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为了利益而不顾一切的人。
一种是情愿躲在深山老林，也不愿处理一堆破事的人。
董烟芷见过最多的人，便是第一种人。
同时也是第一种人，让董烟芷觉悟，从而用冰霜将自己封印，从第一片雪花落在心里时，董烟芷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死去，为了保护，所以像是冬眠一样，将心脏冻住。
她也习惯起冰雪的力量。
用寒冷将气场化作锋利的刀刃。
同时也用寒霜武装自己，无论是表情还是手段，都蒙上一层冰霜。
世间太多太多为了利益而接近她的人。
她必须更加冷酷无情，才不会让自己的梦想遭人嫌弃，才不会让自己的尊严遭人践踏。
只不过与最初的自己相比，她已经不在乎孤独。
巴不得贴在她身边的人数不胜数，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害怕孤独，希望有一个同龄的伙伴一起玩闹的小女孩，她长大了，虽然年龄不大，可她毕竟变得老练。
随手间断了别人的命脉。
谈笑间让一个人死去。
一觉醒来就让某家公司破产。
董烟芷有的是手段，每一种事情，都有着相应的手段来对付。
所谓熟能生巧，董烟芷已经不知道踏过了多少人的尸体和悲剧。
垫脚石只配被踩在脚底，没有资格被人铭记在心中。
至少董烟芷没有闲心去记下这些东西，无趣、无趣、无趣，太过无趣。无聊只会消磨她宝贵的时间，让她逐渐对这灰白的世界失去耐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更能理解父母为何冰冷。
因为世界不让人暖心，所以人只能雪上加霜，成了冰奶油雪糕。
什么人都见过的董烟芷，在一天，见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特别到，董烟芷可以为了她，而新增一个新的人类分类分支。
——蠢到可爱的人。
“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有着稀罕的银色长发的女孩如此向自己表白。
说实话，被表白这件事情不足以归入稀罕，哪怕是女孩子向女孩子告白也是如此，董烟芷见怪不怪，她甚至可以一句话也不回，扭头就走，给对方尽可能多的难堪。
可是董烟芷却在眼前女孩的身上感受到奇怪的感觉。
而且她的告白很直白，董烟芷没见过，算得上有趣。
“我们第一次见。”
“其实不是啦，我见过你很多次了。”
“你跟踪我。”
“读书人的事情哪能叫跟踪！这分明就是……市场调研！”
董烟芷第一次知道，人的嘴巴生来，并非都是软的。
“你喜欢我哪里？”
眼前的银发萝莉顿住，脸色也红晕起来。
董烟芷想要离开了，她的告白确实很新奇，可是内在都是一样，都在垂涎自己的财富和权力，又是一个被物质所洗脑的凡俗之人。
可没想到银发萝莉冒出一句这样的话。
让董烟芷记了一辈子。
“你长得好看！”
那教科书般的表情管理，此刻出现了遗漏。
“你这是性骚扰。”
“哪里，明明是你先问的，我如实回答了而已。”
董烟芷难以描述那种心里的情绪，但是很新奇，董烟芷觉得有趣。
她这时也算是明白了，眼前的家伙有着世间少之又少的东西，那种东西所散发的气质让董烟芷太过陌生，以至于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诚。
她很实诚。
银发萝莉没有将自己的好涩遮遮掩掩。
她没有戴上面具，只是将本真的自我流露出来。
“你觉得我哪里好看？”
“其实我觉得你哪里都很棒，但是硬要选一个的话……肯定是大长腿……咳咳，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有趣。
眼前的人很有趣。
可董烟芷在诀别稔知以后，分明就下定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
但是眼前女孩的实诚，却将董烟芷的内心打动。
在这满是虚伪的荒漠世界里面，长出了一朵花。
花儿很诚实，渴了会枯萎，饿了会折腰。
董烟芷又想起了天空。
天空很高，所以应该不会沾染凡世的尘土。
“你喜欢天空吗？”
“嗯？喜欢哦。”
“你觉得天空是什么？”
“女孩子最灿烂的美梦！”
意料之外的答案，但是这让董烟芷对眼前女孩的特殊有了一番认识。
甚至自己从不相信的直觉，此时也冒出来刷起存在感。
她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很多有趣的体验。
女孩子最灿烂的美梦？这便是天空的本质？董烟芷不知道。对她来说，天空很洁净，但是一尘不染的代价就是天空很遥远，遥不可及。可董烟芷还是喜欢天空，因为那是孤独的她，唯一能够倚依靠寄托的对象。
“你叫什么名字。”
“白暮云。”
云彩超脱于世间，浮游于天穹之际。
“你知道我叫什么？”
“嗯，你叫董烟芷。”
“我的身份？”
白暮云略微思考起来，随后露出灿烂的微笑。
“你现在是什么不重要，反正你将来就是我的女朋友！”
就像花有百般盛开的方式，回答也是有百般方法，但是此般方法……董烟芷前所未闻。就像是第一次看见雨，雨拍在地上，孕育了百万花圃的海洋，风吹起无数的花瓣，而自己就置身在如此心旷神怡的世界。
她很傲慢。
她也很蠢。
可董烟芷又觉得她可爱。
“那好，我们做一辈子的情侣。”
勾住白暮云的小指，董烟芷将嘴角勾起几个像素点。
“欸欸欸，这么快，你都不……额……挣扎一下？”
“你很有趣。”
“你是乐子人吗！”
“你说是，我就是，你说我是你的女朋友，那便是。”
“欸欸欸，这么随意……也不是，你就……呜，真是霸道。”
这是命运的相遇。
董烟芷也觉得自己的此番决议太过潦草。
可她性格也是如此，她讨厌麻烦，不喜欢拖延，既然决定，那便决定，何必纠纠结结？
如闪电般迅速，冷静而果断地作出决策。
这就是董烟芷和白暮云的初遇，也是朦胧感情的种子种入土壤的时刻。没有深厚的情感那就去培养，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开始，如果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那一切对未来的幻想都是无意义的异想天开。
随着董烟芷对白暮云的深入了解。
董烟芷也是越发喜爱着总能带来趣味的家伙。
想要独占她，不希望品尝她的时候，还有蚊虫打扰自己的雅致。
但是在她看见白暮云哭泣的时候，一切邪念都烟消云散。
或许很夸张，但是让白暮云哭，不如让董烟芷去死。
可能是太久太久的孤独让她的情绪变得奇怪，让她会过分地去珍惜这真诚的小姑娘。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董烟芷只能小心呵护这易碎的家伙。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
孽缘。
“……”
……
白暮云穿着如丝绸般的睡裙，光着小腿，像是绵云一样的她揉着眼睛来到玄关。
“谁啊，大早上按什么门铃……还让不让人睡……”
打开门，却是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门口。
董烟芷，那个冰山美人。
“嗯？怎么是……你……”
白暮云还没有做好直面董烟芷的准备。
倒不如说她还在数着，自己到底欠了董烟芷多少。
结果数了一夜，直到困到不行晕了过去，都还没有将账算完。
没错，简单点说就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完。
欠得太多，是这样的。
白暮云就是一个人形自走的借条，东借借西借借，现在连拆东墙补西墙都学会了，本就小小的身体，如今又塞上了不少的债务。
“见到我，你不开心？”
“开心！我开心到……”
“开心到？”
“我这不开心醒了嘛！倒是你，什么事情要你这么早来敲门？”
“礼物。”
白暮云下意识地后退，董烟芷对此不是很满意。
“你害怕我。”
“不是的！你刚送我一条3万的手链……”
“别人都求着我送礼。”
“这不一样！我这都……你那都……总之就是不一样！”
白暮云舌头和脑袋也打了结，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最后摆烂般将结论当作理由，形成了严谨的逻辑闭环。
“我送你一块表。”
“表？”
“嗯，别再迟到了。”
董烟芷似有似无的笑容浮现，这让白暮云尴尬地将眼神移向别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和你们约会的时候我可没迟到！”
“我可以理解成……求生欲？”
“请不要随意歪曲别人的心意！”
董烟芷将精致的礼盒拿至身前，就凭那外包装的华丽程度，白暮云便知道那绝对价值不菲，不如说董烟芷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没有哪个是廉价的。
“你自己打开，还是我帮你打开？”
“我都说……”
董烟芷往前踏出一步，感受到压迫感的白暮云往后退一步，还将到嘴巴的话语都吞了回去。
宁亦瑶还没醒。
因为今天可是周末。
昨天特地吩咐她早睡晚起的。
董烟芷随手将大门关上，然后压着白暮云到了沙发上。
白暮云坐在沙发上，身上是压上来的董烟芷，说实话，白暮云想要叫人了。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你也不想我对你做出格的事吧？”
你威胁我！
但是白暮云只能无能狂怒。
她可真的惹不起董烟芷，而且她欠董烟芷的已经够多了。
说真的，要是董烟芷要求她献身，那她可能真的会放弃反抗，但是嘴皮子还是要动的。
“我、我收下啦……这样……行吧？”
董烟芷相当满意，然后将礼盒拆开。
然后从中拿出了一件艺术品。
说其艺术，首先是因为质感，任何物件都有着质感的说法，就像是便宜货会有种塑料的廉价感，而贵重的东西也能看见金属的高光。
这款表狠狠地戳中了白暮云的审美。
表框是玫瑰金，色泽明亮，大气上档次。
钴蓝色的表盘尽显神秘与高雅，里头的数字是烫上的鎏金。
银色的指针犹似闪电劈开阴云般，圣洁又威严。
机械结构巧妙地裸露，更让机械的美感展露，让人将思绪回到机械诞生之初，那极美的齿轮运转、蒸汽澎湃的传说时代。
任何词汇都在这样的机械表面前，都显得软弱无能。
所以白暮云觉得这是艺术品。
在平时，这是白暮云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而此刻，董烟芷正在为白暮云佩戴上这款手表，她小心翼翼，宛如是给白暮云戴上婚戒。
戴在白暮云的右手。
白暮云的手腕很纤细，很柔弱，柔弱到让人不禁想着，这块重达198g的手表会不会将那瘦弱的手臂压折。
白暮云感受到了重量。
不仅仅是物质，还来自蕴藏在物质里的含义，那深深的爱。
为什么相恋这种事情早就可以抛之脑后了，一直纠结于过去的人定然无法前进，把握住现在小小的幸福，一同携手踏向未来才是时代的主旋律。
董烟芷抚摸起那银白的发丝。
“喜欢吗？”
“喜欢！”
白暮云那紫罗兰的星星眼也亮起来，仿佛真的要将里头的星星洒出来。
“可是……这要多少钱啊……之前的3万估计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还。”
她还是心心念念着人情的问题。
倒也不是她不近人情，只是这种东西堵在心里就不好受。
白暮云脸皮很薄，她不喜欢天降的馅饼。
“2.2亿。”
“噗——”
犹如是听见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白暮云差点给自己噎到。
“你说夺少？”
“2.2亿。”
董烟芷真的像是报数字一样，轻而易举地说出，刚刚送礼物的时候也相当轻巧。白暮云理应早就要习惯如此的礼物才对，3万对董烟芷如呼吸般轻巧，那2.2亿居然也不能让她眨眨眼睛……可是2.2亿换成一只表，地主家的傻女儿！
要是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白暮云只觉得手上的重量愈发恐怖。
“为什么惊讶，很贵？”
“这已经不是贵能够解释的了……这太贵重了，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嗯，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欸？你什么……”
董烟芷强势地抓住白暮云的两只手腕，如今她的左手是自己送的手链，右手是自己送的手表，冰山的雪莲终于是盛开华丽的微笑。
“我要让你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你还不清我的人情，所以你不准离开我。”
“我很有钱，也有人脉，遇到麻烦的你也离不开我。”
“你懂我意思吗？”
董烟芷的眼神也终于化作豺狼。
白暮云想要扭捏身子，可手腕都被抓住，而且也正如董烟芷所说，自己欠她的东西愈来愈多，几乎都要成为这家伙的首饰架子了。
“我只爱你一人。”
“世上我对你第一好。”
吻落。
窗外的鸟儿比翼相飞，绕丛中，又穿林间。
蝴蝶也将透亮的双翼展开，相互间轻轻触碰，蝶翼也会因酥麻而后仰。
露珠在荷叶中汇聚，荷叶哪能容纳如此之多的露水，滴落下来就被枝头衔住。
云彩也总是要沾染红色，就像火烧一般。
青烟也总是要漫上天穹，就像燃烧一样。
两个世界的事物也终将因为某物而相会。
就比如一个吻，或许也能是一场爱的告白。
太阳才刚刚升起，一切才刚刚开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