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白嫩的手牵在一块。
从校门一路到教学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是两位美少女贴贴，谁又不爱看呢？
比起白暮云的有些躲闪，林语江倒是落落大方。
面对掌声与欢呼，林语江都是浅浅地微笑面对。
就差百花飘舞，就差一首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就差一路延伸到远方的红毯，这就会变成一场幸福与永恒的婚礼。
无数的人献上祝福，无数的人送上赞美。
林语江瞟向自己身边的女孩，银色的长发犹如星河，从脑袋上直落小腿肚，宛如是婚纱的头纱，那小巧的步伐里头藏着女孩的羞涩，白净的脸上也浮润红晕，诱人的样子想要让林语江好好嘬一口。
而自己正牵着这可爱的女孩。
自己将会与她永远在一起。
片刻的幸福汇聚在林语江的心中。
难言的满足和欣喜涌上她的脑门，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灿烂。
忽然，林语江停下脚步，收敛起笑容。
班主任站在前方，同样等待着自己的还有那两个可厌的人。
“林语江？”
“你给我滚哪里去啊！现在才看到你人！”
“真是，又变得不乖巧起来。”
“……”
自己的父母，那两个尖酸刻薄的家伙，亲手葬送了自己双翼的坏人。
林语江本应对给予自己新生的人抱有感激，可这份感情早已在时时刻刻地压迫与折磨中消散。林语江不感谢他们，倒不如说为何要生下自己，让自己受这么多苦难。
想到这里的林语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白暮云的手。
温暖重新让她脑海中的烦闷与厌恶消散。
“早上好。”
冰冷的问候，就像是凉掉的早餐，让人心寒。
父亲皱起眉来，他不在乎林语江的态度，他指着手表，又开始大声斥责。
“你特么上哪里去啊！几点啊？！老子大把业务要跑，没特么这么多时间陪你捉迷藏！”
“你皮痒了是吧！现在怎么和老子说话的？！老子是特么这样教育你的吗？！”
“……”
“我送你来这里是让你读书的！你特么逃课，你是脑子抽了吗？！”
父亲一瞟林语江与白暮云那反手十指相扣的手，气不打一处来。
“你特么还谈恋爱！还特么是个女的！”
“你真当我不存在是吧？别以为你特么寄宿我就整不了你！”
“我特么是你的监护人，你必须听我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给的！”
“你以为我赚钱这么辛苦是干嘛啊？老子为了让你出人头地付出了多少辛苦！你特么瞎啊？还不见你老子我的努力啊？”
“……”
“是啊，你好好听听你爸说的，我们都是为你好啊。”
“你想想，书没有读好，谈个恋爱有用吗？她能够给你一辈子的幸福吗？你瞧瞧她，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她，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远走高飞呢？”
“听妈的话，早点分了吧，她不会给你幸福的。”
“女人的幸福就是结婚生子，你看看，你和她哪有未来啊？”
“一个女人不结婚生子，又不读书，你说又有什么用呢？哪里有尊严呢？”
“……”
无意义的训斥，只不过是自身情感的宣泄。
林语江总是被当作沙包，时不时迎来莫名其妙的谩骂，甚至还有用身体去承担父母的烦躁，拳头与衣架总要落在小孩子稚嫩的身躯上，这样才能让这些家伙的火气略微下降。哭声让他们烦躁，反倒是加重了人渣下手的力度。
他们总是嘴里抱着高尚的说法，细举孔孟的尊老，大谈韩非的法治，说着法律规定，尽情展露自己的权力，用暴力换取孩子的尊重，用毒打训斥出一个又一个的完美工具。
他们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脸上的崩坏，看不见每一个毛孔都流露出的肮脏血污，就像是一个瞎了的独裁者，将鞭子随意抽打，将污言秽语随意抛出，看不见他人的泪水与伤痕，仅仅用自己的心情去支配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家伙。
林语江就这样站着，又似过去的木偶。
她只能无奈叹息，她早就做不到回应。
“真是的，老公你看，她又在无视你了。”
“特么的就该打！一天不打，皮都糙起来啊！”
“欸！等等！林先生！”
那个巴掌猛地扇出，疼痛如约而至。
视角恍然旋转，脸上是熟悉的火辣辣的疼。
林语江叹气，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和过去没有一丝丝改变。
“你们干什么呢！怎么可以打孩子！”
“她还有过轻生的想法，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们这样……”
“张老师，这是我的女儿，我们自有分寸。”
“分寸？！你都动手了这叫有分寸？！”
“行了，张老师，这是我们家事，你少掺和。”
“……”
坐在地上，林语江失望透顶。
世上并非每一个父母都像是教导主任那样，会去反省自己的不是。
她想要流泪，可她却再也不想为这对人渣落泪。
心如刀绞，林语江早就知道这一天了，她本就不应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你想通了吗？”
“抱歉，我让你受了伤。”
“没事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白暮云在那红彤彤的脸上留下轻吻，然后站起身来，眼眸里充满着怨念。
她走到两位家长的面前，张开手臂，就像是老鹰抓小鸡那样，将林语江护在身后。
“我叫白暮云，是林语江的女朋友。”
这句话点燃了炸药，林语江的母亲顿时怒不可遏。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我家的林语江！”
“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害了我家林语江的一辈子！”
“你也是一个贱种，一个祸害！你就不能为你们的未来着想吗！”
“作为女人，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只有结婚生子，傍上一个好男人才能幸福吧？”
可没想到白暮云冷笑，女人甚至在那双眼睛看见了怜悯。
“你笑什么？”
“笑您的无知，笑您的封建，笑您甘愿屈尊在另一个人的胯下。”
“女人怎么会只能依赖男人而活？女人就不能自己过活？我们差在哪里？居然需要傍上一个好男人才能幸福？要我说，无论男人和女人，只要身体健康，无论是谁都能够为自己而活，都能够拥有幸福的生活。”
“倒是您，想着捷径，想着傍上男人就可以躲在别人的后背后面。”
“您真是懦弱，居然还怂恿着您的女儿和您一样堕落！”
这句话如同刀子，狠狠地插在女人的心底。
女人差点没能站住，她也没能想到这漂亮的姑娘，嘴里的话居然带刀！
“孩子不过是爱情的副产物，可您居然为了孩子而追求爱情？”
白暮云眼中的怜悯更为厚重。
她都要为这可怜的女人流泪。
当然需要一瓶眼药水，以及一个夹子。
不然她真的没办法在这样愚昧的女人面前哭出来。
“容我冒昧一问。”
“您的婚姻并不幸福吧？”
“？！”
女人重重地吸气，那双眸子的动摇更让白暮云感到遗憾，她摇头，可是这让女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你懂什么！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别以为你就很清高！你迟早有一天会对生活低头！会将理想和尊严放下！成为一条**！只会用身体去勾引男子的**！”
她放下理智，成了失智狂吠的疯狗。
这不过是被揭了底的气急败坏。
白暮云并不放在心上。
她张望四周，的确挤满了同学，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如此她露出宛如胜利一般的笑容，眼睛里的锐利让男人感到如坐针毡。此刻的白暮云表现出不同于那个躯体的威严，不再软萌，反倒是有些许邪魅。
双手抱胸，她勾起唇角。
她一直以来都很谨慎，知晓在打不过对方的时候要低声下气。
可她同样知道，在底气十足的时候，自然也需要展露出自己的自信。
傲气并非都是刺向自己的刀，有时候还是摧残对方神气的利剑。
“该算账了，先生。”
“我是林语江的父亲，我是她的监护人。”
“监护人？成年人也会有监护人？”
只见男人脸上露出错愕，他皱起眉头盯着班主任。
“据我所知，林语江应该在一个月前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吧？您作为林语江的父亲，居然不知道她成年的消息？您还真是失败的父亲呐。”
“林语江已经成年了，她有为自己负责的权力。”
“她怎么特么为自己负责？！没受过社会的毒打，没有老子的教育和指导，她特么必定死在外头！”
白暮云无声叹气，也同样为男人流露怜悯。
男人青筋暴起，他在情绪失控的边缘，仿佛随时都会失控。
“我和您讲不通，因为您没有脑子，我是在对牛弹琴。”
男子转瞬间又要来一个巴掌，可这次实实在在地被班主任抓住手腕。
男子气急败坏，他甚至还对班主任怒吼。
“你特么为什么拦住我！”
“她是我的学生，我不准你乱来！”
白暮云对班主任鞠躬，以示自己的感激，随后面向男子，再次将那夺得魁冠的笑容展露。
“您知道吗？法律是如何判定故意伤害罪的？”
男子瞪大眼睛，白暮云看见了他发虚地流下冷汗。
“虽然她是您的女儿，可她依旧是法律所保护着的，一个完整的人。”
“很遗憾，您动手打了林语江，您应该知道您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白暮云转过身去，不在乎自己背对着敌人，她朝同学们挥手，用她那得意的笑容去招揽将士，群众的心思果然是在白暮云的身上的。
“大家好啊！”
欢呼声和声援声顿时震起，此刻仿佛就是一场大型的粉丝见面会。
“你们录像了吗！”
“录了！”
“那么把你们的手机都举起来看看！”
整齐划一的，大家将手机举过头顶，摄像头的反光让男子不禁地往后退一步。
这是舆论的力量，是能够将大象都压死的，蚂蚁征服大象的真相。
所有人都对那男子露出嗤之以鼻的面色。
被人群所鄙夷的痛楚让他双腿颤抖，他终于是知道，原来自己那神气，是通过欺负林语江才堪堪得来的，他在外面，根本就是手无寸铁的人渣。
白暮云的步伐也相当轻巧，她踏着可爱的步伐来到男子的面前。
哪怕她仰着脑袋，她也让男子感受到一股魄力。
“您也是成年人了，还是相当老练的那号人，可您依旧被情绪控制。”
“真是遗憾呢，您可能要去警察局喝杯茶了。”
白暮云解锁手机，点开有名的社交媒体，发现已经有人在传播刚刚的事情了。
她将手机展示在男子面前，看到讯息迅速传播的他，终于是低下头，沉默住了。
“哎呀，居然这么快就有人在传播了呀？网络键盘侠可不是我能控制的哦。希望您下次动手前，可一定要动动脑子哦。”
白暮云转过身，朝林语江那边走过去。
“等等！”
男子不信邪地看着林语江。
看着那眼眶红彤彤的女孩，看着那脸颊上仍然赤红的女孩。
“我还是你的父亲吧？你去帮我说些好话，我其实不是那样的人！”
同学们鄙夷的嘘声又响起，可这丝毫没有动摇放下尊严的男子。
林语江看着那近乎渴求的眼神，的确在一瞬间错愕地愣住，但是随后她猛地摇头，似乎要将有关于两人的痛苦回忆全部晃掉一般，坠入了白暮云的怀抱中。
“对不起。”
“我们不熟。”
亲手将那男子最后的稻草折断，林语江将心中的浊气全部倾吐。
“我不知道能够为你说些什么。”
“祝你好运。”
“……”
白暮云轻轻拍着林语江的后背，刚刚在这么多人面前的逢场作戏，让她在回过神之后羞愧不已，至于什么程度，现在她的耳朵根都是红红滚滚的。
“江江，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总觉得很奇妙。”
“走吧，去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又要逃课？会不会太过了？”
“明明昨天还是你带着我逃的！”
“我总要维护一下我乖学生的人设吧？”
“人设这种东西早就败完了啊！”
林语江轻笑，露出了白暮云从未在那张脸上见过的笑容。
一瞬间白暮云沉迷着如此美妙的笑容之中，她在这笑容里见到了一望无垠的天空，以及一双长出新羽的翅膀。
白暮云握住林语江的手。
温度在两人之间传递。
“走吧，回到我们最初的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