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转眼过,终于到了六月份,是和凌曦姐姐约定好参加毕业典礼的日子。
一大早,我便刷牙洗漱,从衣柜内挑了一套最得体的黑色西装,和身上的睡衣来了一个置换。
我照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整理好着装:首先将白色衬衫的领口理好、将衬衫塞进裤子内,然后打上一个最完美的结。我选了一条最好看的皮带,穿了一双乌黑油亮的皮鞋。最后,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喷上定型喷雾和香水。
再照镜子,已是一位成熟优雅的绅士——我对镜子里成熟绅士的打扮十分满意,即使这位成熟的绅士顶着一张还幼稚着的脸。
干贝、鸡蛋、瘦肉、虾皮、胡椒粉、盐、葱花,加加加!我下了个面条做早餐。
炉灶熄火,举起铁锅倒进碗。碗筷端起,放到客厅桌子上。
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正要伸到嘴里尝尝鲜。我忽然想起来,要给毕业的凌曦姐姐送一份礼物。
“该送什么呢......”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面,呢喃着,思索起来。
碗内香气蒸腾,在我的眼镜表面结了一层模糊的雾。
零食大礼包?不行不行,这个选项刚从脑海中蹦出来,便立刻被我排除掉。毕业典礼这么隆重,怎么能给自己的亲姐姐这么敷衍的东西呢?
送化妆品?也不行。姐姐平常素面朝天,顶多只用护肤品,况且——自己并不懂这些。
那么,送首饰?有点怪怪的。
要不,送花吧?鲜花绝对是在重大节日里,充当表情达意的最佳载体。嗯,就送花!
我一下子做了决定。
况且,姐姐从前也喜欢拨弄一些花花草草。在我们共筑的小巢楼顶,那一小片可以接受阳光的宝地,她常常给那些花花草草们浇水。
那是她自己喜欢,买来栽种的盆栽。在饱满的阳光下,在雨水露水自来水的浸润之下,花花草草枝叶葱茏。每当我傍晚放学上至楼顶,看她陶醉在芬芳灿烂的花丛内、沐浴在一片夕照的金粉里,我总会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那时,我并不懂她的爱好——那几丛花花草草,到底有什么好摆弄的?
她淡淡一笑,继续给花卉们浇水。
风猎猎吹过,扬起了她的头发,她及膝的裙摆也随风舞动——美极了。
猎猎的风,也扬起了我的发,我的衣,还有我的心。风微微掀起了她的裙摆,我隐隐约约间好似看到了什么,是白色的......
我的脸在一瞬间红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两只大眼无处转移视线,慌乱含羞的心扑愣愣地四处乱撞。最后,只能选择迅速扭过头去,不时瞄向她的方向,用余光观察她的反应。
凌曦姐姐见我露出异样,关切地问道:“嗯?小晨,怎么了?”
我害羞极了,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开口嘛!
我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道:“姐、姐姐,风、裙......”
“蜂群?”
我的脸涨得通红,只摇摇头。
看到我那无处安放的小眼神,以及我那一瞬间红了的脸,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澄澈的眼眸,顺着我偶尔瞟过的视线看去——
顿时,一抹潮红,像水滴在宣纸上,迅捷洇满她青春的脸庞。
“咿呀!”
她一边将调皮的风赶走,另一边又赶紧用双手压住上扬的裙摆。
她嗔怒道:“好孩纸绝对不能看,赶紧忘了你刚刚看到的东西!”
我慌忙地点点头,再也忍受不住那种羞耻感,转过身,飞快地跑下了楼,跟逃难似的......
好了,言归正传。
我打算去买一束芬芳馥郁,娇艳欲滴的鲜花,在毕业典礼时送给她。为此,我搭着公交到达19区中心区域,找了一间远近闻名的花店。
“......嗯,应该是这一家了。”我看着手机的导航,对着导航内的信息,比较了一番。最终,我确信,这便是我要找的店。
这间花店布置得很是雅致,有一种温馨的美。门口排列着两个木架子,架子上摆放着缤纷多彩的花儿,还吊着几盆小巧的猪笼草。
门面装点得很是可爱,贴着琳琅满目的卡通贴纸。门上系上了一个小巧可爱的风铃,风吹过,叮叮当当!不得不说,这样的装饰很有吸引力。每当路人经过花店的时候,目光总是会被它们所吸引。
我把仰起的头低下,使得我的视线正对前方。进了店门,我突然闻到一阵花香,浓稠的,蜜甜的。店铺门外,微风正轻拂,是初夏的一段和煦时光。一朵朵栀子花,凝脂一样的,都已经开好了。小巧、洁白的花,栖息在繁盛的枝叶上,白蝶似的。花香一阵一阵,固执地绕鼻不息。
店员见我进了门,笑着问:“您好,请问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先自己看看吧!”
凝脂一样的栀子花,泛着浓稠而甜蜜的花香,不时地挑逗着我的神经。
我本想送这么一盆小巧的栀子花给凌曦姐姐的,但转念一想,觉得花虽香甜,颜色却不够艳丽——作为她毕业典礼的礼物来说,不太好。
而且在毕业典礼的时候送盆栽,感觉怪怪的。
想了想,还是买小巧的花束吧!我挑了洁白的姜花——淡黄的蕊,白的花瓣儿,落在墨绿的叶间,看上去洁净极了。粉蓝色的勿忘我——小巧可爱。还有黄色的野雏菊——大方,活泼,阳光。再额外挑了一些我不认识的花,让店员帮我扎起来。
不一会儿,花束做好了,我低头闻了闻——香!
于是,我怀着期待与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一束花,生怕把它给碰坏。走到路边,我拿出了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
这一带非常繁荣,网约车很多,不难打。不久,司机便到了。
我坐在网约车的后排,司机沉默寡言,我也不太喜欢开口,因此,一路无话。
汽车在一扇古朴的大门前停下,我下了车,仰头眺望这山一般高大的大门。大门漆成红色,很喜庆、很威严的样子。
听说这里曾是古代的一个内城,几经周转,最后,改成了大学城。早就听说过这里“城深地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站在这一扇大门的底下,被它黑色的阴影所笼罩。
门前人潮涌涌,形形色色的人穿着形形色色的衣,进城的在左边的小门排队进着,出城的人在右边的小门出着。一个一个,排列有序。
那高大的、将天地相接的巨大影子,直直地压下来,令人不禁升起一种崇高之情。这便是“尚书大学城”的城墙,站在它的阴影之下,居然看不到它的尽头。许多人在这阴影的笼罩下望而却步,几乎所有人在它面前会突然发觉自己的胆怯。
与之相比,人是多么的渺小,小到就像是我们低头看那地上爬动的蚂蚁一样!
按照导航的指示走了五、六分钟,我看到了类似凌曦姐姐照片上的场景——
果真有小桥。流水。凉亭。
茂密的垂柳,沿河岸长着。树干粗壮,上面布满褐色的皱纹,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
桥这边一排平房,青砖黛瓦木头窗。桥那边一排平房,同样的青砖黛瓦木头窗。
门一律的漆成枣红色。房前都有长长的走廊,圆拱门连着,敞开的隧道似的。还有长着法国梧桐的大院落,梧桐棵棵都壮硕得很,绿顶如盖。
再走了五分钟,我到达了凌曦姐姐所上的大学门前:石门简单朴实,木制的牌匾上刻着字,用金色漆成七个大字:十九区尚书大学。
我的内心莫名地激动起来——
要是凌曦姐姐看到我盛装打扮,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一定会很高兴吧!要是她看到我拿着一束这么漂亮的鲜花,她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呢?
想着想着,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为此,我不断地压抑着这一份喜悦,朝门内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