说,室内游泳池很热,闷热,如同蒸笼。
脱掉鞋子,将袜子塞入鞋子里,然后把裤腿卷上。
白暮云开始为之前自己的肆意妄为买单。
在里头游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在放完水,踩在那一块一块的菱形砖块上时,白暮云又觉得这个游泳池真大。
看来需要搞一阵子了。
忽然上面传来声响,站在游泳池中的白暮云抬起头。
日光从那玻璃穹顶洒下,点亮了白暮云的银色长发。
那双紫罗兰的星星眼中,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纤细而娇弱。
黑色的头发编织成马尾。
黑框的眼镜太过古板,看不出新意。
而这样的少女,手中握着拖把,在游泳池上方,这样凝视着自己。
阳光在两人之间洒满,化作光的河流,只欠缺喜鹊搭上一条思恋之桥,让情愫伴着肉体,将多时的爱意拥抱。
“你怎么来了?”
声响撕裂宁静,白暮云率先搭话。
不过她的语气里带着些埋怨,或许还在对今早对方的大胆行为有所怨念。
这家伙就不能再谨慎一点吗?搞得现在是,课间时不时与那位同学相遇时,都是一种难以琢磨的尴尬,那是无法掉头走人,甚至会产生莫名其妙的让路默契的尴尬!
“来帮你呀。”
“帮我干嘛?”
“约会。”
“约会?”
“嗯,你说的,有时间的话就可以。”
林语江的眼里充满期待,如此充满朝气的眼眸让整个人的气质更为灵动。总是很多人说,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失去了朝气,其实这种话很好笑,毕竟作为家长或者师长的人,将能够赋予他人朝气的东西剥夺,然后再问出这样的话,又怎么不令人发笑呢?
林语江的朝气和喜悦源自爱恋。
她憧憬着和白暮云一同去约会。
在约会中将亲密和恋爱展露,去啃食那所有大人都在抵制的禁果。
白暮云说不出让那股憧憬和期待破碎的话语。
或许以前的她渣到不行,可是意外收获了两段记忆的她,早已经舍弃了那样的性格。
“那就别愣着了,一起把游泳池洗了吧。”
而林语江也算是露出相当可爱的笑容。
要是说有多可爱的话……
那便是在整片阳光沐浴之中,白暮云也仅能望见那唯独闪亮的笑容。
阳光都失了颜色,世界都冷得不堪入目。
唯有那抹笑容,击碎了冰川,压碎寂寞,碾碎光辉,成为此地唯一的白月光。
白暮云沉浸在那笑容的绝美之中。
所谓西施,笑起来也不及她的半分。
那颗执掌恋爱的心,在狠狠地颤动。
“……很可爱。”
“嗯?暮云说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说!”
“欸——我的小公主,我好像听见‘可爱’了哦。”
“听错惹!听错惹!还有不要叫我小公主!”
“好的,我的小公主!”
“你、你、你欺负人!”
打闹之外,是源源不断地嬉笑,那热恋中的少女们欣喜的美丽空灵之乐,让在暗处关注着这里的人,流露出微笑,放下心,呼出气,然后离去。
硕大的游泳池,又化作两人独处的幽会场所。
只是这个幽会太过耗费力气。
白暮云和林语江并没有过于浪费时间,调情的事情待会有的是时间,也有更适宜调情的场合,当务之急便是将游泳池用拖把拖一遍。
不过出于白暮云意料的是,清洁游泳池太过简单。
倒不如说每次开水、放水,其实都是对游泳池的一次清洁。
所以……
“我们该不会要清理的是上边吧?”
林语江忽然停下脚步,朝白暮云那边露出略微有些可怕的笑容。
“是吗?”
白暮云被吓一大跳,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要不……这样就可以了?”
时间的指针来到下午两点,三个半小时的拖洗让白暮云刷新了对自己体力的认知。倒不如是真的是萝莉体质,身轻体柔易推……咳咳,总之短短的时间里休息了大概林语江的百倍如此,这样的杂鱼体质,也怪不得在面对女朋友们只有求情和躲藏的份惹。
“没问题吗?这可是暮云你的惩罚哦,要是出事的话,也只有你一个人受罚呢。”
嗯,白暮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拉愿意帮助自己的林语江下水。
好人就不应该被枪指着,白暮云知晓这样的话。
“没问题的。”
说实话白暮云也有些心虚。
但是还是和林语江的约会更为重要,游泳池可以天天洗,但是和林语江约会的机会也仅此一次……目前来说。
而且和林语江出去约会也比洗游泳池舒服嘛。
在游泳池里没空调还要给太阳晒,那肯定是选择有空调还有美食的商场啦。
“走吧。”
“那我的小公主,你想去哪里呢?”
林语江摆出一副绅士的仪表,朝白暮云伸出手。
“我随便……不是说了别叫我小公主嘛!”
白暮云自然是狠狠地拍掉林语江的细嫩小手。
但是就凭她那力气,林语江完全没有感觉的。
或许白暮云是知道这样的结果,才稍微用了些力的,毕竟不痛不痒的话,那不就是欲迎还拒、调调情?
不过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而林语江也算是仔细从白暮云的“随便”里搜索出关键的信息。林语江事先也有做不少功课,对于女朋友的随便千万不能随便,这个时候便是考验情侣之间的了解程度和默契的时候了,这是一道考验,但是在林语江面前也是迎刃而解的程度。
而且……白暮云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倒不如说她真的有选择困难症,才会随口带着一个随便二字。
“随意啊……公主比较适合的不就是迪Ο尼嘛?”
“我是什么在逃公主嘛……不对啦,不准叫我小公主!”
白暮云气呼呼地嘟起腮帮子。
双手抱胸,一副纠结死了的表情。
“你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就好啦。”
“嗯?”
然后林语江就将自己的猜想全部说给了白暮云听,白暮云听后也是大跌眼镜。
什么思想迪化?
“我哪里是那种麻烦的女人?”
白暮云要为自己正名。
“可是暮云在某些方面的确很麻烦。”
就比如想亲亲的时候不让亲亲,有时候牵手也不太容易。
“我哪里麻烦了!”
白暮云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举起猫爪爪,想要往林语江的脸上糊去,但是抓林语江的脸会让小猫咪心疼的,所以就扑进林语江那不大不小的胸怀中蹭蹭。
“把你的弄平!推平你的山丘,全部给我变成飞机场!”
在奇怪的时候露出了奇怪的愤恨。
要说合不合适的话,场景是不合适的,但是卖萌却是时刻都合适的。
这种奶凶奶凶的威胁,在林语江眼中的确和卖萌无异。
而林语江最喜欢的便是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怀中卖萌。
整个人都快要化在这萌萌哒的可爱之中。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
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居然还是我的女朋友!
我果然是世界上最为幸运的人吧?
犹如踏入花海的世界,弥漫的花儿清香仿佛是毒酒,侵略着林语江的每一寸神经。名为恋爱与可爱的毒素从口腔流入,毫无阻碍地跌入胃腔,滑入肠腔,在那细小的褶皱被吸入身躯,随之周边的细胞和器官逐个沦陷,毒素继续蔓延,直至头脑。
让人神魂不清。
宛如万物颠倒。
如此可怕的毒药,此刻也只有林语江独享。
哪怕是一瓶毒药,只需贴上白暮云的标签,哪怕苦涩也要一干而净。
林语江已然无法从这热恋的毒药中挣脱。
她早就无法离开白暮云。
就如同被太阳引力吸附的地球。
永远无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