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起堕入地狱吧!

作者:阿羯 更新时间:2023/9/9 11:31:58 字数:3138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是自杀还是他杀,又或者是【被自杀】?这又是另一个问题。

一切交给你们、我们、他们评判。

蛇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一些人在网络空间中表现出了极度的苛刻、冷酷与残忍。请好好说话,别伤到人;请管理好自己,不要让自己面具之下的丑陋暴露无遗。

愿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能被温柔以待......

凌曦姐姐死去的消息传开后,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有的人对此寄予同情。有的人也曾有过类似的遭遇,并发声指摘那些恶意的网民。

她的清白得到了证明,她的名誉得到了维护——其代价却是她的生命。有许许多多的人为我们声援,并把头发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但这些大多都是被时代的潮流所裹挟的结果。

大多数人还是乌合之众,他们只不过是被流量的热度所感染,从而催眠自己,使得自己对这件事情产生感动:

悲剧开幕了!悲剧开幕了!

这些网络上的网民正是在鉴赏他人的痛苦与不幸的过程中,鉴赏自己的表演(流下那充满着感动与同情的泪水,还有自己动动手指就能发出的那充满悲伤的聊天表情),并从中获得某种满足(自我崇高)。

同时又在【叹息】与【评论】中,使自己的不幸与痛苦得到宣泄、转移以至遗忘。而在别人的痛苦和悲哀【咀嚼】殆尽,成为【渣滓】以后,就立即【厌烦和唾弃】,并释放遗忘的魔法,甚至有些冷血的人会对此施以【又冷又尖的笑】。

有多少人会记得呢?不过是逢场作戏、逢场流泪罢了,等热度一过,就遗忘了个七七八八了。

还有一些人不以为意,根本就不在乎。

这,就是互联网呀!互联网的记忆堪比一条健忘的鱼呀!

......

接着那场鹅毛大雪之后,严寒的冬天就逐渐转暖了。冰雪慢慢开始融化,风不时从解冻的雪地里吹过来,铅色的重云在上空笼罩着,所有冻着的地面都湿润了。无光的水滴,一颗跟着一颗在干枯的树枝上滴落。

掺和着雪片的细雨像低泣一般从上空洒下来,19区的墓园被浓雾吞没在阴霾里。

今天是凌曦姐姐进行葬礼的日子,我披麻戴孝,呆滞地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蒙着凄凉之色,掠过一丝丝痛苦的微微搐动。

凌曦,凌曦,她死了,一去不复来。头上盖着青青草,脚下石生苔。殓衾遮体白如雪,鲜花红似雨,花上盈盈有泪滴,长眠黑暗去......

我的灵魂失去了,我的心已经死了——就像天台那些枯萎的花草一样。

麻木不仁,这是我现在的心境。

麻木到这场葬礼好像与我无关似的。

无论仪式负责人对我说什么话,我都点头如捣蒜;无论她让我行什么礼,我都照做。在场来参加葬礼的人,有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陌生人——我从心底里感谢他们。

他们其中有的人冒着风险,一直支持着绝望又无助的姐姐,试图用言语来疗愈她的伤痛。

花圈献了一个又一个,分钟过了一圈又一圈。

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既不像生人,更不像死人。而是【活死人】,仅仅只是活着而已的人型生物。

姐姐下葬了,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叫凌曦的人,墓园上多了一块写有“凌曦”的墓碑。

我望着这块陌生的墓石,直到宾客几乎全部散去。干枯的枝桠低垂下来,苍白无力;每阵风都要扫落一又一批的霜雪,把它们向远方赶去,犹如一阵锥心的巨痛。

我第一次感到了离别的现实,泪如雨下。

突然,我的背后响起一道低沉而邪魅的声音:“嘿!你好呀!”

我猛然回头,惊讶地看着声音的出处——是一名优雅却又奇怪的人,看装束、听声音,像是一名男性。

只见他穿着一身优雅笔挺的白色正装,上面的花边是金色的。肩膀宽阔,气质高雅。唯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他脸上所戴的面具——那是一副小丑的笑脸。

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我木木地点了点头:“嗯。”

他走上前去,在那堆成山的墓石前献上鲜花。双手作出祈祷状,眼睛微闭,口中又喃喃地念叨些什么。

随后,他转过头来,对我笑着说道(他的面具本身就是一副诡异的笑容):“你的表情太无趣了,你应该表现得更加悲伤一点——这样才好看~”

我的眉毛紧紧地皱起,十分不悦。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邪魅,有一种独特的味道:“你要哭得更凶一点,表现得更愤怒一点,不然人家感受不到的——受害者就要有受害者的样子呀!桀桀桀~”

我茫然地答道:“我的心已经死了,泪水也早已流干了。如今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谁知,他的嘴里发出了几声怪叫:“嘻嘻嘻,你只是暂时没有目标而已。”

“你想想,是谁害死了你的姐姐?是谁把她逼入到这种处境?她真的是因为自杀而死的吗?”

沉睡的灵魂仿佛被木棍重重敲醒,我一惊,抬起头,好奇地望向这个男人。

面具之下,他的嘴角似乎得意地往上翘了一翘。

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这是他杀!19区内心肮脏的网暴者出于自己的私欲,为了发泄情绪、博取噱头、亦或者为了牟利,而信口雌黄。或是觉得无聊,对着你们的合照编造下流的故事,因见不得你姐姐的光鲜而进行诋毁。他们是一切【罪恶】的源泉!”

男人的语调抑扬顿挫,闻言,我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顶。

“还有一些没有思考能力的乌合之众,人云亦云。他们是害死你姐姐的另一类人,是网暴烈火中的【助燃油】!”

我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还有一群心存偏见,陈腐激进,自以为是的人——他们口中呼喊着所谓的道德与正义,肆意地审判你的姐姐。污蔑你姐姐的名誉,在观念上撩开了她的衣服,并指责她猥亵大众!”

我的拳头紧紧地握住,指甲深深地嵌入到肉里,渗出了血。

“就是这些形形色色的网民,纷纷化作了死神,对你的姐姐挥下了夺命之镰!”男人一边神情激昂地说,一边扬起了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人格诋毁、人身攻击、信息开盒、人身威胁、造谣传谣、各种骚扰——这些你们都曾亲身经历过。如今,让你们落得这种处境的人还在安然地吃着饭、呼吸着甜美的空气,像往常那样好好地活着。而你的姐姐,却失去了这样的权力,永久地躺在了冰冷的土地里——你愿意就这么善罢甘休吗?”

害死姐姐的人还在逍遥自在地活着,而我的姐姐却早早地长眠于冰冷的土地!

一听此言,一股屈辱的怒火冲上了胸膛,无边的怨恨浸透了骨髓。我几乎相信我有一个狂热的念头,想要抓起一把尖锐的剑,刺进那些魑魅魍魉的胸膛!

我想要一泄心头之恨!

“怎么可能愿意?!我要复仇!”

男人的面具上,那一副笑脸,笑意更浓了。

他道:“来吧!加入我们吧!和我一起堕入地狱吧!【含笑者俱乐部】,是专为19区失去光明之人,所打造的乐园!”

男人的话语似乎自带蛊惑人心的魅力,我无法拒绝:“我加入你们。”

他从口袋内掏出一张镀金的扑克牌,上面刻有小丑图案,还有一个英文单词——JOKER。

他伸出王牌,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叫扎卡,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参与了【含笑者俱乐部】的杀手培训,并成为了一名赏金杀手,一次游戏失败,破片击碎了我的一边肾脏。俱乐部又帮我实行了改造手术,并打造了一副离火之刃作为武器。

代价是,我必须参与最终的【红皇后游戏】。

这几年以来,我一边参与俱乐部的游戏,一边为我自己和凌曦姐姐复仇,一边又装作一个普通人,在平凡的生活中创造成绩。

我也成功地干掉了那些始作俑者:用AI换脸技术进行污蔑和创作的人、侵犯我姐姐肖像权进行牟利的人、意图**我姐姐的痴汉、开盒的人、发短信骚扰的人......

后来,我甚至是为所有在网络上受到暴力的人复仇。

我杀人无数,随着我杀的人越多,却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有用吗?真的有用吗?19区这样的人太多,力量太过强大——而我却始终是孤身一人。

这样的人是杀不完的。

我隐隐察觉,是某种根源性上的东西,致使这种事情在19区的网络空间上屡屡发生。

这种东西,是什么呢?

我发现,这种东西,便是人性中的邪恶。

这种人性中的劣根性,自女巫审判时代起,从未被改变。

既然如此,凌曦姐姐的死就不是孤立现象,而是普遍的人类罪恶的反映。为我的姐姐复仇、为所有受到此类事件伤害的人复仇,就不止是与19区的网民斗争,而是与普遍的人性的邪恶斗争。

也就是说,与所有人,也包括自己的斗争。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我不可能超越时代和自身的局限,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办法。

这样一来,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复仇,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徒劳。

我的举动毫无意义,我坠入了虚无之境,甚至对生命存在的意义都产生了怀疑,心绪迷惘、忧郁、焦灼。

以至于,我已经想停下手来,逃到无人的荒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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