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视线从下而上扫视,却不小心与秋心投来的目光相接。顿时,两团红晕飞上钱小葵的脸颊,她慌忙别过头去看向其他的队友,想以此化解心中的尴尬。
所幸,因为训练的缘故,所有人的脸颊都是通红的。
秋心用余光瞄了一眼,她那一时的红晕只当是因训练而造成的红涨。
“时间到了,今天的训练结束。”秋心看了看手上的表,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缓步走出了训练室——他该下班了——亦或者说是该上班了?
钱小葵艰难地爬了起来,用力地锤了锤酸痛的大腿,他看向秋心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憧憬。
秋心的眉毛大多数时候都是紧蹙的,很少笑,双眉之间有三道竖纹,在对练时神态潇洒、动作流利。这让她如痴如醉,她觉得秋心冷俏的外壳里,有一股逼人的灼热,烧燎得她坐立不安。
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涌出来了。
她的视线会莫名其妙地被秋心所吸引,她会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一种好奇心——想要多接触他一点,多了解他一点,想看看他平时会是什么样子。
她还想和这位冷峻的前辈(其实也大不了多少)多说说话。
钱小葵并不知道这种心理、这种感受叫什么,但这种难缠的感觉,像浆糊一般,浓浓地糊在心头——令她难以释怀。
她忽而想起那一晚的见闻,那个被19区暴徒们称为隐侠·夜枭的家伙。
那一晚,那个身穿一身漆黑武装、戴着一个夜枭头盔,还被冠以“大侠”之名的神秘人,不仅装备精良,身手更是了得!
最重要的是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那种强大的气场,令周围的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那绝对是一种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才磨砺出来的杀气,那种仿佛有摄人心魄力量的视线,哪怕是投射在最皮糙肉厚的猛兽身上也绝对会有如针扎般的疼痛。
这么说虽然夸张了点,但钱小葵当时确实有这种感觉。当时,当她望向场中屹立的“枭”时,也不禁屏息敛声,就像是小时候看某些僵尸电影时,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一样、不敢喘气。
她突然蹦出来一个奇思妙想:若是让这位冷峻的秋心前辈与枭对战,结果会如何呢?
秋心前辈很强,这是公认的事实。况且在刚才对战的时候,他肯定手下留情,不会动用真本事——与秋心交手之时,这位看上去冷淡的秋心前辈,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而那晚那位隐侠·夜枭更是强得离谱,不仅体术很强,眼神也犀利如芒。若是在同等条件之下,是秋心前辈会嬴,还是那位隐侠会嬴呢?
钱小葵天马行空地幻想着。
事实上,是她“杞人忧天”、“胡思乱想”了。秋心与那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隐侠·夜枭,本就是同一个人。
钱小葵又想起那一晚的事情,只觉隐侠·夜枭来得凑巧。
但问题又来了,钱小葵虽听闻过夜枭的传说,知道他神通广大。但为何这一次隐秘的交易,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也会被他知道呢?
或许,他也掌握了情报吧!可不是嘛?从目前的传闻上看,他被描述成一个嫉恶如仇、为正义而战的“好人”。
而最近在新闻热搜上出现的惊天大爆料,署名也是“枭”。也就是说,他收集情报的能力也是一绝,能搜集到许多隐秘的信息——自然,在他的手段之下,这场隐秘的违禁交易被他得知也不足为奇。
这么一想,那晚他会出现在那里,也是情理之中。
更衣室内,钱小葵将训练用的黑色服装脱下。
她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嗯,一头清爽的齐颚短发,既活泼又可爱。今年,她才十九岁,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
只见她长着一张鹅蛋脸,一双大眼睛,面容姣好。而小麦色的皮肤则显示着她的健康。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
因为训练的缘故,身上基本是不见赘肉的。腹部马甲线明晰,许多人都梦寐以求。总体来看,身材苗条、修长,肌肉紧实美观,看着十分不错。
她对着镜子臭美了一阵子。
当她侧过脸照着镜子时,视线的余光却瞄到了一旁的手机,快到时间了。她惊呼:“啊!差点忘了正事......”她赶紧换上制服,穿上鞋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跑去。
从前的她,一直重视着自己的学业,很少与人交流,也很少在意自己的装扮。而当上一名见习守望者后,她也专注于任务和训练。
因此,她的自我意识一直被生活压抑着,她不曾在意过自己的打扮。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在看到秋心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中便已种下了一颗种子,正悄悄地生根发芽。
......
距离第一次案件发生之后,已经过了五天了。这五天之内,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受害者又增添了两名,而守望者方面,没有丝毫的进展。
消息被压下来了,19区不像上次那般恐慌。人们继续劳碌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往常一样,生活的节奏并未出现丝毫的变化。
这次是第三次。
案发现场,秋心亲自上前勘察,却也有许多疑问困扰着他。
眼前铺着一张不大的竹席,竹席上盖着一张洁白的白布,隐隐能看出里面的人形。法医已经进行过调查,其他负责此事的守望者们也拍下了照片。
首先是报案时间,是据今一个小时之前。
再者,是尸源:本次被害人的身份与上几次十分相似,无业,啃老族,蜗居在家(是住户夫妇两的儿子)。几次命案以来,受害者皆是男性。秋心不禁怀疑,难道这“无形之刃”是专门挑宅男啃老家里蹲下手么?
仅以这三件案子来看,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除了遗落的方块3扑克牌可证明杀手的身份之外,杀手的作案手法也与上两次相似,因此可断定是同一人所为。受害者的全身只有一处致命伤,位于心脏部位。唯一不同的是,本次被害人的胸口处还有大片烧焦了的痕迹,面部则看起来完好无损。
本次被害人居住的楼层高达十六层,一般来说,没有从窗户爬进来的可能性。况且,秋心已反复看过道路的监控,也没有天大本事的人能飞檐走壁。与第一次相同,监控中没有可疑人物进来过。这不免令人好奇,杀手是怎么进来的?
秋心的眉毛紧紧地蹙着,低头沉思。
据查访报告显示,被害人应该是于凌晨时分被害。而之所以推测被害人是凌晨时分被害,是因为被害人的母亲曾在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敲门给被害人送过汤水,而在凌晨一点时分,她的儿子还从房间里出来,跑到了厨房对碗筷进行清洗——那个时候,夫妇俩都在房间内刷着短视频。
早上7点钟的时候,当被害人的母亲前去敲门,喊儿子吃早饭的时候,门内尚未回应。再加上自家儿子常把房门反锁,她只当儿子不愿起床,因此也没有太在意。
到了下午时分,也就是据今一个小时前,被害人的母亲发觉事情不对,联系上被害人的父亲一起开锁破门而入,发现了已经死亡的儿子。
也就是说,杀手是直接进入到被害人的房间内作案。根据现场的状况调查,现场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杀手应该是趁着被害人熟睡,发动了突然的袭击。
且一击毙命!
当被害人的父母进入了房间,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穿了孔,孔外焦黑一片的棉被、一具冰冷的尸体、塞在尸体嘴里的一张诡异的金属扑克牌、以及写在墙上的“无形之刃”......
秋心看了看墙上用黑色墨水留下的字迹,量了量它到地面上的高度。他喃喃地道:“杀手的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大概率是个男性。”
这是因为,当人们在墙上或者黑板上写字时,习惯与自己的眼睛同高。况且墙上的字迹工整,笔画用力均匀,甚至能看出有几分毛笔书法功底。
抚着下颚思索,秋心喃喃道:“这是用软笔写的字,且凶手惯用左手。”
若是用右手写软笔汉字的话,笔画越远便越细,越近便越粗。这是因为用右手写字,笔画越偏向左边则力气越小,动作也越别扭。越偏向右边,则力气越大,动作也更自然流畅。
因此,汉字才会产生左撇右捺的笔画。左撇稍细,右捺稍粗。但是,这“无形之刃”四个字明显相反——左边结构稍粗,右边结构稍细,杀手是用左手写字。
就此推断,凶手的惯用手应该是左手——但也不排除其左右手皆发达的可能。
能掌握的信息也就这些了,关键线索还是不能找到。
现场一面嘈杂,不少专案组的守望者正做着笔录,而隶属于19区SWZ的法医教授正检查躺在床上的尸体。
这位老教授看上去五十多岁,在SWZ就任法医已经有许多年了。
见他收手摇了摇头,秋心问道:“怎么样?”
法医答道:“就目前的现状来说,得出的结论别无二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行解刨才能得知——目的是对被害人胃部食物的消化程度进行判断,准确把握死亡时间。”
秋心愣神,这样的话,就要对家属进行好安抚和思想工作了。
门口外,做父母的痛哭流涕,仅仅只是一个小时,眼睛哭肿胀了,头发变白了。哭着哭着,眼泪也干了,再无泪可流了。
世上最无情的事情之一,便是让世俗里的父母与自己的骨肉道别——这便是所谓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痛苦地悲鸣着,悲音像一把一把锋利的刀,一次又一次地刺入秋心的心脏。一股负罪感、愧疚感漫至他的内心。
从前,他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责感。自从自己重新振作起来,这种无力感与自责感便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现在,这种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处,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状,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感觉,又浮上来了。
指关节因拳头紧握而发白,因力气之大而发出“咔咔”的响声。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扎卡”!
哪怕他明知道杀手是方块3,而不是扎卡。但这场所谓的“红皇后游戏”的组织者、幕后主使者,还是王牌·扎卡。这就像是杀人不脏手,事实上,手里却沾染了多条生命一样。
“无形之刃......无形之刃么?这把剑刃,到底是指什么......”
“秋心、秋心?”老教授叫道。
秋心回过神来:“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您先走回去安排事宜吧!思想工作就由我们来做就好。”
老教授点了点头。
老教授走后,秋心给一边一位共事的同事使了个眼色。那名守望者会意,点了点头,向那对夫妇走去,道:“很抱歉......”
秋心轻轻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眼下哀声不绝,秋心无心再看这对夫妻的苦情戏,悄然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