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绽放在洁白的画卷之上。
一滴滴落下,犹如泼墨般洒脱。
朵朵彼岸花将生命送终,仿佛恍然间听见冥河的涓涓声响。
刀刃闪着银光,刺入白暮云柔嫩的肌肤里,亮面中映出白暮云眼角的泪水,以及笑不出来的唐惜雪铁青的脸。
白暮云从未见过……唐惜雪那如苦瓜般的表情。
此刻的愉悦让她忘却了伤痛,或许她也有着施虐的倾向。
“怎么样啊……唐惜雪,你不太好受吧。”
“……”
抓着匕首的手在颤抖,那因为失血而造成的头晕让白暮云跌跌撞撞。
“你不会换位思考,你拿他人的痛苦为乐……现在知道什么叫难受了吗?”
“……”
白暮云的脸色变得比以往更加苍白,指尖都失去了血色,她更像虚幻的蝴蝶了。
仿佛轻轻的一阵风就会让她烟消云散,仿佛轻轻地抱住她都会将她压碎。
她觉得有些冷,眼中的唐惜雪也愈加模糊。
可她还不能倒下,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踏出虚浮的脚步,白暮云感受着脖颈上刺痛的伤口,热烈的血液与极冷的刀锋相互抚摸,此般所制造的是身躯破裂的痛楚。
“你害怕我会将你珍视的东西彻底毁掉吗?”
“信不信我这把刀会将你的爱人刺穿?”
白暮云从唐惜雪的眼眸之中读出惊骇。
她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她那双作恶多端的手也会颤抖?!
白暮云忽然发觉唐惜雪不似以前那样令人恐惧,她成了一只毛都被拔掉的刺猬,软软塌塌,似乎轻松就能拿捏在手心中。
“把炸弹拆了,把罗诗玲的家人放了。”
“你照做,我就可以放过你的爱人。”
白暮云如此说道。
她将自己的意图全部表露。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胜利是势在必得的。
唐惜雪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她还能耍出花样来?
香槟都可以准备开了,唐惜雪这回不是从头到脚都输痳了?
白暮云勾起嘴角,在苍白月色的映照下,她的鲜红无比耀眼,犹如一朵血色之花。
可瞬息之间,白暮云瞪大眼眸,因为她发觉唐惜雪至今都不愿开口,沉默代表否决,可那般慌乱的唐惜雪又怎么能……白暮云顿时想到一个原因。
演技。
唐惜雪咧开胜利的微笑。
犹如恶魔将口齿挣开,那触手般诡异的长舌从中伸出,流下恶心的涎液。
她又充满了底气,刚刚的弱气眨眼间消失不见。
无声的风将她的短发吹起,发丝犹如蛛网,将白暮云的四肢缠住,将所有的退路全都封锁,刀子刺入肌肤的白暮云感受到寒意,不仅仅来自那渗出血的伤口,还有唐惜雪那与往常一致的若有若无的笑。
“你不敢自尽。”
白暮云瞪大眼睛,但随即撇嘴。
同时手腕的力度再加大,更多的血液从中流淌而下。
痛苦让她眯起眼睛,呼吸更为粗糙,眼眶里被泪水浸满。
“你又知道……”
唐惜雪将最后的杀招露出,她往前踏出一步,将心中的底牌翻开。
“你害怕那些女孩的悲伤。”
仅仅是一句话,白暮云连呼吸都忘却,空气宛如被冻结,万物的运转都因为这句话而停滞,死一般的寂静席卷了白暮云。
甚至到此时此刻,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计谋被如此轻易地瓦解。
“你舍不得她们。”
“你也知道她们离不开你。”
“她们的泪水就是对你最好的剑。”
唐惜雪勾起唇角,不显露她的美丽,反而将妖气和鬼魅彰显。
就像她的手中挑着长剑,直直地刺在匕首上,将匕首的锐气全部夺走。
这是一个圈环,唐惜雪从始至终都想着拿她人威胁白暮云,白暮云拿自己威胁唐惜雪本就是下下之策,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
倒不如说她没想着就这样轻松搞定唐惜雪。
明面上的交锋不过是障眼法,她要做的只是拖足够的时间,让罗诗玲处理好背后的一切。
折断她的手牌,这才是真正的计谋。
“你敢和我打个赌吗?”
白暮云的贝齿轻启,明月被阴云掩去身姿,阴影洒落地面,黑暗将两人的世界笼罩,仿佛外头的霓虹灯都不见了踪影,喧嚣都化作孤寂,万物都变得无声无息。
唐惜雪不作回答,白暮云攥紧拳头,小心脏都提到嗓子眼。
“赌……玲玲能不能在炸弹爆炸前……找到炸弹。”
“不妨赌她能否将炸弹带出医院。”
唐惜雪似乎想到什么,勾起意味深长的唇角,那双眸子里的深邃还在旋转。
“既然是赌约,那自然是要下注的,学姐……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吧。”
色欲在那张脸上显露,如此如饥似渴的眼神让白暮云缩起身子,鸡皮疙瘩在她的身上此起彼伏地探头,那曾经的可怕记忆也涌上心头。
“你想要什么……”
白暮云当然知道。
她明知故问。
在唐惜雪将杀招祭出的时刻,白暮云就失去了主动权。
当然,装傻也是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我想要你的一切。”
她果然说出此般贪婪的欲望。
可她的声音没有停下,她的情欲也不曾满足。
“想要你的初夜,想要你在我的身下娇声连连……学姐,我想要让你亲身体会到我对你的爱,想要同样品鉴你对我的爱意的回馈。”
似乎是幻想太过美好。
唐惜雪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嫩舌舔过嘴唇,似乎在回味美味的佳肴。
就仿佛白暮云真的给她吃掉了,那对未来的妄想已成了现实。
这让白暮云感到恶寒,在这样变态的女人身边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怎么样呢?用学姐最珍贵的东西,换你珍爱的女人们。”
“放心吧,如果你赌输了,我会放了罗诗玲她们……毕竟你曾经说过,事不关她们。”
“学姐,我也拿出了我的诚意,你又该如何回应呢?”
唐惜雪欣赏着白暮云的纠结与绝望。
她的生性就是如此扭曲,喜欢看着高洁的事物被自己玷污。
看见干净洁白的画卷就想要涂上自己的色彩,看见一尘不染的玻璃就想要留下手印,想要将一切美好占有,想要让美好在自己的帮助下永恒。
可白暮云只是冷笑。
她也学着那戏虐的微笑。
将指纹按在战书之上,她也应允了赌约。
“唐惜雪……你等着瞧吧,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轻视了玲玲。”
仿佛一瞬之间在败落的泥沼中拖出身子。
白暮云的表现让唐惜雪感到不爽。
她更希望白暮云能够跪在她的裙下求情,希望她像以前那样放低姿态,将自己的软弱无助展露,用低声下气的态度与自己周旋。
可白暮云此刻把腰挺得很直。
她也成了一位执棋手,在棋盘上与唐惜雪交锋。
唐惜雪早已将局设下,她不认为白暮云有将棋盘倾覆的能力。
有什么东西能够支撑起她的底气?
罗诗玲?不,那只是一个手下败将。
至于宁亦瑶,她不会轻易出手,她顾虑的东西很多。
董烟芷,她只想看鹬蚌相争,然后自己成为虎视眈眈的黄雀。
如此看来,白暮云不过是佯装高傲。
唐惜雪将拆弹的道具拿出,摆在她的面前。
“我的视线很窄,除了学姐,我什么都看不到。至于罗诗玲是否有学姐你讲得这么厉害,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如果学姐你只是在虚张声势……现在向我道歉还来得及。”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挣扎,你现在挣扎得越狠……”
唐惜雪再次勾起邪魅的微笑。
“……你到时候可不会好受。”
“让我等着瞧吧,学姐的泪水是海盐汽水味的,回味无穷。”
“那我很好奇,学姐那里的血又是什么味道的呢?”
“是草莓更甜,还是学姐更甜呢?”
惨白的月色照耀下,唐惜雪的笑容更显狰狞。
而白暮云则更显平淡,似乎早就猜到结局是如何。
棋局之上不过是表演用的戏子。
无论进退都是布局的手段,或用于遮掩,或用于套话。
棋盘下暗流涌动,在虚假和糊弄之下,这见不得光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杀招。
齿轮都轮番转起,工件也在动力的带动之下运转。
一切都准备就绪,大家都在等着子弹的出膛。
惨烈的对决必须用一击必杀来决定胜负,否则就是永不结束的缠绵。
此刻执棋手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着胜负的天平指向何方。
月亮是公正的判官,天穹将过程记录,云彩和群星是擦亮眼睛的观众。
被天穹注视着的赌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