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肃静!审判!审判!”
周围人声鼎沸,群情激愤,无比嘈杂。
这是在举行一场审判,审判的对象,是一名被冠以巫女之名的罪犯——【巫女】之名,便是她的原罪。
法庭之上看似庄严肃穆,审判却是荒诞不经。
那一名酒红色头发,被称作【巫女】的犯人,无助地站于法庭的正中央,周围的法官无不愤慨。
“啪”的一声巨响!
主判官严词质问:“巫女!为什么你要欺骗广大群众?!”
“巫女”惊讶地答道:“什...什么?!我不是!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如果你不是巫女,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邪恶的红色?!这是【恶魔】的象征!”
“......”女子支支吾吾,百口莫辩。
“让我来历数你的罪恶吧!你不仅欺骗广大群众,还给许许多多的男性施用了邪恶的巫术。你与那么多可怜的男人【短兵相接】、【负距离接触】,从而榨取他们的生命力!邪恶的妖精!”
女子的话语苍白又无力:“我不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还想抵赖?你甚至诱骗未成年的小男孩!是也不是?”
“那是我亲弟弟!他只是来看望我的,我们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居然是亲弟弟,违背伦理,罪加一等!”
女子瞪大了双眼,周围的观众、法官——几乎所有人,都愤怒地望着她。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女子两片苍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冤屈的泪水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流淌。
“要是对你从轻处罚,以后必定会有更大的祸患!对付巫女,该当何罪?!”
庭下群情激愤,异口同声:“死刑!死刑!死刑!”
女子双手捂头,企图能隔绝这些刺耳、嘈杂的声音——
“啊——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没有人在意她的话。
法官下了最终判决,决定对可恶的【巫女】,处以净化邪恶的火刑。
......
一阵花香,浓稠的,蜜甜的,飘进了晚自习的教室。
窗外风正轻拂,是夏夜的一段和煦时光。晚自习的教室内,安静得针落也可闻。正一心做着功课的我被一位老师叫出去:“凌晨,你出来一下。”
楞了楞,我不知所以,只好放下左手中的笔,缓缓起身,蹑手蹑脚地往教室外走去。教室门前,一排广玉兰,花都开好了,一朵一朵硕大的花,栖在枝上,白鸽似的。
那老师手里握着一部电话,她伸过来,示意我接听。
见状,我接过去,凑近耳朵,道:“喂?”
电话那头,是凌曦姐姐略显憔悴却异常欣喜的声音:“小晨,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其实不太好,我一直隐隐担忧着她。
“小晨,经过姐姐这几天的努力,已经成功找出那些挑起事端的人咯!真是大快人心呢!”
我喜上眉梢,道:“真的吗?很快,我们的生活就会回到正轨了吧?”
“会的,很快了!你不用担心我,睡觉前,你再看看我的动态,就会明白!好了,快回去学习,姐姐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嗯。”我挂断了电话,竟萌生出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这样以后,往常那般平静的生活,也已经近在咫尺了吧?
我落座,低头,重新拿起笔,沙沙地做着功课......
“经过正义的朋友们和热心的网民们的帮助,我找到了这些不经过我本人的同意,肆意地冒充我的身份、恶意侵犯我肖像权的人。他们可能是为了牟利,也可能是为了博取噱头。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之,我已经做好了运用19区法律武器进行维权的准备。请这些人停止侵犯,并为自己的丑陋行径付出代价!”(以下是配图,是凌曦姐姐收集到的证据)
——发表于一天前。
深夜,月明星稀,鸦雀无声。我龟缩在寝室的被窝内,将凌曦姐姐的最新动态仔细地阅览了一遍。复又看向评论区的话语,那些骂她是骗子的话语已看不见,鼓舞她维权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我关掉手机,叹了一口气:“只希望未来会越变越好吧!”
这么想着,我闭上眼睛,不久,沉沉睡去......
恰如干柴堆内被扔下了一丝小火苗,那星星之火,燃烧、蓬勃;壮大的熊熊烈火很快燃遍所有的柴堆,火势难收。
而这一件荒唐至极的风波,自毕业典礼的分享之后,便已经播下了火种,巨变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侵犯他人的隐私,冒充他人的身份,从而借用别人的影响力骗卖学习资料,谋求不法利益,使得被骗者将攻击的矛头直指无辜之人——这是借刀杀人,阴险卑鄙。
未曾了解过事情真相,被煽风点火,化作“声讨骗子大队”的一员,听风就是雨——这是乌合之众。他们自以为正义,躲在阴影里,却像站在阳光下!
骗钱一类的声讨,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
我们没有收到一句抱歉,当初声讨凌曦姐姐是骗子的人像是集体失忆了一样——
真是奇怪呢!
却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更多丑陋的言语成为拍打前浪的后浪,滚滚而来。
......
互联网像是19区的皮肤,这皮肤多么好看,里面却有毒疮在溃烂。
事情正持续地发酵,有愈演愈烈之势。凌曦姐姐的事情,引来了大量不明所以的人围观,
义正言辞的声明、自证清白的威胁、斩钉截铁的话语都未能洗刷浑水的恶臭。那些低俗、苛刻、残忍的三类丑陋之人仍旧冒出头来,未曾止息。不仅如此,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因为,马甲之下的三类丑陋之人,既无良知,也无脑子,更不会反思——他们,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们,没有一条为人的底线。
或许,只要不违反法规即可?只要不违反法规,做什么事情都没有问题、说什么话都可以吗?
愈来愈多的人以法律作为底线,
愈来愈少的人以道德作为底线,
愈来愈少的人以法律作为底线之下的底线。
若法律成为了人们行事的准则,会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19区会因此而混乱,人类本性中的原欲便会尽可能地放大,人们头脑中的价值观、人生观以及难能可贵的理性便会轰然崩塌——正如马甲之下的这些丑陋之人一样。
这些人可以变好么?
我不知道,谁都不清楚,但烂橘子终归还是烂橘子......
有的人失眠,有的人酣睡,世界就是这样循环轮转。
又是一个周末,我顶着一双黑眼圈,走近门口,隐隐听到屋内的一声声——女子的啜泣与嘤咛。于是,我拍门,喊道:“凌曦姐姐,我回来了。”也不等她回应,钥匙的扭动声噼啪响起。我夺门而入,见她!一惊——
凌曦姐姐,为什么你的脸色如此苍白?为什么你的眼睛淌满了泪水?
看着她趴在客厅的桌子上,我恍惚望见了落葬在墓穴深底的遗体——难道是我眼花了吗?还是因为她的脸色太过苍白了?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离愁喝干了她的鲜血!
可怜的她,既是船,又是海,还是风。谁能说不是?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
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是海,那潺潺的泪水便是海潮,一阵阵地退了,却又涨起来了。
她的身子就像是一只帆船,在那声势浩荡、波涛起伏、名为骚扰的盐潮里漂荡。
她的一声声叹息就是海潮上的风:风紧浪又高,泪雨夹叹息。可怜这一副瘦弱的身子,一刻不停地颠簸在狂风暴雨里,提心吊胆何时会翻船?
她憔悴的模样揉碎了我的心!
“怎么了,凌曦姐姐?”我跑过去,紧紧地与她相拥。
我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我一直以来依赖的亲姐姐,那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天使,原来她的身板,是这么得娇小、瘦弱。
“没什么......小晨,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学习一定要用功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但还是问道:“到底怎么了?”
她沉默不语,视线却偶尔瞄到了手机之上。
我捕获了她的视线,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手机上设有密码,可我不需要密码,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一些龌龊的短信,数不尽的骚扰电话,还有一些看上去义正言辞的骂声。
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一气之下,我将电话卡拔了、关闭了【WB】的消息接收功能,还设置了骚扰短信拦截。
我道:“姐姐,别理他们了,电话卡也换一个吧?我们只要过好我们自己就好了,谣言什么的,会随着的时间流逝不攻自破的——清者自清。”
她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断地啜泣和嘤咛,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流淌。
我心一痛,她连强颜欢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吗?巨大的悲伤使得她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吗?
她哭,我也哭,我带着哭腔道:“姐姐,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吧!”
“嗯。”她啜泣了一声。
经过检查,凌曦姐姐确诊为轻度抑郁症。我们找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希望能治疗好她的心病吧!
当天,她就发了一条动态:“经过治疗,我又变得有能量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专心于我的生活,才不会让别人把它弄的乱糟糟的!”
随后,她对网络世界上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哪怕它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