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蝉鸣聒噪,树林绿化上枝桠疯涨,不管长得如何枝繁叶茂,却总也挡不住骄傲的烈阳。炎日的光亮见缝插针地穿过枝叶,蓬勃的热气激起千重热浪,酷暑咄咄逼人!
几乎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都会抱怨一声ta太阳大爷的无上神威。
哦!我去你大爷的艳阳天!
这里是19区的公墓园,几乎每天都有人前来祭奠。在这个季节,前来祭奠的人们的脸,都是红彤彤的。倒不是因为气候,而是因为太阳不忠,出卖了今年夏季的心动。
墓地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因此打理得干净整洁,看起来除了一块块庄严肃穆的墓碑,就只有一株株小小的矮草。
其实晚上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一到了傍晚,仲夏夜的凉风就会吹走炙热的焦虑,橙色的黄昏相拥薄荷的黎明。黄昏和晚霞一样,淹没了草虫的鸣叫,淹没了野蜂的翅膀。绚丽的云霞将被晚风浣净,柔和的晚星便会一一就位。
然后——
这里就会变得非常热闹,总有些年纪轻轻的精神小伙,或是十几岁的精神小妹,他们喜欢带着广场舞大妈跳舞用的播放器,在别人的坟头前不要命地嗨歌蹦迪!
结果嘛,这里理所当然的就会产生众多的垃圾。
当然,管理方也并不是不管,只不过因为这一片墓园是一片开放的空旷地,管理难度较大。又因为园长被这些精神小青年的爱舞精神所感动,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于是,园长只好找人在凌晨时分做一番清洁。
墓碑一个个挺拔地、整齐地排列在这里。先人们静静地望着脚下的世界,给予后人祝福。
19区的公墓园,是所有人长眠以后的归宿——就连身负光荣使命的守望者们也不例外。守望者的死亡率很高,他们工作的特殊性会让许许多多坏人记仇。
若是像其他名人一样划出专门的安葬地区,在家属们前来拜祭的时候,祸患便很有可能蔓延至家人们身上。
因此,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人,为了他们不让复仇的坏蛋们侵害,所有因公牺牲的守望者会和普通人一样葬在这个地方。并且只署名,不贴真人照。
他们的事迹不能公布,他们的荣光仅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长得甚是英俊,剑眉星目,猿臂峰腰,目光炯炯,双眼有神。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一条黑色的西裤,一双黑色的皮鞋。手捧两束洁白的花——是白色的菊花、百合花、天堂鸟以及康乃馨所束成的花束。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秋心。
秋心轻车熟路地走近两个墓碑,墓碑上分别写有“春蝉”,“盛夏”。将手上的两束花分别放在两个墓碑的底下,秋心闭上眼睛,静默着。
自从在这墓园内寻了几亩地,埋葬了挚友的骸骨,秋心便总是从医院内跑出来给他们的坟前献花——这是他这段时间内养成的习惯。
夏天的清风吹拂,带起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卷上了天。
白色的鲜花散发出一阵阵淡雅的清香,随风飘去。
岁月静好,秋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正如在一场暴风雨到来之前,天上往往有片刻的宁静。一块块乌云静悬在空中,狂风悄悄地收起它的声息,死样的沉默笼罩整个大地。
可是就在这片刻之内,可怕的雷鸣将会震裂天空!
秋心脸上的平静,好像在把一个可怕的思想关锁在自己的脑筋里一样。
事实正是如此。
悲伤和怒火两种情绪却如毒药一样腐蚀他的肝肠,什么都不能使他心满意足,除非能亲手手刃王牌·扎卡,才能让他拍手叫好。
如果扎卡受到了判决,那将会是一件大快人心、皆大欢喜的好事。
但是现在,只是一个美好的【假如】罢了。
秋心拍手挥发掉掌上的残香,风从五指间穿过,一半清凉,一半痒。
天气是真的炎热,秋心的脸也微微泛红。他转身,朝出口的方向远去......
墓碑前,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左手捧了几束淡雅的白菊,右手拿了一瓶红酒。男人的身形健壮,髻上染上了银白。他站立在碑前,身体挡住了直射的阳光,现出一片阴影。
正是魏柯。
“原来,他已经来过了吗?”
低头,视线所在,花岗岩雕成的石碑前,有淡雅的白花一束束。花很新鲜,上面还有水痕,不见一丝枯黄的迹象,必定是不久前有人来此祭奠过。
想也不用想,魏柯便知道是秋心。
魏柯将手上的白菊分成三份,从左往右:一份献给写有“春蝉”的碑前,一份献给写有“盛夏”的碑前,最后一份他献给了紧挨着的第三个石碑。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秋心。
魏柯呢喃道:“你的心脏真的天生就长在右边的胸口么?【秋心】?”
他从口袋内掏出了一个开瓶器,将红酒瓶的木塞子拔了出来。他翻手向下,那瓶名贵红酒就这样从他的手掌心上翻转过来——
红宝石般的酒液顿时如决堤的洪流,又似飞流直下的瀑布,落到石碑前的一小块空地之上。酒液落地四溅,溅得魏柯的皮鞋到处都是。烈日炎炎,室外温度可达三十七度,地上水分蒸腾而起,攀升的水汽在空气中异常明显。
流至泥土里的红酒下渗了进去,而空地上的酒液也因高温而蒸发。
“我知道你喜欢喝红酒,所以今天给你带来了82年的拉菲。”说罢,他从衣兜内抽出了一包香烟,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
魏柯点上了香烟,烟头上云雾缭绕。
这几年来,19区对于守望者的约束越来越严格,新一辈的守望者们几乎不碰香烟,唯有他们这些老一辈,才能在外头偷偷地来上一根,吞云吐雾快活似神仙!
他在【秋心】的墓碑面前静默着,惋惜地道:“真可惜,你们是我培养出来最拿得出手的守望者。若非这趟浑水如此之深,你们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上扬,笑了笑,道:“最可惜的要数你了啊!秋心,早在一年之前,你,就【已经死掉了】。”
要怪就怪,你的心太软,你对周围的人毫无防备吧!
魏柯的一向温和老实的眼神变得阴鸷,他转过身,嘲讽似地奚落道:“就连名字、样貌和身份,甚至是钱财,都被别人夺走了。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