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拉开帘子,胡言从车上跃下。
他理了理衣裳,然后站在马车外,身体微欠,朝着车厢伸出了手。
很快,一只白嫩的小手从帘子里探出,优雅的搭在了他的手上。
胡言将它握住,稍一用力。
车内的纱夜子便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中。
他搂着他纤细的腰肢,轻轻的将她放在地上。
“谢谢夫君。”,她娇笑着,顺势在胡言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胡言的动作顿了顿,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就要开始扮演夫妻了吗?
他没有出声询问,只是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随后,心情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好的纱夜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淡青色的荷包。
她将荷包打开,从中取了一枚金灿灿的椭圆形形货币,爽快的递给了马车上的车夫。
——这是东瀛的一两小判,在当时的购买力,足够这个车夫过上一年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即使胡言不清楚东瀛的货币体系,但从车夫那接过钱时的谄媚模样,也能看得出,这不是一笔小钱。
他悄悄凑到纱夜子身旁,在她耳畔耳语道:“纱夜子,东瀛的车资都是这么贵的吗?”
“怎么会呢?”,纱夜子转过身,一边将手中的荷包敞开,一边笑盈盈的说道,“那枚小判的价值当然是远远超过了需要支付的车资,不过啊...这已经是我身上带着的,面额最小的钱了。”
胡言听罢,将信将疑的朝她敞开的荷包内一看。
好家伙。
一眼望去,荷包内浑然一片金色,主打的就是一个富贵逼人。
对不起,忘记你是富婆了。
胡言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因为系统莫名消失的缘故,连带着他存储在系统仓库中的物品也全都没了踪影。
现在的他,身无分文。
看到荷包内闪出的财富的金光,胡言深刻的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穷酸。
似乎是看出了胡言的窘迫,纱夜子微微一笑,凑到了他的身旁。
她拉开胡言大衣的口袋,倒转手中并未合上的荷包,将里头足以使无数人为之疯狂的财富全部落进胡言的囊中。
“纱夜子,你这是?”,胡言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只是些小钱而已,胡君——不对,夫君,不必在意。”,她神色平静的将空荡荡的荷包收起,随后挽起胡言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柔声道,“男人在外,身上还是要有些钱,说话才能硬气,不是吗?”
胡言沉默着,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
心中忽然有了种被体贴的富姐姐包养的感觉。
似乎,感觉还不错?
“咳咳,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调查?”,胡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将头撇到了一边。
他们此时已经站在了米仓的外面。
因为是事发现场,里头的东西大多都已经被清空,只留下几具暂未让家属收走的尸骸,以及经过纱夜子要求后,特意保留下来的作案痕迹。
这件事,本该由奈良县内的町奉行所第一时间接收调查。
但是纱夜子有钱。
在派人给町奉行所里从上到下各色大小官员通通来了一轮壕无人性的金钱洗礼后,她轻轻松松的就为胡言争取来了一天的调查时间。
以及相关卷宗的调查权限。
在这一天里,没有人会靠近米仓,也没有人会阻拦胡言的调查。
“听夫君的。”,她只是柔柔的依偎在胡言的身旁,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管理家族产业时的精明干练,“按照约定,这种大事,烟稚自然是全凭夫君做主。”
此时的纱夜子,显然是已经入戏了。
她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名为‘胡烟稚’的中原女子,十分坦然的扮演着妻子的身份,与胡言交谈时一句句娇声轻唤的‘夫君’,好似饱含着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太敬业了。
胡言心想。
......
时间忽攸而过。
从米仓开始,胡言又接连走访了三处可能与该事件存在关联的案发现场,之后更是进了奈良县当地的町奉行所,仔细翻阅了数十本这些案件的相关卷宗。
终于,当奈良县的天空又一次被寂静的黑夜笼罩时。
胡言趴在客栈松软的床上,闭着眼睛梳理着今日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米仓中,死者三名,身份是奈良县内的地痞流氓,偶尔会在揭不开锅的时候,到佐仓家的米仓中暂时帮工,所以对米仓的内部环境十分熟悉,经常趁着夜下无人的时候,进到米仓内盗取粮食。
据知情人士说,他们昨日前往佐仓家的米仓,也是如同以往一般,打着盗粮的主意,可最后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竟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死在了佐仓家的米仓中。
胡言在仔细调查了现场后,发现正如同纱夜子昨夜告诉自己的那样。
尸体干瘪,被抽干了浑身的血液;死者脸上表情平静幸福,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案发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地上一共有四个人的脚印被特地保留了下来,其中三个经过对比,与三位死者的脚印相吻合,唯独一个格外小巧的脚印,至今找不到与它对应的人。
此外,在米仓高处,几个装满粮食的袋子上,还发现了一些蝙蝠的粪便,结合那几位死者脖颈上的咬痕,很容易的就让人将案件的罪魁祸首往吸血鬼的方向联想。
胡言也是如此,可当他继续调查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其余几个与本案极为相似的案件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米仓案件,并不是奈良县里发生的第一起死者因被吸干全部血液而死的案件。
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奈良县内的‘吸血鬼案’,已经接连发生了四起。
米仓案件是其中的第三起,而就在昨夜,佐仓家召开晚宴招待胡言的那个夜晚。
奈良县的一处酒楼的房间中,又出现了四名同样以血液被抽干为死因的死者。
这一次的案件,影响格外的大。
只因这次的四名死者,均是带有官身,负责征收奈良县内赋税的官员。
也因此,为了给胡言争取调查这个案件的机会,纱夜子花了比先前还要多出数倍的金钱。
这次的案件,与先前胡言调查过的三个案件极为相似。
被吸干血液的尸体,表情幸福平静的死者,没有挣扎痕迹的现场。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现场没有蝙蝠的痕迹。
胡言调取了相关的卷宗。
发现这一次的案件,居然存在着不少的目击证人。
据这些目击证人口述。
凶手,应该是个女人。
她在杀完人后,恰好被一个闯进屋中打算自荐枕席的妓子撞破了行踪。
妓子受到惊吓,刺耳的尖叫引来了酒楼中的小二和仆从。
眼见即将被人围堵,那凶手慌不择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客房的窗户一跃而出,借着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一次有人目击到凶手的案件,唯一一次凶手来不及做更多事情就匆匆逃离的案件,也是唯一一次,案发现场内没有蝙蝠痕迹的案件。
胡言有理由认为,所谓的蝙蝠痕迹,只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留下的一枚烟雾弹罢了。
排除掉这条虚假线索。
无一例外被吸干血液而死的死者,以及他们脸上平静幸福的神情。
剩余的线索,好像一点点指向了纱夜子醉酒后随口说出的那个名字。
飞缘魔。
容貌如同菩萨,擅长以外表迷惑男性,随后吸干他们的血液,偷走他们的胫骨。
胡言慌忙调取了所有的卷宗,翻到有关死者遗体的相关记录。
无一例外的胫骨缺失。
凶手是飞缘魔!
正因为凶手是善于魅惑的飞缘魔,所以他们才会死的那样幸福平静!
但,飞缘魔为什么会盯上他们?
胡言苦苦思索着,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在床的另一侧,纱夜子跪坐着,眼神温柔的望着他思索着的脸庞,一双骨节分明的细嫩玉手在他未着衣物的背上来回按压,舒缓着他奔波一天积攒下的疲劳。
忽然,一道灵光从胡言的脑海闪过,他的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
在今日收集的所有信息中,他死死拽住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望月达平!
当胡言将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人员分析归纳后,意外发现,这个名为望月达平的男人,竟然与所有的死者,都产生一定的关联!
或者说的更直白一些。
所有的死者,都曾对望月达平,进行过一定程度上的欺辱!
胡言激动了起来。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距离望月达平住处不远的一间茅屋中,死者只有一个,是个独居的老头。
他是望月达平一家的房东,打心底里瞧不起时常缴纳不上房租的望月达平,经常在背地里造谣他的妻子从事皮肉生意,编排他的女儿是遭天谴的弱智。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一条奈良县内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死者一位,身份是租给望月达平土地耕种的地主。
他多次提高土地的租金,剥削望月达平血汗换来的粮食,并且对他美貌的妻子心生觊觎,多次以土地威胁望月达平,企图让他献上妻子。
第三起案件,便是发生在佐仓家的米仓中,死者一共三位,身份均为奈良县内的地痞流氓。
这三个无所事事的流氓,以欺压良善为消遣,平日里经常针对老实巴交的望月达平,无故的毁坏他种下的粮食,殴打他的身体,以暴力手段强逼着他向他们缴纳‘保护费’。
第四起案件,发生在酒楼的客房中,一共四名死者,均是负责征收赋税的官员。
他们在几日前曾因望月达平无力缴纳赋税,在他妻女的面前对其进行了长达数十分钟的围殴,之后更是将他家中的锅碗桌椅通通砸烂,撂下一句隔日再来后,便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胡言一边想着,一边在床上翻过身。
他的大脑仍然专注在思考案件上,但是在燕子坞中被阿朱阿碧惯出的习惯,让他在床上躺着时,总喜欢往怀里抱着点什么东西。
他的身体没经过大脑思考,便朝着一旁的纱夜子伸出了手,将她搂进了怀中。
胡言继续思考着,大手无意识的探进了纱夜子轻薄的丝绸里衣中。
纱夜子俏脸晕红,软软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任由着衣裳在他的抚摸下逐渐凌乱,不时发出一声细若蚊呐的娇吟。
胡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浑然未觉。
他回想起町奉行所中关于望月达平的记录。
望月达平,男,36岁,已婚,身份是佃农,祖籍在山梨县,年幼时随父亲到了奈良县中扎根,目前生活穷困潦倒,时常因缴纳不上房租而被迫搬家。
他的妻子名为望月里纱,来历不明,资料不明,几乎从不外出,每日在家中替人纺织衣物补贴家用,但因自身极美的容貌,虽然整日用薄纱遮掩着脸,也依旧会在白日里引来不少男子到他家的外墙上偷窥。
望月达平与妻子望月里纱抚养着一个名为望月凌花的女儿,据町奉行所的档案记载,望月凌花似乎存在着某种先天性的智力障碍,如今已经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依旧如同三四岁的孩童一般稚嫩懵懂。
胡言从回忆中收神。
心中微微感叹。
如果从档案上看,望月达平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可怜人。
但当胡言已经先入为主的将凶手锁定为飞缘魔时,望月达平的档案,就充满了疑点。
疑点不在他身上,而在于他的妻子,望月里纱。
一个连町奉行所中都查不到太多资料的女人。
町奉行所中,对她仅有的记载,竟然是她的容貌极美。
容貌极美?
美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被记载在町奉行所的档案中?
难道是,美的如同菩萨吗?
当怀疑成立后,想要对应罪证就变得轻而易举。
胡言飞快的将望月里纱的个人信息与神话传说中飞缘魔的特征对应了起来。
容貌极美,白日里从不外出。
并且,孕育的女儿,存在智力缺陷。
飞缘魔本就是没什么灵智的个体,是完全受夜刀神操控的傀儡。
如果飞缘魔与人类产下后代,则会使得父母双方的身体遭到严重损耗。
人类一方,往往会失去气运、精力、健康,而飞缘魔一方,通常会在产下后代后当场死亡。
即便没死,也大概率会因为身体的损耗,激发了飞缘魔本性中的嗜血,失去理智的将丈夫与子女杀死,吞噬他们的血肉来填补自身亏损的精血。
但是,也有极少数拥有灵智的飞缘魔。
她们得到了夜刀神的怜悯,被赐予了自由,在与爱人产下后代后,也能凭借着自身的灵智,强行压抑住嗜血的冲动。
可无论如何,飞缘魔与人类产下的后代,都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她们的后代,在诞生的前三年中,只是一个毫无人样的肉球,在这期间,随时都有着死亡的可能,而当她活过三年后,会一点点长成人类的样子,但依旧没有灵魂,只是一具由血肉构成的躯壳。
这就和望月里纱的孩子,望月凌花对应上了。
这个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依旧没有什么智慧的女孩。
极有可能就是飞缘魔与人类孕育的后代。
当推理到这里时,一切也都尘埃落定。
胡言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这就是真相。
他兴奋的握紧拳头,正要将自己的分析分享给纱夜子时。
却发现,手中的触感,怎么这样的熟悉?
他僵了僵,偏过头一看。
怀中的纱夜子,已经媚眼如丝。
“抱,抱歉!”
胡言赶忙将手抽出,却因为太过慌乱,扯掉了里衣上的结扣。
轻薄的里衣敞开,露出了纱夜子白净姣好的身体。
“夫君...”
纱夜子娇声呢喃着,痴痴的看向胡言的脸。
胡言赶忙就要开口喊她冷静。
她却主动的从胡言的怀中抽身,离开了床榻。
胡言怔了怔,视线朝她望去。
便看到了里衣缓缓滑落到了地方,她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物,递给了胡言。
那是一条系着三颗铃铛的红色符绳。
白日里,前往调查酒楼案件时,途径了一座当地的庙宇。
纱夜子非要拉着胡言一起进去参拜求签。
因为向庙宇中的僧侣介绍身份时,用的是夫妻。
当胡言从口袋中取出几块厚实的判金递给僧侣作为香火钱后,眉开眼笑的僧侣便取出了这条符绳递给了胡言。
据他所说,这是庙中供奉了百年的灵物,有着趋吉避凶,招财进宝的功效,并且如果求得此物的男女为恋人的话,只要由男方将这条符绳为女方戴上,就能得到神明的赐福,从此姻缘美满,永结同心。
在听完僧侣的话后,原本对符绳毫不在意的纱夜子,忽然就兴冲冲的走来过来,一把将僧侣递来的符绳接过,然后从胡言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大把的判金,塞进了僧侣手中。
本以为她是看上了符绳趋吉避凶的功效。
可此刻的她,却将手中的符绳递给了胡言。
当胡言一脸茫然的接过符绳后。
纱夜子下一件递来的。
是一只小巧玲珑、白嫩无暇的玉足。
她的俏脸绯红,声音娇媚。
“可以替我戴上符绳吗...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