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夜月之下，雪白的莲花盛开。
唐惜雪看得入迷，宛如被那若有若无的花香迷了心智。
她朝雪白的精灵伸出手，却无法抑制住脸上猖狂的笑容，显得痴狂无比。
“今天的月色真美，可是完全不及你的一半。”
“学姐你甚至还为我穿上了洁白无瑕的婚纱。”
“你是多么的诱人，果然你的心底还有我啊。”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红地毯，用来迎接到来的新娘，作为新郎的她，站在天台的一端，站得无比绅士，手上的礼仪也恰到好处。
可白暮云没有走上前，去牵上那只玉璞般的手掌。
没有回应对方的热情招待，以及嘴中的甜言蜜语。
她根本不在乎唐惜雪嘴里冒出的是什么言语。
此刻的白暮云太过苍白，犹如大理石般冰冷。
唐惜雪没有因为自己被冷落而流露失落的神情，她反倒欣赏起此刻白暮云的美丽。犹如雕塑般静谧，眼神里藏了冰块，脚步里藏了刀刃，这比她被压在自己身下时求饶的样子，更令人心生兽意。
好完美。
唐惜雪忍不住心跳，喜爱随着灵魂的欢呼而跃动。
漫天的星河也只配给她作为背景，月色也只是为她打上一盏柔光灯。
她多么像是从星星里走出的神明。
唐惜雪也甘愿死在她的审判之剑下。
可时候未到，唐惜雪更盼望着白暮云的永恒，盼望着自己能够补全她的不足。
“学姐，你向我走来，你终于……”
“住嘴。”
白暮云将唐惜雪的言语击碎。
“你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
“你早就知道，你也意料到，我会到你的面前。”
她的手腕上依旧有着玫瑰金手链的雕琢，那只戴着手表的手腕依旧那样脆弱。可唐惜雪却在那双手上看见了力量，仿佛她真的可以和自己扳扳手腕。
唐惜雪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眼眸里浮现出泪珠，她真的很会演戏。
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可以将人的思维击溃。
“你真的好爱她们……真让我羡慕嫉妒恨……”
“我只是不希望辜负她们。”
白暮云冷清的面色中有些许自责，这为这张宛如天上人的脸庞增添的烟火气，她不再那么高高在上，此刻也触手可及，宛如苍白的雪海之下流淌起地球的脉动。
“那我呢？”
唐惜雪食指勾起，抹掉眼角的泪珠，将自己的脆弱展现世间。
“你原来也有这个机会的，只是你不珍惜。”
攥住的拳头，低下的脑袋，抿紧的嘴唇……白暮云本应该回应每一个爱着自己的女孩，可眼前的女孩实在过分，过分到她已经无法为其开脱，没办法再以爱恋的关系面对着她。
是时候站在她的面前了。
以敌人的姿态。
这回不再是情侣，而是彻底的对手。
两人的身前是一整张棋盘，上面各类棋子交错排布。
白暮云知道，是时候做一个了断。
“为什么选择她，而不是我？”
这般的言语，让白暮云抬起头来，叹息声在晚风中被吹散，不知有没有传达到对方的耳朵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说……其他人是无辜的，你将她们卷进我们的事情里，就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可唐惜雪却轻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气愤。
“无辜的？你在说什么啊？就是因为她们，我们之间才……”
“请你弄清楚一件事情！”
白暮云放大声响，静谧的夜色在她的娇喝中散去。
“曾经爱上你的是我，爱上别的女孩的也是我……”
“我承认我做了错事……所以所有的罪孽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我默许你对我做些不干净的事情，是出于我对你的愧疚，这都是我应该受的！这是我活该，活该搭上你这样好色的家伙！我就应该对自己的错误负责！”
“可你为什么要对玲玲动手动脚！”
白暮云忍不住往前走上一步，但却立即冷静下来，停住脚步。她没有傻乎乎地贴上唐惜雪，想着给她来上一拳以消去自己的怒意。她是来拖延时间的，不是来一拳将机会送走的。她必须更加冷静，与唐惜雪继续交锋。
“我只是想要你。”
“所以用这些下三滥的方式，来独占我？”
可唐惜雪只是摇头，摇得很慢，也摇得很是坚毅。
那双眼眸闭上，可白暮云想要撕开她的眼睑，看见她此刻究竟是何种眼神。
“我没想过独占你。”
“那你……”
“我觉得那些人配不上你……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肮脏的东西，我走过了江南海北，踏足了每一寸土地，可我所看到的都是一望无际的肮脏。”
她背对起白暮云，在天台的她俯瞰着整座城市，将夜色下糜烂的天际线收入眼中，可这难以给她半分欣喜，只有无穷无尽地厌恶从那夜色的彼端涌出。
“可唯独在这里，在这座城市，在这个世界，找到了唯一洁白的你。所有人都不及你半分的美丽，宁亦瑶在你的身前也失了光辉。你不知道你有多特别，你散发着清水百合的香甜，你拥有着世间不曾有过的白玉色泽。你就像是天外来物般，与此地格格不入。你好漂亮，你好完美。”
她又转过身来，面对着白暮云，面对着她心目中唯一的天使。
脸上满是爱恋，满脸的贪欲与渴望将她盈满，唐惜雪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我害怕你的消亡，因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这般美丽的你。见过这般美丽的你，我又怎么能够接纳满是污垢的凡俗世界！”
“我想要让你永恒，让你成为世间唯一的天使……你知道永恒吗？此世不灭，你将成为这肮脏世界的唯一道标！”
唐惜雪的感情太过饱满，与一直以来的虚伪演出完全不同。她将真实的情感融入其中，显得无比狂热，像是诚恳的信徒，将自己的信仰宣泄。在白暮云的眼里，唐惜雪的身形逐渐扭曲，化作异样的存在，可下一秒一切又恢复原样。
白暮云愣住，当然立即就脱口而出。
“神经病。”
留着黑发波波头的女孩只是轻笑，将笑声送出，让对峙充满荒诞和戏谑。
“你不懂我。”
“我当然不懂你，你个变态。”
“但是你总会懂我的良苦用心。”
“我才不想懂你。”
唐惜雪将电子表亮出，那佩戴在她手腕上的电子表中，充斥着她的底气。
“你会懂我的……你在为罗诗玲拖延时间吧？”
那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宛如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除此之外她还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显得愉悦。
“你该不会认为我只会耍一些小花招吧？”
“盛大的表演也才刚刚开始，观众们还等着更刺激的节目，要不……”
唐惜雪的表情猖狂无比，笑容里蕴藏了太多险恶。
白暮云情不自禁地捏住裙摆，紧张的氛围让她做好最坏的打算。
“让我们将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吧？”
“……”
……
“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严重的话……手术之后也会留下残疾。”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推眼镜，如是说道。
可听他说话的壮汉可不如他半分冷静。
“哈？你再说一遍！我他娘的付了这么多钱，也请了他娘的这么好的医生，我兄弟居然还他娘的要落下一身残疾？你们特么干什么吃的！特么现在在学校里吃白饭混文凭就可以当医生！”
壮汉一把扯住医生的衣领，这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钱不是万能的！医生也是人，我不是神仙，我做不到起死回生！”
“我管你！特么出来救死扶伤，连个人都救不活你算什么医生！”
“你这是道德绑架！你行你上啊！难道我就不想要救人吗！”
“我管你这么多！——兄弟们，抄家伙！”
一众壮汉暴起，手里都拿着凶险的武器，让医生也放开嗓子喊救命。
不久，一帮保安拿着防暴棍姗姗来迟，周围也围起一些面生的人。
那些面生的人大概率就是唐惜雪的人，而且大半个医院的警卫力量都聚集在这里，这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躲在阴暗处的罗诗玲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朝躲在对面的人比划手势。
对面的人赶忙从窗户翻出去，罗诗玲则对另一个女孩给出眼神信号。
她穿着一袭白衣，手里拿着果篮和鲜花，是标准的来探亲的人的装束。
罗诗玲给出信号后，也熟练地翻出窗户，按压塞在耳廓中的耳机，一道甜美却夹杂着细微电子噪音的声音传出。
“这里是鲜花，我已经到电梯了。”
“这里是龙虎组，已经在天台就位。”
“这里是曜日组，已经在配电室就位。”
“这里是鹰眼组，已经在对侧大楼处就位。”
位置都是乱报的，这是为了防止信息被窃取。
早在开会的时候，就已经将每个小组的任务安排好，每个小组行动的时机都已经确定，罗诗玲这样做的确有很大的风险，但她相信自己的部下一定可以把事情做好。
这当然也是白暮云的主意。
虽然实施起来略有风险，但也符合此刻的行动。
谁也不知道唐惜雪的手上有多少底牌。
关掉无线电，罗诗玲朝队友打招呼，没有说话，全靠手势。
绳子按时从上方坠下，队友一个又一个爬着绳子到达五楼，罗诗玲是最后一个，她警惕着四周的动向，无论是风还是声音，都难逃她的感知。
最后一个人上去之后，绳子被切断。
罗诗玲正面进入医院大堂。
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自己的撬棍。
撬棍狠狠地砸在地面，瓷砖也承受不住此般巨力而龟裂。
响声吸引了所有的瞩目，而罗诗玲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进，脚步如此清脆，宛如激起一圈一圈的声浪，荡在每个人的心里，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哪怕来者只是一只娇小的粉毛萝莉。
一脸狂气的笑容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炒得更为火热。
“我听说，有人想要在医院里闹事？”
“我妈可还在这里住院啊。”
眼眸深处窜出火焰，那远超身躯的威慑力迸发而出。
“吵着她睡觉，你们负担得起吗？”
罗诗玲扫视一番，漏出不屑的气音。
“切，猫三狗四。”
“我看是，把你们的人头都赔上，都不够我解气啊。”
“我想想看啊……有了，要是你们跪下给老娘我磕几个响头，我还能给你舔我鞋底认错的机会。”
这番话可是把场上的暴躁老哥逼急了。
而面生的人在看到罗诗玲的脸，自然都开始联络，电梯声不断响起，门打开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仅仅一段时间后，罗诗玲的身边就聚集起不少人。
可罗诗玲没有丝毫害怕，她的脸上写满了轻松。
甚至还吹着泡泡糖，吹出个大泡泡，然后破裂，全溅到那壮汉的身上。
对此罗诗玲只是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滑稽，就像是一只大花猫。”
壮汉暴怒，脸上的表情崩坏，手臂上青筋暴起，抓住狼牙棒就要往罗诗玲身上砸去！
动作之快如电光石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罗诗玲只是轻巧地回避。
犹如猫咪般优雅而轻柔的舞步。
可随即挥舞起撬棍的样子，就似猛虎之姿。
撬棍将空气都打散，破空之声刺穿鼓膜，仅是眨眼的工夫，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
撬棍陷入壮汉的身躯之中，而罗诗玲甚至还在控制着力度。
壮汉整个翻飞出去，惊愕的脸上，原本崩坏的表情被痛苦撕裂。
“嘭”
砸在墙里，顿时飞沙走石。
待烟霾散去，众人只见头破血流，动弹不得，生死未卜的壮汉躺在坑洞之中。
罗诗玲倒没有太多表情，将撬棍搭在肩膀上，情不自禁地又嚼入一颗泡泡糖。
“怎么样？别给你们机会不中用，跪下，给老娘舔鞋。”
对于这些家伙，罗诗玲无须怜悯，她摆出黑道的嘴脸，藏起对白暮云才有的温柔。
那帮壮汉也是看傻了眼，可他们想起还有兄弟。
“我们一起上！”
他们动作利索，配合默契。
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他们面前也绝对吃不消。
可他们面对的是强度超模的罗诗玲。
罗诗玲只是轻笑，她想起了一帮也是希望用人数弥补力量差距的人。
只是那帮人下场很惨。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撬棍如雷光迸射而出，击中一名朝罗诗玲冲刺的壮汉，壮汉的腹部整个凹陷下去，与撬棍一同撞在身后装满玻璃试剂的柜子里。
罗诗玲失了武器。
也放开了手脚。
送给企图从后面偷袭罗诗玲的壮汉一记上勾拳。
如此大只的家伙居然就这样飞起，脑袋镶在天花板里，四肢自然垂下。
一记横腿便让拿着棍棒的壮汉跌倒，往他的胸口一踩，痛苦的哀嚎声要震碎耳膜。
壮汉抓起身旁的推车就往罗诗玲砸去，而罗诗玲倒轻松拎起正与她交战的壮汉当作护盾，壮汉的后背与推车结实地相撞，顿时皮开肉绽。
随手将人甩出去，顺带放倒两个增援的壮汉。
罗诗玲化作风一般冲锋，人影在视野中猛然消失，壮汉大惊失色，却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便一拳将其揍趴在地。
将他的衣领抓起，手上的拳头还在渴望鲜血。
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回过头，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壮汉们如今倒在地上，东倒西歪，哀嚎连连，谁也没想到这粉发的娇小女孩竟有此般力量。
“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松开衣领，那壮汉后怕地摊在地上。
一时间，罗诗玲闻到了一股骚味。
罗诗玲那衣袖挡住鼻子，不自觉地远离那出洋相的壮汉。
“咳咳，还有谁有意见吗？”
“想打架我随时奉陪，想要道歉的，全部从宽处理。”
一帮面生的家伙们相顾无言，一番眼神交流后，一名西装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东西。
罗诗玲眼尖，眨眼的工夫便来到西装男的身前，小手抓住男子伸向口袋的手腕，那恐怖的巨力让男子的手骨都碎裂。
“砰”
枪声从身后传来。
罗诗玲转过身，一人举着枪，对着天花板，枪口正冒着热气。
人群顿时骚乱不堪，那男子立即补上第二枪，枪口这时对着一个倒下的壮汉。
鲜血迸射，伴随着壮汉的闷哼，血流在壮汉的身下汇聚成潭。
人群又安静下来，此刻很是寂静，连心跳声都显得嘈杂。
罗诗玲倒是勾起嘴角。
“好大的手笔。”
“你知道天朝对枪支的管控有多么严格吗？”
“就这么说吧，你这一枪可没有给你自己留下退路。”
“你想想，因为你的开枪，这起公共场合公开斗殴都会被你这一枪抢了风头。”
男子没有说话。
想必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所以……唐惜雪，你到底还准备了多少惊喜啊。
罗诗玲的拳头痒痒的，她并非没有直面铳械的经验，只是此刻的情形更为严峻。
同时她还担心着白暮云那边。
唐惜雪都如此乱来了，谁又能保证她对白暮云不下狠手？
她的手段极其可怕，完全不计后果，比疯子还要疯子。
不过对手都如此了……
罗诗玲的眼睛里闪过狠色。
这是迄今为止，她所流露的——最认真的神采。
那我也要拿出相匹配的东西才行。
猛兽，露出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