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的体重很轻,所以踩的那一脚并不痛,同时,她的头发抽在脸上伊迪也没感觉到什么痛感,反而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只是一个插曲,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具尸体上面,布兰顿挑了挑眉,说道,“好家伙,哪个刺客还有这种爱好呢?”
“爱好?”艾琳娜短暂一愣之后,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意思,直接皱起眉头,嫌弃的看向他,“在这种时候,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同时,伊迪则是疑惑的也看向了布兰顿,“怎么可能会有人的爱好是往自己家里放一个尸体?”
布兰顿,“啊?”
他呆呆的看向两人,很明显艾琳娜听懂了他的意思,而伊迪却一脸懵逼,这情况...是不是反了?
这就仿佛你在同学面前开黄腔,女同学秒懂,但你最好的朋友,竟然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合理吗?
“你这家伙,这么纯洁的吗?”布兰顿先是朝着伊迪说了一句,然后又看向艾琳娜,“还有,小艾琳娜你为什么会秒懂?你不对劲!”
“...”艾琳娜一愣,才想明白自己的反应速度不太合理。
但...她前世虽然一直单身,可各种本子肯定是没少看过,在那个信息时代,她知道的玩法可太多了,要是说出来估计能惊掉布兰顿这个家伙的下巴。
但她又不是变态,肯定不能说啊,而且这个时候接话就完全处于下风了,所以艾琳娜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持续盯着布兰顿这个家伙看。
果然,受不住她的视线,布兰顿迅速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啊!”
嗯,虽然这个玩笑不怎么好,但无法否认的是,艾琳娜心里的那份恐惧的确被冲散了。
而这时,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正事要紧的伊迪已经来到了尸体旁边,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尸体的情况。
这是一个女孩,年纪不大,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尸体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势,而且奇怪的是,她穿着的衣服和周围的环境相比算是非常干净的,如果不是其脸色过于苍白,简直就像是在睡觉,而不是死去。
一个正常人,如果把另一个人害死,会将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放在自己的卧室里吗?
“这个女孩应该不是那位老人所杀,相反,她可能是那位老人的亲人。”伊迪一边思索着,难道这位老人其实是一个寒门贵族,自己的亲人死掉,然后在极度被悲痛之下觉醒了血脉之力?
这种事情想想就得了,现实中怎么可能会发生?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老人会那么仇视加文伯爵呢?
“是加文伯爵害死了这个女孩?”想到这里的瞬间,伊迪直接伸出手,把尸体上挡住脖子的,高高的衣领卷了起来,随后,一个清晰可见的勒痕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个女孩,是被吊死的。
“这是...”艾琳娜也看到了这个勒痕,然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昨天下午她们没有赶上的那个公开行刑。
伊迪转身看向布兰顿,“你不是早就来到这个城市了吗?昨天的公开行刑,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没去看啊...”布兰顿茫然道,“我昨天下午在和小莉迪雅聊天来着。”
值得一提的是,莉迪雅是约好和伊迪聊天的那三位贵族女孩之一。
“啧。”靠人不如靠己,伊迪伸手触碰到这具尸体的手臂,时间飞快的逆行,在女孩死去的这段时间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情报,伊迪原本是想直接快进到昨天中午的,但当时间来到昨天晚上的时候,一些谈话声隐隐约约出现在伊迪的耳旁。
这个距离,应该是有人就在这个房子,在隔壁的客厅中谈话,但伊迪听不清谈话的内容。
这也是伊迪能力的一个局限性,他回看谁的过去,就只能看见这个人做过的、经历过的事情,这个人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没有说出口的事情,伊迪自然也无法知晓。
但凭借这个时间伊迪能够大概猜出,这正是老人出发去伯爵府的前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在客厅谈话的人之一,极大概率是那位老人。
不过伊迪并没有立刻终止能力转而去看老人的意思,而是把女孩的时间继续往前翻阅,通过不同人的视角了解过去,交叉使用能力,才能更加清晰的知道事情的全貌。
时间回到昨天中午,当时位于行刑台上,的确是这个女孩。
时间回到昨天早上,一个非常普通的清晨,一位老人和一个女孩相互依偎在一起,在这个残破的卧室中醒来。
老人的腿脚似乎有些不便,右手似乎也有一些残疾,但他都这样了,依旧还是要出去寻找什么东西,老人在出发前,揉了揉女孩的头,并絮絮叨叨说着一大堆嘱咐的话。
“我就出去一会,你自己在这里好好呆着!”
“如果发面包人来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领你自己那份,然后赶快吃了,别让其他人抢走了。”
“要是有其他人不怀好意的靠近这个屋子,你就快跑,等我回来。”
但老人的这番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女孩脸上有些明显的不耐烦,“我知道了,啰啰嗦嗦的!”
最后,老人又揉了揉女孩的头,然后离开了这里。
一个小时之后,发面包的队伍来到这里,按人头分发,老人没有回来,女孩自然就只领到了自己的那份。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小口小口的吃了一半,看着剩下的半个黑面包,同时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再继续吃下去,而是转身把这个面包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小手,脸上露出一副笑容,似乎在期待着给某人一个惊喜。
但没过多久,就有另一批人直接闯进了这个屋子,那是三名卫兵,外加一名骨瘦如柴的平民。
“就是这里吗?”
“就...就是这里...大人,我的钱就是他们给我的。”说话的同时,这位平民手上还哆哆嗦嗦的拿着一枚脏兮兮的铜板,不过三名卫兵并没有接过这个铜板,而是打量起屋子,最后在客厅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以及一些锤子和锥子。
不用多说,这一家,准确来说那位老人就是制造假币的罪魁祸首,他早上出去就是为了寻找能够制造假币的材料。
看着面前三位冷酷的卫兵,女孩一时间吓得呆住了,而卫兵自然也看到了他,指着女孩问道,“是她吗?”
有人证有物证,找对地方,自然就只剩下抓人了。
“不...”那位平民看了女孩一眼,正要说话,女孩却抢先一步说道,“是...是我!是我做的!”
她知道这些人是来抓老人的,于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就这么说了。
卫兵有些奇怪的看了那位平民一眼,然后又看了女孩一眼,虽然还有些奇怪,但人家自己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再之后,就是把铸造假币的工具,以及罪魁祸首带走。
再然后就是公开行刑了,其实,如果是其他时候,处刑的不会这么快,但正巧赶上了伯爵生日,这件事就被当做了一个示威的手段。
截至现在,整个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就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伊迪推测,那位老人最初很大可能是一位铁匠,但因为年纪过大或者说手脚受伤,导致丢掉了工作。
失去了收入来源之后,老人和女孩流离失所,被迫来到了贫民区,至少在这里还能领到免费的面包,而老人不甘现状,随后利用自己的手艺,开始伪造铜板。
虽然不知道这个伪造的速度是多少,但既然需要收集材料,再加上老人的手脚不便,这个效率怎么想都不会太高,一天能造出两三枚其实都算多的。
如果把这个当做是收入,那赚的比外面的农民都少。
思索的同时,伊迪松开女孩的尸体,半蹲下身,在床铺下面拉出了一团旧衣服,把这个衣服打开,可以看见里面裹着半个硬硬的黑面包,这正是昨天女孩藏起来留给老人的。
随后,伊迪不顾身上干净的衣服,直接跪趴在地上,继续往床铺下面伸手,然后拉出了一个十几厘米的长方形木盒子,拉出来的时候,里面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打开可以看到,里面装满了脏兮兮的铜板,全是假币,保守估计应该有一百多枚,这可能是老人为了女孩攒下来的,学某种手艺的学费?
看上去,这两个人把东西都藏在了一个地方,似乎挺巧的?但并不是,女孩一直知道老人在床铺下面藏有一个盒子,所以她才像模像样的,把面包也藏在了这里,因为她觉得,老人藏东西的地方应该会比较安全。
整理了一下语言之后,伊迪把自己的推测全部都说了出来,而听完之后,所有人的反应皆不相同。
艾琳娜呆呆的望着刚才吓到她的尸体,此时脸上写满了心疼和难过,“唔...怎么这样...”
而布兰顿,他脸上虽然也有同情,但更多的还是惊骇和难以置信,“也就是说,那位刺客,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至于贾维,从头到尾,他的表情就没有变化过,在他看来,这只是死了两个平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在乎索莫费尔德公爵的命令,保护好小少爷,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和他无关。
随后,伊迪拿出了从伯爵府带出来的那个骨头碎片,继续回溯。
老人在昨天傍晚回到了家,然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累的气喘吁吁的,那名骨瘦如柴的平民,以及倒在地上的,女孩的尸体。
那位平民见到老人,忍不住趴在地上疯狂的磕起头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其实,当时卫兵查假币查到这位平民身上,他如果不说,被公开行刑的,很可能就是他了。
因为恐惧,他出卖了老人,因为愧疚,他参加了公开行刑,拖着瘦弱的身躯,背回了女孩的尸体。
但不管这位平民怎么道歉,老人都已经听不见了,他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尸体,双眼渐渐无神。
老人将尸体搬去卧室,为女孩打理好衣服,遮掩住勒痕,仿佛让她变回了曾经最可爱最漂亮时的模样,随后,老人回到了客厅,回到了自己经常工作,但此时已经空无一物的桌子旁坐下。
时间流逝,天色暗了下来,老人在这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呆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都是那些该死的贵族,是他们导致了今天的结果,是他们害死了你最重要的人,你...想不想报仇?”
老人转过头,伊迪也因此看到了,那是一位穿着灰色风衣,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并且很显然的是,这个人的一只眼睛并不是正常的瞳孔,而是一个宛如动物一样的竖瞳。
男人从风衣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乳白色的液体,他缓缓说道,“我能给你力量,向那些贵族,向那位伯爵报仇的力量。”
“是他害死了你的亲人,自然,你也要让他血债血偿,不是吗?”
老人没有回话,只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奇怪的玻璃瓶,并一饮而尽。
“也就是说,是那个奇怪的瓶子,那个奇怪的液体,让原本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得到了血脉之力?”退出回溯,因为过度使用能力,此时伊迪早已经满头大汗,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这时,艾琳娜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拿出手帕开始轻轻擦拭伊迪脸上的汗珠,并轻声说道,“太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