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座大厦内，一间不为人知的会议室中。
空旷的圆桌上，只坐着一个打扮奇特的人。只见其身着一条红与黑交隔相间的西装长裤，一件同样红黑相间的夹克外套，看上去像是皮质的。这人的脸上戴着一副粉刷过的面具，两耳戴着一对红色的蓝牙耳机。那副面具上又刻画着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简直就像是剧团里的小丑。
正是扎卡本尊。
扎卡笑得绚烂，癫狂似疯魔：“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太有意思啦！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果然来了！”
他手捧一部光影明晰的屏幕，那是他的“天眼”。屏幕内是场实时的直播，他像是注视着赛场的观众，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肯错漏比赛的任何一个细节。
当他看到屏幕剧烈震荡时，不由得阴阳怪气道：“哟~输了呢，这怎么行？来，让我给你的出局做出一点儿小小的惩罚！”
他随手触了触屏幕，上书【黑桃A】三个大字的面板被一下子剔除了——就像是去除了一根微不足道的鱼刺儿。
这意味着，屏幕里的黑桃A，被淘汰了。
这时，会议桌中心的位置，亮了。一张脸在光的编织下悄然出现，它同样戴着小丑模样的面具。
经过处理的声音，从会议桌中心的传声器中传来：“【黑桃A】在本场【红皇后游戏】中宣告失败。”
“很好，意料之中~请你尽快安排下一场吧。”扎卡随意地说道，仿佛他并不在意这场血淋淋的游戏到底谁输谁赢，只在乎游戏推进的本身。
“是。”屏幕内冷淡地应了一声，由光之粒子编织而成的屏幕便在一转眼间消逝不见。
偌大的会议室内又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扎卡关闭了那已经没有看头的直播，他对着面前的空无一物，喃喃自语：“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未来总有这么一天，我们会见面。嘻嘻嘻~”
......
回到秋心与林雨欣的对峙中。
“你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我们解读了。分别是作案日期，距离，和两年前【火锅店暴力冲突】发生时的日期。”
秋心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中间的分数，可真是让我大费周章。它代表的是两年前，离那名叫少年时的距离。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半径为五米的圆之内，占据五米的比例，由小到大排列，也就是由近及远。”
“......”雨欣点了点头。
“我在机缘巧合之下，调查了尹誉的家庭，并在无意中发现了他在两年前的验伤报告以及角落里的衣服——和你身上的别无二致。因此，我对他起了疑心。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凶手另有其人。于是，我让SWZ的同事们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你，也是两年前冲突事件的受害者。”
“......”雨欣的秀眉微皱，仍沉默着。
秋心扫了她一眼，见雨欣依旧沉默，继续道：“但我依旧不敢笃定，直到你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猜对了。”
秋心昂起头，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游戏结束了，正义与公平虽然会迟来，但绝对不会旷课。跟我走一趟——为你的过错担起责任吧。”
为我的过错担起责任？
清秀的脸庞忽而变得扭曲而狰狞，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雨欣朝着秋心怒吼：“我不甘心！在你们这些人的口中，所谓的正义也只不过是一张蜘蛛网，只能兜住一些小苍蝇、小蝴蝶罢了。在那些野猪、老虎面前，正义简直不堪一击！”
秋心双眉紧锁，双目透出了审视的光。
“当我们被无助与恐惧包围时，你有来过么？”
“当我们看见一个为自己摇旗呐喊的人蒙受伤害，却无能为力、无人相助之时，你懂得心中的那种愤怒么？”
“当我们需要正义的时候，这个所谓的【正义】有负好自己的责任么？”
“当罪恶需要制裁的时候，罪恶有受到它应有的惩罚吗？”
“什么是正义？迟到的正义，算吗？在我承担起所谓的责任前，是否先考虑让【他们】承担责任呢？”
一口气说完，雨欣似乎是竭尽了力气，她的脸色苍白得不同寻常。貌似是喉咙干涸，她轻咳了几声、双眉紧皱。她的手轻轻地在腹部捂上了一阵，便脱下那件藏有武器的外套，扔到了一边。
秋心沉默了，他哑口无言：如果正义得不到声张，那么复仇便是唯一的正义。
林雨欣说的，就是19区的现实，而对于这个现实，他找不到任何说辞去否定。
他与面前这个看起来纯真的少女对视着，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样，静止了。
“......”
终于，他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手枪，说道：“对于你的事情，我深感抱歉。我愿意为你做点什么作为补偿，但你也要为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少女嘴角稍牵：“哦？咳咳。我的要求很简单。让那为非作歹的黑恶势力【曼珠沙华】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踩到藏在黑暗中某些动物的尾巴，你也愿意吗？——咳咳。”
雨欣的右手捂着腹部，脸上更苍白了几分。她紧抿着嘴唇，紧蹙着双眉，泪花在她的眼里打转，火焰在她的心中炙烤。
她在赌！
赌什么？赌秋心的为人！
这一局，她知道自己押得重，却又不相信自己会赌输。
秋心虽看出了少女的异样，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她声嘶力竭、耗尽了大部分的力气的结果。
他答道：“维护正义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使命，我答应你的要求。”
秋心回答得斩钉截铁。
雨欣轻轻地笑了，笑得像一朵开得灿烂的花，伴有一丝痛苦。
——她知道，在这场【最后的游戏】里，自己没有赢，却也不算输！
她扮作小丑模样，狠下心肠痛下杀手，目的就是如此——仅仅只是为了让盘踞在19区的恶棍们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而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信任秋心。
她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她相信那一晚仗义出手的男人，绝不会辜负自己许下的承诺！
她终于释怀了，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张镀金的扑克牌，朝秋心掷去！
幸好，秋心感受不到这一张牌的杀意，便随手接下、两指夹住。
正当秋心不解其意之时，雨欣道：“我输了，根据游戏规则，我需要把这个交给你。”她的声音略带疲惫。
秋心瞳孔聚焦，定睛一看：这是一张印有笑脸的镀金扑克牌，对角各一处印有“♠A”。
他双眉微微皱起。
竟然不是王牌（Joker）！
也对，面前这位少女无论是着装、面具、身高都与印象中的扎卡有着不小的差异，更别提她的能力，甚至不如印象中王牌·扎卡的十分之一。
但这张黑桃A，无疑说明了她与王牌·扎卡有着某种联系，到底是什么？
同样令自己不解的还有尹誉，他为什么会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你与王牌·扎卡是什么关系？”秋心冷冷地说道。
秋心在说这句话时，是动怒了的。
雨欣有气无力地答道：“我不知道，咳咳...我只知道的是，这是一场名为【红皇后游戏】的竞赛......”
话还未说完，少女只觉一股郁气压于心头，蓦地，竟吐出了一口淤黑的血！腹中剧烈的疼痛令她双手抱着腹部蜷缩成一团儿，像是一枚皱缩的叶子。
秋心见状，大吃一惊。他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即将摔倒在地的少女。问道：“喂！你怎么了？喂！”
“......”
在雨欣的眼中，秋心的脸靠近了，却逐渐变得模糊，模糊得像是一场迷蒙的大雨。
在下一瞬间，她的脑袋“噗”地一片空白，耳里一阵嗡鸣。只觉天旋地转，最后，连对外界的感知也没有了。
旧时的回忆像是一张张幻灯片，静静地播放着。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有悲痛，有欢喜......
是临死前的走马观花么？
她想，或许是的。
回想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或许是因为愤怒。
自己又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她想，因为自己曾遭受了暴力。更因为，挡在她身前的尹誉备受凌虐，周遭却是冷漠的目光。
刨根问底，仅仅如此吗？有没有更深层的原因？
是愧疚吧？
——亦或是因为对【那个男人】的恨？
她理不清了。
等等，【那个男人】？
是啊，是【那个男人】。
好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忽而想起了自己五岁那年，一切刻骨铭心的开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