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内衣店的时候，白暮云已经拎上了大包小包。
不过里头并非只有她一人的衣服而已。
“暮云居然买了这么多吗？”
如果说白暮云提着的是小零食，那么林语江也无话可说，毕竟某人的小馋嘴林语江也是见识过的。但如果是一大袋内衣的话……这可需要注意了。
“给我妈买的还不行嘛？”
可谓是站着不腰疼，白暮云甚至不带想的就冒出这句话。
吃了闭门羹的林语江自然没有纠结这个话题。
只能说白暮云没能继承到白夫人的身材，反而全盘接受了父亲的基因吧，不然的话还能是这样的飞机场吗？
幸好林语江并没有管不住自己的嘴，将这伤人的话语念出。
不然的话可是要多一只破防的小萝莉了。
“……”
……
两人继续在商场闲逛。
不得不说，这座商城可能要比林语江的爸妈都大。
当时的她可谓无比风光，被一整座城市的居民簇拥，一位一位的来者为她戴上人气的头冠，不仅仅是节假日，平日里也是人潮汹涌，她日复一日地承接着众人无数的新奇。只是物是人非，墙上贴着的一层层辉煌的海报终究是黄了。新晋一位一位莅临，来的时候带走一批又一批的游客，这位曾经孤高的王只能看着空无一人的宫殿，在萧瑟的秋风中凌乱。
两人来到一间十元店前。
店面充满着时代的印记，地砖上残余着过往的印记，墙壁的墙纸也脱落下来，裸露里头的石灰墙壁也发了黄。
唯有那店的招牌换了一茬又一茬，如今又通上电成了LED，勉强跟上时代的潮流。
店内的空间相当巨大，灯光费了一番劲才将地板照亮。
足以可见当年这里的人满为患，要不是足够宽敞的空间，怕不是难以将顾客容纳至此。
只可惜多年以后，店家再也不用担心人群将地砖踏碎，因为唯有冷风会时常光顾这冷冷清清的店铺。
货架上也没有上架新奇的物件。
也许是版权费太高，老板担心根本回不了本，也可能在于老板也有一颗念旧的心。
里头销售的东西称得上复古，都是一批旧到可以引起别人怀念的东西。
可是林语江却驻足于此，望了许久。
白暮云见林语江对这里感了兴趣，赶忙将她推进去。
这里总算是正常的约会地点了，至少这种店面林语江真不一定能想到些骚话，让气氛变得过于粉红色。
不过林语江也顾不上白暮云这般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行为。
顺势就步入这家十元店。
说起来果真是十元店吧，林语江一眼望去，这里卖的东西可都是十元起步的。
比如说一个八音盒、扭蛋机小糖果、布娃娃、木质积木之类的，可以说是时代眼泪的东西，在别的地方可能见不着影，可在这里确实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林语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着里头的商品上下其手。
而白暮云倒是没什么，就跟着林语江的身后看着她。
这些算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吗？
不然，可以说都是被淘汰的东西。
白暮云觉得无聊，可林语江却爱不释手，她或许真的打算拿下这些小东西。
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放下。
林语江已经习惯了放下。
叫她放下的人很多，因此她放下的东西也不在少数。
放下玩具什么的只是冰山一角，她被动舍去的东西数不胜数。
看着这样的背影，白暮云只觉得苍凉。
唯有不断失去、不断低头的人才会有这般的背影。
很多人并不是很懂，为什么作为优等生的林语江会有这样的背影，明明作为一个优等生，很多东西都已经放在了她的面前，无论是未来还是前途，是金钱还是人脉，那些东西可都是外头的人争破头都想要的。
林语江又将一个把玩了很长时间的水晶球放下。
白暮云有点忍不住了。
“你不打算买下吗？喜欢的话，就买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和我说，我就当作礼物送给你了。”
林语江只是摇头。
她的眼睛里藏着太多太多的谜团。
而这些谜团又在干预着白暮云去分析林语江的所作所为。
被蒙在鼓里，一概不知。
这时候白暮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熟悉林语江。
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这就说明白暮云无法主导本次的约会，甚至还会在更多的事情上败露出自己的秘密。
可林语江挤出的笑容，让白暮云将这些危机全部甩到脑后。
真是的……约会的时候就不要想东想西了。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也没有地方放。”
林语江继续朝店铺里头走去。
就像是探索地下城的勇者，一层一层深入，想着将迷宫抽丝剥茧，了解里面的秘密与宝藏。
只不过林语江这种看了就放下的样子，比游戏里雁过拔毛的勇者好太多了。
白暮云跟在她的身后，然后定睛一看，发现了一群可爱的东西。
毛茸茸的玩偶。
白暮云眨眨眼睛，然后朝摆满玩偶的货柜跑去。
林语江听到动静，自然也看见了屁颠屁颠地跑到玩偶柜台前的白暮云。
蹦蹦跳跳的样子真可爱。
林语江自然也要过去凑凑热闹。
看见的场景自然就是，两只小白兔在对视。
这样说或许不够严谨，仔细说来便是银发的萝莉正盯着那白色毛茸茸兔子玩偶的场景。
“暮云喜欢这个嘛？”
林语江将玩偶拿起，而白暮云随着玩偶逐渐上升，视线也随之而动，在看见林语江那张笑脸后，顿时羞涩地别过脑袋。
“……说不上喜欢。”
“那我买来作为暮云你的礼物如何呢？”
“……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还在嘴硬。
不过这只兔子的确很可爱。
白花花的纤细绒毛手感很好，软绵绵的手感似乎可以捏成各种形状，也很有弹性，无论变成什么形状也能恢复原初……
“你在干什么！”
被抢走了。
林语江的手上空空如也。
而白暮云则小心翼翼地抱住那只兔子玩偶。
那心疼的眸子，就仿佛看见兔子给哪个千杀的蹂躏了一般。
“真是的，兔兔这么可爱，你居然这样对她。”
……一点也不可爱，看来这只兔子的确不讨喜，该杀。
林语江嫉妒了。
嫉妒那只兔子可以得到白暮云的拥护，甚至可以被白暮云以那种眼神抱在怀中。
“不过江江要送我礼物的话……”
白暮云踮起脚尖，将一只黑色的小熊抱下来。
仔细一看，那只小黑熊有着泫泪欲泣的表情，双手缩在胸前，又是那种不讨人喜欢的颜色，看上去真的是受了不好待遇的可怜家伙。
白暮云将兔子玩偶放下，然后双手举起那小黑熊，尽可能让小黑熊靠近林语江的脸，让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小黑熊的可爱之处。
“那我也要送一个礼物回礼才行……你看这只怎么样？很可爱吧？”
林语江对一旁的兔子深感歉意。
你并不是夺人所爱的罪人。
没有你，我该怎么看见面露如此可爱表情的白暮云？又该如何心甘情愿地收下白暮云所赠送的礼物，不对，是定情信物。
世间多是要阻碍我们相爱的敌人。
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
兔兔神教万岁。
林语江在心中默默祷告。
不得不说，踮起脚来的白暮云逐渐无法维持起这样的动作。
小巧玲珑的小脚正踮起脚跟，就算她本人再怎么轻巧，此刻脚掌所承受的重量也难以长时维持。裹着白丝的小腿不由自主地颤抖，可哪怕很累，白暮云也依旧强忍着，纤细的嫩腰一抖一抖，就连伸得笔直的手臂也在摇晃，白暮云脸上的可爱表情逐渐融化，呼吸逐渐厚重，汗水也开始渗出，脸上的晕红令人遐想联翩。
如此的白暮云……柔弱而诱人，更为可爱。
想让她一直举着……不对！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林语江就此打住。
接着就是接过玩偶。
“嗯，我很喜欢哦。”
小黑熊悲伤地泣泪，脆弱的身上后开了几个线头。
你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吧。
“你喜欢就好，那就去结账吧。”
白暮云自然是因为自己挑选的礼物能被接受而高兴。
这样说明白暮云对林语江的了解又深一层。
而林语江的高兴则源自白暮云的高兴。
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高兴的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喜的事情了吗？
“……”
……
白暮云抱着洁白的兔子，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看上去真的很喜欢那只兔子。
兔子的表情并没有半分柔弱，反而是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手中的叉子是守卫重要之物的武器，鲜红的披风当然是冠以英雄名号的人才有资格披上之物，而那璀璨的金色皇冠更令其庄严威武，可一切的威严都在那吊在脖子上可爱的胡萝卜项链上破了功。
林语江提着小黑熊的手。
那只手也太过柔弱，就像是一个什么都无法握住的可怜虫。
“那个是……抓娃娃机？”
林语江忽然停下。
听见声响的白暮云也回过头来。
那放在街角的老旧抓娃娃机。
上面甚至已经落了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
“你还想要一只娃娃吗？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抓娃娃机可是坑钱巨头。赔率和老虎机比起来也算是有来有回的。”
“……”
林语江没有回应。
就好似沉浸在某种回忆的水潭之中，一时半会没办法作出答复。
童年的记忆就如同褪了色的老旧相片，一张张破了的洞的照片从老旧的放映机里飞出，在墙壁上贴着，成了一帧一帧过场的奇妙影像。
“……不准玩那个……”
“……有什么好玩的，作业写完了嘛……”
“……一看你就是上瘾了，小心我全给你丢了……”
“……等你期末一百分就给你买……”
“……才98分，你平时怎么学的……”
“……别整天那里搞东搞西的，赶快收起来，别再给我看到……”
“……你要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好的初中就都会有了……”
难过的记忆让林语江语塞。
仿佛气管里被那些乌烟瘴气的记忆堵住。
是啊，过于难受的记忆都结块了，卡在那脆弱的气管之中，令人喘息不得。
看见那白暮云担心的眼色，林语江才堪堪缓过来。
“江江……你没事吧……你刚刚脸色很差……”
林语江摆摆手。
“没事。”
不管那机身上的灰尘，林语江时隔多年，又再一次看见了夹娃娃机。
不知为何，一股可怕的心情从心脏渗出。
林语江不理解，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拿起手机扫码，也不理解自己就这样付了款。
跨越了好几年的时光，那梦寐以求的夹娃娃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也如做美梦般第一次拥有了它。
将手触上摇杆，那在记忆中纹丝不动的抓钩终于打破了沉寂。
这一动似乎也击碎了些什么。
那脆弱而单薄的抓钩宛如病号，无力地夹抓，让一只毛绒玩具躲过被捕的命运。
该说是商家吝啬呢，还是说那抓钩尽全力保护玩偶的样子很帅呢？
林语江的第二次尝试紧随其后。
不断地失败，林语江的脸上也出现不服输的表情。
她没有放弃，就像是多年的异地，让情侣间的爱意更胜当初，小别胜新婚，独自烘干多年的干柴烈火，也算是一触即发，不得收拾。
终于在白暮云都有些困的时候。
抓钩再也无法保护玩偶，可怜的玩偶也露出悲怮的情绪，与抓钩以及机器里的大家告别。
“叮咚”
玩偶出现在拾取区内。
白暮云看好气氛地鼓掌，为自己女友的坚持不懈欢呼。
泪珠从林语江的脸上滑下，这让白暮云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结合着林语江也许是投入了一百块钱这样的数目，白暮云在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无非是因为自己太非，破大防了。
小场面，手游抽卡的时候自己也这样。
视频网站转发参与抽奖做分母的时候也这样。
白暮云习惯了，也看淡了。
只不过怎么安慰……难不成说以后这样的事多多得有……这是嘲讽吧！
林语江抹掉泪水，相当珍惜地将玩偶从夹娃娃机出口处拿出，小心翼翼地拍掉沾上的灰尘，那小棕熊脸上爽朗的笑容让林语江停住泪水。
随即破涕为笑。
林语江刚才还哭得阴云密布，现在又笑得朗朗晴天。
广东的天气都没有你这么多变。
不过笑起来就没关系了。
白暮云松了一口气，她可不希望自己害得自己的女朋友在约会的时候哭了。
那样她不仅会挫败，也会相当心疼，毕竟约会就是增加笑容，而不是让眼泪淹没世界。
“暮云……”
“嗯？”
“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
“可以哦。”
直截了当，不拖泥带水，主打的就是一个宠溺女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