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路灯如炬,街景飞快闪过。空中圆月高挂,像一只雪亮睁大的眼睛,在人家楼顶上晃。整个19区的灯火都在眯着眼睛做梦。天星灿烂,如一粒粒红火从天际上升,像是在追逐那清皎少女星的光景。
秋心泡在星月投来的光里,感受着从车窗外涌进来的、喧嚣的风——感觉甚是无趣。
“常年抽烟喝酒熬夜,那几个不良的反应很慢。”秋心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淡淡地道。
“是你太强啦。哈哈哈哈!”魏柯眨了眨眼,睫下微笑,像亮如白昼的月圆之夜。
“先不说这个——看你上车后就一直沉思,有什么头绪吗?”魏柯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问的,是那困扰了守望者们多日的连环杀人案。
“我用微型相机扫描了那个少年的头像,从而获得了他的信息——在附近上高中,与那个女孩是同校同学。小康家庭、学校表现良好。我刚刚问了那女孩,听说这名少年在校内沉默寡言,唯有在她的面前,才能说上几句话。”秋心缓缓地道。
“怎么?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似乎是惊讶于秋心节外生枝,又似乎是觉得秋心发现了自己所不知道的【盲点】,魏柯疑惑地问道。
回想起那个少年看向自己的、那种惊诧的目光,秋心答道:“不,也不算是可疑。我只是觉得,他最后看我的眼神有些奇妙,那就像是看见了从西方升起的太阳似的不可思议。”
其实不止是少年最后的眼神,更重要的是他的那一番话: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同情而已;为什么还手?我只知道互殴......
秋心叹了一口气:少年一定经历过什么,才对【正义】如此失望。
在这个充满混乱与不幸的19区内,存在着那么多精神上的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人人的精神癌症都到了末期......
行至路口,红灯亮起。
魏柯缓缓踩紧刹车,回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敢否认你的违和感——但要事在身,这点违和感,还是暂且放在一边为好。”
秋心默默点了点头。
“魏前辈,【极限单兵】提供的作战服何时调试好?明天早上可以么?”
魏柯嘿嘿笑道:“很遗憾,正式作战服要到傍晚才行呢!不过嘛——武器库内倒是有一些常规装备。”
“明天给我准备一套,我有些事情要办——就当是巡逻了。”
魏柯闻言,双眉紧皱:“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也不知道XWZ(巡卫者的拼音缩写,负责19区内的巡逻工作)是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情还要我们SWZ插手。这次的事情也是,看来得好好向他们那边投诉投诉才行!”
魏柯气急败坏,脸颊通红,差点松开脚上踩的踏板并从座位上跳起。见绿灯亮了,他才强咽下喉咙里的那口气:“对了,你的任务可不是去巡逻这么简单。明天去各个事发地重新勘察一番——我只信得过你。”
“正有此意。”
魏柯动起车子扬长而去,留下一阵风,还有污浊的风中伴着的土腥气。
窗外风景又闪过几轮,一转眼间,目的地便出现在两人视野的最前方。车停下了,魏柯从方向盘的下方拔出钥匙交到了秋心的手上。
见状,秋心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回去?”
“不用担心我,我有专人接送——你看,这不就来了吗?”魏柯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的车灯。
秋心顺着他的手指望向了远处,只见一辆汽车正缓缓地驶近,最终停靠在了魏柯的身旁。车上是一名女子,二十多岁,五官精致,一头长发束成一串高马尾,颇有飒气。
女子降下车窗,对秋心含笑致意:“秋心准特等官,久仰大名。”
“你好。”秋心礼貌性地笑了笑。
魏柯打开车门,坐上专车的后座,对前面的女子说道:“晓彤,等会儿送我回【老地方】。”
女子向后视镜上瞟了一眼,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一串激烈的电流窜进秋心脑海,引起一阵刺痛。他赶紧捂住头,双眉紧皱。
不知为何,一些连自己都未曾经历的画面在秋心的脑海里一闪即逝。
他随即产生了一种感觉,只觉眼前这名女子带有一种阳光般温和的亲切,像是认识了许久的好友那般。这种莫名的亲切感像是大洋中的暖流,在秋心的内心中缓缓流淌。
但事实却是,秋心与她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面,这种由心而发的亲切感令秋心感到一丝丝奇怪。
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晓彤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刚才见你脸色不对。”
“没事。”秋心仍心有余悸。
在和那名女子对视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分明闪过了一些画面——难道是既视感么?
罢了,纠结这个并无益处。
“有什么情报记得和我们汇报,我就先走了。”从窗户探出头,魏柯对秋心吩咐道。
“.......”秋心沉默地点了点头。
随即,车子悠悠地驶去。
秋心转过身来,望着一片漆黑的庭院:周围颇为僻静,少有人烟。院落里,唯有一只孤零零的夜枭正不断地鸣啼,发出甚是不详的声响。
秋心掏出一串钥匙,发出金属相击的“叮当”声。树上的猛禽受惊,它扇动翅膀从这棵树飞向另一棵树,又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看着身下缓步行走的人类。
不再理睬这只猫头鹰,他把钥匙嵌入孔内,沿着顺时针旋转了几周。大门开了,他从墙上摸到了开关,大厅霎时敞亮。
秋心走到寝室,站于门口,喃喃自语。
“关键词:数字、游戏、王牌......还是难解!已有的线索并不充足,当下难以进行推断——可能性太多了。”
最终,秋心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
少年捂着肿痛的手臂,走到一扇门前。他伸出手,想要敲门,却又犹豫了片刻,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这时,门开了,是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
“妈妈。”
“回来了啊......”
女人注意到少年遮掩的手臂,眼里冒起光,狐疑地问道:“又受伤了?最近上体育课怎么回事啊?”
“没事,妈妈。磕到了而已。”少年走进家门,又一把闯进了房间。门锁处传来一声轻响——他反锁了门。
“这孩子,真是的......”女人摇了摇头。
浴室内,镜子前,少年手臂肿一片。他摁了摁紫青的肿块,五官微微扭曲,嘴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少年取出跌打喷雾,空气中传来一阵浓浓的草药味儿。他强忍疼痛,按摩了一番,这才缓释了眉头。
浴室的角落处,摆放了一个纸皮箱子。少年觑了一眼,像是自言自语,又不像是:“你又何必为我做这些事情?一旦陷入泥潭,就再也抽不出身了啊!”
却见那箱子内,一副阴森诡异的面具,在灯光的照耀下,正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