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五月五日。
月色姣好,街道上的霓虹灯十分敞亮。这一晚,恰是休息日,她约上了一个好朋友,想要共进晚餐。
“雨欣,今晚到哪里聚一聚呢?ヾ(≧▽≦*)o”信息内,朋友问道。看起来,很是欢心雀跃。
“就那一家火锅店吧!我光顾过一次,挺好吃的。(❤ ω ❤)”
“唉?!那一家?好!( •̀ ω •́ )y”
她虽未指名,但两人交往甚密,不必明说便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家店。
两名少女相约于这一夜,在繁华街道旁的一间火锅店内相聚。桌旁摆布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有蟹柳、青菜、丸子、牛肉、海鲜......
火锅内沸腾着,汤底吐着泡泡,像沸腾的火山。锅上的蒸汽升腾,则像云雾缭绕的仙境,又像火山上喷出的浓烟。
少女们相谈甚欢,谈到有趣的地方,则笑声如铃,叮叮当当。她们本就正处青春,而容貌则更是清秀,因此,周围人向她们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这炽热的雾气,又或许是因为这兴奋的交谈,一抹红晕浮上两名少女的脸蛋儿上。眉眼举止,盈盈又妩媚。是两朵开放得正饱满的花。
花开无限好,却也招蜂引蝶。
桌旁的一众,早在她们进店入座时,就已经不怀好意。
座位上坐了四人:一人臂圆腰粗,很有虎相;一人贼眉鼠眼,面相丑陋;一人打扮油腻,衬衫上的衣扣解了三分之一,一股痞子味儿;最后一人,留着胡渣,着西装戴墨镜,看上去很是风流。
叮铛——
不知是谁的汤勺,不幸落于地上。正是这一响亮的动静,打断了交谈中的少女们,也吸引了隔壁桌的歹人。
“是你的勺子吗?”林雨欣对着另一名少女问道。
少女看了看桌上的餐具,摇了摇头。
“那我们不用管它,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雨欣对着朋友笑道。
这时,那名戴着墨镜的男人起身,弯腰拾起那只汤勺,径直走向少女们的面前。只见男人伸出手,递出了手中的汤勺:“美女们,这只汤勺,应该是你们的哦!”
少女没好气地接过那只汤勺,无语了。
心想,掉在地上那就算了呀!难道还要捡回来,再舔一舔吗?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但吐槽归吐槽,表面上的功夫也要做好的。少女挤出一抹笑容,道:“谢谢。”
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
少女随手将那只汤勺置于餐桌上,正要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可接下来,墨镜男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吃惊,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来,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只见少女双眉紧皱,厌恶地拿来纸巾擦了擦手腕。又听该名少女大声叫道:“你什么意思?”
周围的食客闻声,都好奇地转过头来,打量着她。
墨镜男左右环顾了一周,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小姐姐你特别的漂亮。想要加一个联系方式而已。”
少女一口回绝:“我拒绝。”
“哦?你拒绝?”墨镜男笑得更欢了。
少女冷冷地道:“没错,我拒绝。”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她说拒绝。哈哈哈哈哈!!!”墨镜男回头看向了身后和自己坐于一桌的同伴,哈哈大笑。
他身后的三个同伴也陪着笑。
这时,墨镜男转过头来,道:“那小爷我就直说了,我看上你了,我要你今晚来陪我!”说完,墨镜男一把扯过少女的手臂。
少女被硬生生地拉了过来,肩上属于内衬的吊带被扯下了一只。
周围的食客齐刷刷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折子戏。
少女猛地朝墨镜男扇了一巴掌,怒道:“你神经病啊!回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说完,她将垂落的吊带重新挂上,往后退了几步,拉起身边的朋友作势要走。
墨镜男扶过被扇得通红的脸,摘下了眼镜——那是一张凶恶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只沙皮狗,使人望上一眼便会不自觉地一震。
他拦住了少女们急匆匆的脚步,恶狠狠地说:“小妞,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管你是谁,你这变态、SB!”
墨镜男怒了,先前的笑容完完全全消失。猝不及防地,他给少女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给你脸了是吧?!”他一把抓起少女的头发,对着她的腹部,又是一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啊——”
惊呼声响彻整间火锅店。少女吃痛而倒地,捂着腹部,脸上尽是痛苦的神情。
正当墨镜男要持续攻势之时,另一位少女一把推开了他。墨镜男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抬头一看,推开他的,正是坐不住的她——林雨欣。
“你这混蛋!不许你欺负我的朋友!”
闻言,墨镜男一个左正蹬,踢倒推搡自己的她,扭过头道:“喂!还不快过来帮忙教训这两个小妞?”
正吃食的顾客见状,忙起身,鸡飞狗走。也有不嫌事儿大的,在不远处看着热闹。
两记板凳带来的重击落在两名少女的身上,少女们唯有以手臂挡之。疼痛之感从手臂传至大脑,两人紧咬牙关,忍着,一动都不敢动。她扣紧了朋友的手,手心上的汗和手掌上的温暖带给了她些许心安。
她想跑,可双腿却不听使唤,一步都不可挪动。
是在害怕吧!握着的手正不自然地颤抖着。也怪不得她们,任是哪一个小姑娘见到这种阵仗,都会被吓唬得呆若木鸡的。
四名男子,全员恶人。凶神恶煞,无法无天。“恶”、“凶”、“坏”,这些原始的抽象概念,一一浮现于她的脑海。
惶恐的神色跃入她的双目,在她的眼里,眼前这四人就像是这些抽象的概念本身。
好害怕,好无助!她素来胆小,生性是那么幽娴贞静,甚至于心里的感情略为触动,就会满脸羞愧。更何况,是面对此种场景?
不争气的眼泪从眼底涌现而出——她哭了。她仓促地环顾四周,周围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愿意施以援手。
是觉得这个“热闹”好看吗?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呢?
四名恶人见到少女们柔弱的模样,顿时激起了心中的残忍,他们怀着阴险的笑,一步步地朝着两人靠近。
正当四人气势汹汹地围上来时,一名少年拿起地上的空酒瓶,撞倒“贼眉鼠眼”和“衬衫暴徒”,直冲进包围圈,挡在两名少女的身前。
雨欣定睛一看,是的,正是尹誉。
他怒道:“四个大男人对两名少女使用暴力,太可笑了吧!”
四人不爽,叫道:“臭小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们是我的朋友,你们这群败类别想碰!”
墨镜男面色不悦,喊道:“少废话,上!先揍死这小子!那两个小妞迟下再说!”
说完,一人先下手为强,抡起拳头就要挥向少年。少年见状,将酒瓶反手一挥,瓶炸酒撒,头破血流!
不待他回神,一记飞膝撞在他的肋骨上,把他撞得七荤八素。他咬咬牙,忍痛和四人扭打在一起。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不匹群狼,更何况是四乘二呢?毫无悬念,这名路见不平的少年败了。
她只看到,四个不成人形的黑影,或者说是四个像人形一般的物体,对他拳打脚踢,皮带狂抽,一个拎来一张板凳,横加他胸前,然后用酒瓶、锅炉或者其他什么物品乱击。
人体和凶器交织成沉闷,黯哑的回响,肝胆俱裂,鲜血四溅......
少年因疼痛而发出沉闷的低吟,她那不堪的回忆,先前所做的补偿,一下子全部都灰飞烟灭。
“不,住手,快住手!”任她叫得歇斯底里,却没有人为她停下。她寄希望于周围的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位大婶快帮帮我们呀!那位同学,怎么能无动于衷?大叔,快来阻止他们啊!
任她如何哀求,任她如何楚楚可怜地盼望,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前来相助。
都是胆小鬼么?还是没有心了呢?正义呢?道德呢?平时大力鼓吹的“美好品格”,都去哪里了?!
她看着周围无动于衷的、空有人形的牛马,忽而想到一句俗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它所说的,就是这样子的场景吧!
少年的身上,每受一次伤,她的心便被铰动一次。她无能为力地看着,失声地痛哭着,直到心被铰成一片一片的。他像只形单影只的雁,多么无助啊!
她多期望正义的铁锤能瞬间来到,可它总是姗姗来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备受期盼的19区守望者赶来,施暴者停手了。少年从间隙中大口地喘息,她用手抚过少年遍布伤痕的天空。
“都给我记好了,老子是【曼珠沙华】的人,哈哈哈!”被押走时,墨镜男嚣张地叫道。
她心下暗自把【曼珠沙华】念了一遍。
从此,【曼珠沙华】这个名字便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审判结果出来了,却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居然被定性为互殴?”
不仅如此,那墨镜男还恶人先告状,绝口不提对女孩们的骚扰与殴打,甚至还反咬一口,将责任全部推卸在尹誉的身上。
离谱的是,公正的天平竟往他们那边倾斜。甚至连所谓的证据都是虚假的捏造。
其时,她正探望着为自己摇旗呐喊的少年。手上的验伤报告单,被拧得发皱。
“左手大拇指重度骨裂,右手手腕骨折,左边三根肋骨断裂,右边小腿骨裂......”她喃喃地道。
她愤怒,她不甘心。在此之后,她通过各种渠道去维护自己的权益,却都无疾而终!
“守望者什么的、19区什么的、正义什么的......真是糟糕透顶!”
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用【曼珠沙华】的灰飞烟灭来补偿尹誉所受到的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