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她】是秋心最关心的人,却在一年前战败后踪迹全无,至今生死未卜。
以“她”为饵,魏柯就不信他会无动于衷!说不定,他还会因此而填满一年来那颗空洞的心。一抹得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
魏柯认为,自己一向都很懂得秋心的想法,没想到得来的却是一口回绝
——“不需要。”
魏柯脸上的笑容干巴巴地硬在脸上,鼓胀起的胸膛也犹如破了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
就连这个也无法提起你的兴趣吗?真是令我意外又失望啊!
他从凳子上起身,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也许对于你来说,现在做决定还是太为难了。有什么想要的工作,直接打电话给部门的同事就好。如果,你想要关于【她】的消息,那就打电话给我——老地方老时间,我等着你的电话。”
刚迈开步子,还没走几步,他又忽然回头——
“哦,还有,这是单位给你的补偿。一笔不小的钱,还有一套房子和一辆小型汽车。今天本来是帮你办出院手续的,如果你想要过这种养老的人生,我们也会应允。”说罢,魏柯将一把房门的钥匙、一张储蓄卡、以及他带来的相片放在了病床前的书柜上。
砰!门被轻轻地带上了,病房里又只剩下孤独的一人。
“【她】么......”
秋心拿起窗台边的一副木制边框精美相片,久久地凝视。相片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灿烂地笑着。左边的是一位男子,约莫20岁的样子,剑眉星目、猿臂峰腰——赫然是秋心。右边的是一位女子,灰色头发,西方面孔,碧绿色的眼瞳似那瓦尔登湖的湖水。
两人的身后是一个荒凉的山谷,雪山从山谷的尽头露出一抹白;天上还飘着鹅毛般的雪花,半截沧桑的枯木上积上了一朵朵的雪。
一年以来,秋心总觉得这张照片缺少某种灵魂。现在他知道了,原来缺的是她。
“忍冬,你在哪儿……”
方才魏柯说的那一番话,触动了秋心内心深处的柔软。而另一处的心伤,也被触动。19区的混乱,普通人的苦难,黑暗势力的强大,自己还很弱小......在过去,他对这一切并非毫无所觉,然而直至团队的覆灭,最珍视之人下落不明,这种感觉才犹为强烈。
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责感,疗养的这一年以来,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处,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状,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纵是实力高强,队伍精锐,仅仅凭24人的力量,又能改变什么呢?即便曾经横扫千军,战无不胜,19区的现状不也还是如此?更何况,当初的24人,如今剩下的也是了了无几。
曾经春、夏、秋、冬四名王牌战士,如今也仅剩下自己一个了。
但是,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儿,一年前的情况,可能会变得好一些。至少,他们不会......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门悄然打开,随即而至的,是一名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她很年轻,刚结束学业不久,长相很是甜美。
若是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在微微一笑后便忙于自己的事务。可今天,她却在微笑过后开口了:“秋心准特等官,你今天感觉不一样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秋心愣了愣,还没有回答,却见护士小姐姐继续说:“我看,是被自己为难了吧?”
她如何知道我内心在想什么?
秋心不言语,她便笑着说:“依我看,有这种情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你就算把自己为难死,也没有意义哦!”
话是这么说,可是......
秋心抬起头,这回,轮到他问道:“姑娘,如果你在明知道自己很弱小,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现状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护士小姐姐答道:“我?当然是选择继续尝试了。”
秋心冲口而出:“就凭我这一点儿力量,哪怕尝试个千千万万遍,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她笑,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当你自己努力的时候,尚有去改变的机会。不然,连这点机会也没有。难道不是吗?”
闻言,秋心一惊,手不自觉地一颤。这句话仿佛当头一棒,打得秋心清醒过来。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你是否能就此咽下无奈,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头?你是否忘了自己最珍视之人正不知所踪?那么,为什么你还在颓废地虚度光阴?甘心么......”
他浑身一震。一时间,不由为自己前段时间的颓唐和无所作为而羞愧。
她继续道:“就好像一道很难很难的选择题,当你遇到它的时候,只觉得一头雾水。但是蒙一个总比放弃选择来的好,起码,你有选对的机会呀!”
是啊,蒙一个还有选对的机会呀!为什么自己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沉默了,扭头望着窗外,直至护士小姐姐关门离去。
“看来,我也是时候走出这间病房了。”
秋心打开了窗纱,让外面沾着花香的微风能与房间浑浊的空气交互。蜜蜂依旧辛勤地工作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看着床头柜上的储蓄卡和钥匙,秋心从角落里拉来了一个行李箱,将自己在病房内的行李物品一一摆好。
终于,视野的余光注意到了魏柯带来的照片:布满肿胀与淤青、绯红与鲜血,最为诡异的是——人脸上竟裹了一层厚厚的塑料膜,看不清面孔。
“这样的照片,在不同的凶杀案里比比皆是......为何魏前辈会专门跑一趟、交给我?——不,还有一个细节。”
秋心将那张骇人的照片拉近到眼前——在照片内,昏黄的灯光下,受害人的手上却被塞进了一张扑克牌,上面印了一个令秋心难忘的、诡异的、小丑的笑脸。
刚一见到它,秋心便用力地拧紧了拳头,其力之大,连拳头都在微微颤抖,甚至在皮下的青筋都一一隆起,与秋心此时的心情同频共振。
他的眉毛紧皱,喃喃自语:“王牌·扎卡……”
良久,那崭新的照片被他的手指搓捻出了褶皱。他拿起床头边的电话,说道:“你好,我要办理出院手续。”
……
次日,魏柯提着果篮,依旧来了。他照往常那般敲敲房门,在一阵习以为常的寂静之后,推开门,径自而入。
今日之景没什么不同:炙热的阳光灼烧着医院的病房,在那洁白的病床上反射着刺眼的亮光。不同的是,秋心走了,行李带走了,连平日里那凌乱的床铺也被叠得干净整洁、棱角分明,显示出其主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地球永远不会停止转动,唯一会停止转动的,是人的那一颗心。
魏柯欣慰一笑:“他总算是与自己和解了。”
……
注:本书设定世界为架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