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忙完了所有的事情,难得的,魏柯特地给秋心批假一日。希望他好好休息,将这几日积累的疲倦一并甩掉。
今日早晨,手机的闹钟准时将躺在床上的秋心叫醒。阳光透过窗帘,房间略显昏暗。
秋心拉开了窗帘,让阳光轻轻地盖在身上。轻薄的阳光,如一层絮,薄纱一样。
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缓和晕乎的头——又是那个梦魇的效果,已然习惯了。他掀开自己的上衣,斑驳的红色斑块明晃晃地摆在上面——那是战斗中留下的淤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原来,我也并不是无敌的......”
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副木制边框,里面是一张精美的相片,秋心凝视久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会找回你的......
相片里一男一女,灿烂地笑着。左边的是一位男子,约莫20岁的样子,剑眉星目、猿臂峰腰——赫然是秋心。右边的是一位女子,灰色头发,西方面孔,碧绿色的眼瞳似那瓦尔登湖的湖水。两人的身后是一个荒凉的山谷,雪山从山谷的尽头露出一抹白;天上还飘着鹅毛般的雪花,半截沧桑的枯木上积上了一朵朵的雪。
刷牙洗漱,整理着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也不算太晚。最后再眷恋地看了一眼“她”,秋心轻轻地把“她”放回了桌面,又轻轻地带上门。
难得休息,去街道上走走吧!已经有许久,没有在街道的集市或是广场瞎逛了。
步行于街上,氤氲的香气飘荡,俏皮地钻进路人的鼻息。这个时候,早餐店的生意红火。到一间很久未去的早餐店,它的门口摆放着诸多桌椅。
他随意挑选一个位子坐下,和一个陌生人刚好同桌。秋心对那陌生人微笑,对方也回以微笑,两人间的尴尬便一瞬间化解了。
“老板,来一份肉末汤粉。”
“好!稍等!”
蒸汽氤氲,便是人间烟火气。陌生人默默地吃着面,食不言。片刻,秋心要的吃食来了,而那陌生人正好也将盘中餐解决了。
“再见,你慢用。”笑着,陌生人向秋心告别。
不久,秋心也把盘中餐清光,当他正要结账之时,老板却忽然说:“你的朋友刚刚帮你付了哦——就刚刚坐你对面那个。”
心田陡地流过一阵暖流,他扭头望去,人却早已走远......
秋心忽然想起尹誉向他问的问题:“秋心先生,你认为,在19区内,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之间,只有冷漠与无视么?”
那少年似乎觉得19区的陌生人之间除了冷漠与无视再没什么了。当时,秋心用忍冬的事情来反驳他,拿新闻上的事情证明他的错误。
然而现在,秋心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除却职务等等因素的影响,两个没有任何利益关联的陌生人之间,是有温情存在的。
而少年那耿耿于怀的【正义】呢?
秋心认为,它一定存在。因为和温情一样,正义来源于人们心中的【善】。暂且不提自己以及与自己职务相关的同事,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心存善念,便不可能没有【正义】。
迟来的正义也算吗?
想到这里,秋心叹了一口气,心想——也算吧?
正义即是公正,除了保护无辜之人不受伤害,还要对恶徒给予惩罚。迟来的正义,嘛,也算是第二种正义吧!
不知不觉间到了夜晚。19区的中心广场甚是热闹,广场上灯光璀璨,灿若白昼。喷泉随着音乐,不断地变幻出形形色色的图案来。
孩子们在水雾中,快乐地做着游戏,转着快乐的圆圈。
一朵朵水花,热情地跳舞,灿烂地开着。
这是19区的繁华,在秋心的眼里,都是美好的。
不远处的水上彩灯,更是吸引了一大批19区的民众,他们围坐在人工湖边,人声鼎沸。也有人在湖边上放“许愿灯”。一盏盏闪亮着,随风飘上天空。
渐渐地,灯飘远了,成行走的星星。夜幕下,只望见一点星光闪烁,直至,完全被夜色淹没。无尽的祝愿与美好,撒落四方。
曾有人这么评价19区这个地方:农民守不住自己的土地、市民看不住自己的房屋、千万富翁护不住自己的财产、商贩保不住自己的良心、丈夫守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姑娘们难保自己的贞洁......
若是身处这样的世界,没有谁比谁更幸运,只有谁比谁更不幸!
但秋心想说:“不是的,这个世界远不止你看到的冷漠与苟且——还有温情与善良!”
若有人问他,你讨厌这个世界吗?
秋心绝对不会说讨厌,相反,他会这样回答:“我爱我身处的这个世界,我爱身处这个世界里的自己。”
为何?
一片片树叶,又一点一点冒出来,生机勃勃;一朵朵或清雅或香艳的花开得那么灿烂,雏菊、百合、水仙花,缤纷多彩。19区中的一些声音,准时在响:汽车的嘟嘟声,街道小贩的吆喝声,人们聚集在一起的欢笑声!在这个世界,芸芸众生,凡来尘往。眼前,这鲜活着的美好光景,叫他如何说讨厌呢?
而自己,正是为了守护眼前这鲜活的一切而在不懈努力着啊!尽管它也有令人讨厌甚至憎恶的一面,但是,不也有美好的、令人如此留恋的一面么?
为了守护这个既美丽又丑陋的19区,未来自己必须坚持下去,直到将王牌·扎卡制裁,将忍冬找回,他才能松一口气。
秋心倚靠在一根路灯上,望着眼前流动的河,发着呆。一个刺耳的电话却在这时挑拨了他的神经,掏出手机,一看,竟又是魏柯。
想也不想,直接接听了。电话那头,魏柯的声音很是欣喜:“秋心,多亏了你,我们SWZ的形象才保住了。呵呵呵呵。”
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闲聊的话,魏柯绝对不会通话打扰自己。
“魏前辈,说正事。”秋心没好气地道。
电话那头,魏柯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秋心,之前上头不是说过不会考虑把你派到一线了吗?为了让你能名正言顺地呆在总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临时回归】,我们决定,将你编为后勤人员。同时,需要你担任新人的【体术导师】。你愿意么?”
秋心不禁疑惑:“作为后勤人员,我能理解。但是让我来给新人训练?就不怕我控制不住分寸么?”
电话那头,魏柯思索了一会儿,道:“是这样的,为了重启【单兵计划】,上头重新选拔了一拨人作为单兵培养对象。于是,导师就成了问题。我想了想,整个SWZ里,就你的身手最好,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沉吟片刻,秋心答道:“.......了解。”
秋心抬头看向藏蓝色的天空,那上面,繁星点点。接下来的路途会是什么样的?明面上,在SWZ当一位后勤人员兼体术导师?暗地里,化为【隐侠·夜枭】,当一位暗夜里的英雄?
这样好像也不错。
风吹拂着公园的树,枝叶相互摩擦,发出摩挲声——似拨动着吉他的琴弦。林中蝉鸣此起彼伏,湖中蛙鸣连绵不断。草坪的土里夹杂着蟋蟀的叫声,树梢上,夜枭正有节奏地发出“咕咕咕”的不详响声。
不一会儿,那不详的“咕咕咕”声戛然而止,那夜枭似乎是看到了猎物,扑哧翅膀腾空飞起。秋心能看到那两只铜铃般的大眼在空中亮了一下,便隐没于黑暗中,不见踪迹。
秋心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喧嚣的人群,自己也缓步隐没于黑暗中,背离身后璀璨的繁华......
只愿往后,所有人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洋洋;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有热量的人。
看到一切不平事,人们能发自内心地伸出援手,能尽可能地给予帮助。而不是冷漠无情地看着,事不关己地挂着。愿往后,世间能传递更多的温暖,人们能激发内心深层的良善、拾起心中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