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金秋九月。
凌曦到各大公司投递简历，争取实习的岗位，当她面试的时候，遭遇到的却是各种的为难。
这一家公司的面试官看了看她那一头飘逸的酒红色头发，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很抱歉，我们这儿不聘用道德作风不正的员工，请回吧！”
那一家的眼底闪过一抹遗憾：“很抱歉，招聘一个位处网络舆论风口浪尖上的人，对我们公司的名声不好。”
“很抱歉......”
“很抱歉......”
“很抱歉......”
在这个月内，凌曦已经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类似的话术，她失魂落魄地从一家公司的面试地点打车回家，眸子里的悲伤，闪了几闪。
计程车到了，凌曦打开后车门，俯下身子，探身坐了上去。
司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面上笑容和蔼。他正看着左边的后视镜，似乎是在观察着她。
“美女，上哪儿去？”
“19区W域向阳路。”
“好嘞。”
司机发动汽车，平稳地驶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路口。凌曦则呆呆地望向窗外，一声不吭，噤若寒蝉。
忽听司机问道：“美女，你的头发是新染的吗？”
凌曦愣了楞，道：“是啊，在前几个月，19区尚书大学的毕业典礼期间染的。”
司机惊讶道：“原来是尚书大学的高材生啊！”
凌曦腼腆地笑着，不语。
“不过，这样不太好哦！”司机大叔似乎有些惆怅。
“我的闺女，也是上大学。前几天染了一个粉色的头发，被一些好事的老太太嚼舌根了。没办法——她只好又染回去了。”
凌曦只好尴尬地笑了一笑。
“我比较开明啦！粉色和酒红色，其实都挺好看的。不过——人总得适应规则嘛。”
“谢谢。”
一路再无话。
因为凌曦姐弟的家方位偏僻，车子不易驶入。因此，司机在马路边靠边停车，将凌曦放下。此时，下车地点距离房子还有八百米。
路上，她总觉得有什么人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她。那些视线，如同针扎般刺痛，她的双眉微蹙，朝那些方向望去。
原来是些指指点点的大妈大娘。
她们见到路过的凌曦，露出一副凶狠的、唾弃的模样来。
“是那个博主，【晨曦】！”
“我看了哦，啧啧，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你听说了吗？她还和自己的弟弟......啧啧！”
见到凌曦回头，她们慌忙地转过身，避开眼神的对视。对话远没有结束，只是声音变得更小了而已。
凌曦捂住了双耳，像一只胆怯的小老鼠，又像一只小小的鼠妇，既怕人又怕光，只得拔起双腿飞块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最终按捺不住，将【WB】下载了回来，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她需要知道别人对她的评价，她需要知道自己潜水的这一个月里，自己苦心经营的账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消息栏中，爆棚的小红点。上面的数字显示99+，显然实际数目不止99条。
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在开战。
到底要不要看呢？
犹豫了片刻，她终于鼓起了勇气，点了进去。
！！！
凌曦的瞳孔在看到无数的信息后猛然放大，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潺潺留下。她不敢相信地又往下翻了好几页。
几乎全部，都是来自陌生人的辱骂。
她又翻出毕业典礼的朋友圈，往朋友圈一看，几乎全部，都是网民的辱骂。
私信中，她粗略地看了一看，有关于自己的信息，也有关于凌晨的信息。从那些零零碎碎的污言秽语中，凌曦感受到了来自19区互联网的最大恶意。
随着她一个月的“潜水”，舆论又发酵出了另一种态势。许许多多的评论在指责姐弟俩的【违背伦理】，更有人骂他们【狗男女】。
“呜呜呜呜呜......”凌曦啜泣着，漫天的流言蜚语宛如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将这座大山抬起，却顿觉无力。
从网民们的打的字中，凌曦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关于自己的讨论群内，流传有关于自己和弟弟【不检点】的证明。
于是凌曦创了一个小号，加入了所谓的【反晨曦讨论群】，里面是数不胜数的恶意P图，还有一些无耻下流的换脸照。
终于，她要到了他们口中【证据确凿】的【资源】。
是凌曦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点开群友们口中所谓的证明。
那是一个不堪入目的邪恶视频，映入眼帘的，是男女主角热火朝天的鱼水之欢。凌曦惊讶地捂住了嘴：“怎么会这样......”
她的惊讶没有别的缘由，只因为那视频中的男女主人公，顶着的，竟然是自己——还有自己亲弟弟的脸！！！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泪水渐渐地充盈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就连声音，也哽咽了。
视频传得沸沸扬扬，以网络这种爆炸式的传播速度，只怕已经有成千上万的人看到过——不，把只怕去掉，仅凭今日的情形来说，八九不离十。
“这样不堪的东西，万一、万一让我身边的朋友看到、万一让小晨的朋友看到......”
那样的不堪设想的后果，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细思。
她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入枕头中嚎啕大哭。
小晨，对不起。凌曦姐姐对不起你......
“呜呜呜呜呜......”
忽然，她灵机一动，擦干了眼角的泪，在沉寂了许久的社交帐号上发了一条动态：“清者自清，我是不会向那些躲在阴影里的小人屈服的！从现在开始，我将搜集证据，维护我的合法权益，那些污蔑我、诽谤我的人们，你们等着瞧吧！”
此言一出，评论区下立刻炸开了锅，沸腾的热度之下，浮现了一些讥讽的声音——
“都到现在了，还装？”
“这女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视频都流出来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笑到流眼泪）（手指指向右边）（小丑）”......
凌曦关掉了手机，并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且不接受来自【WB】的信息。
“幸好，小晨的学业繁忙，无暇接触到这些辱骂和诽谤。但愿他永远都被蒙在鼓里——这一切，就交给姐姐我一个人背负就好。”凌曦握紧了拳头，眼底的冷厉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