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这些鞋印,不属于死者。”
“哈?为什么?”吕雪琴柳眉紧拧,十分不解。
丘鑫笑了笑,指了指另一侧的凌乱鞋印,问道:“再好好看一下,同样是38码的鞋印,两组鞋印有什么不同?”
闻言,雪琴蹲下身子,细细看了一番,又将两组鞋印进行比对。一阵思索过后,她抬起头,认真说道:“这一组鞋印的拇指重压在脚尖,鞋后跟边缘重压比其他鞋印明显。”
丘鑫点点头,说道:“在这些鞋印之中,每两个相邻鞋印的前后距离,要比正常的38码步子长。而鞋印的拇指重压在脚尖,鞋后跟边缘重压比其他鞋印明显。”
吕雪琴恍然大悟,紧皱的眉头也随之一松。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答案不言而喻。
——这个人,故意把鞋穿小了。
丘鑫蹲下身子,从兜内掏出仪器进行一番测量,语声因不带任何感情而接近冰冷:“根据鞋印的大小深浅,可以推断这组鞋印大概率属于一名成年男性。身高大约是175cm,体重大概是65kg。至于这些鞋印的主人想要做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组鞋印的主人,很大概率就是凶手......”
他嘴里碎碎念叨,手上却毫不含糊,执笔的手腕如龙飞凤舞。记录本上,字体却是端端正正,关键信息更是一个不漏。
吕雪琴好奇地打量着他,当她看到丘鑫嘴里喃喃地念着些什么,又拿出纸笔唰唰地写着什么字,她眉毛一挑,头便凑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当然是让她吃了一惊。
当她看清丘鑫到底写了什么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西点蛋糕师竟然有条不紊地写起了案件记录。看其有板有眼的样子,其专业程度,甚至不亚于一位上任多年的老守望者。
这人明明只是一名蛋糕师,怎么对办案的流程这么娴熟呢?到底是为什么?
察觉到头上轻微的鼻息,丘鑫头也不扭,问道:“怎么突然靠得这么近?”
她一怔,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把下巴凑到了萧丘鑫的头顶。而她的鼻腔和肺腑,有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气味儿在萦绕。
恰似一滴清水滴在宣纸之上,一抹潮红,迅捷洇满她青春的脸庞。她忍住要不红,却又加倍地红了。又惊又羞之余,她赶紧挪开了自己的脑袋。
吕雪琴鼓起了脸,傲娇地问道:“只、只是好奇而已啦!而、而且,为什么你对现场勘察这么娴熟啊?老道得简直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19区守望者一样。”
萧丘鑫清了清嗓子,把吕雪琴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来。
“因为我是——”
雪琴屏住了呼吸。
“刑侦小说发烧友。”丘鑫如是说道。
“切!不想说就别随便拿个理由来搪塞!”
她显然不信。
见状,丘鑫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走出门外,摘下口罩和橡胶手套。见吕雪琴已经跟着出来,道:“眼下还有三个疑点。一个是你们的访谈与调查,显示死者无业、常居在家,这显然很有问题。我们要弄清楚其经济来源是什么。第二个则是鞋印,我们试着要找出符合身材的人选。第三个,则是现场留下的另一份DNA序列,死者的好友,周娅——一定有问题。”
吕雪琴点点头,问道:“为何你这么肯定周娅有问题。”
丘鑫晃了晃手上的一沓报告,笑道:“现场除了死者的毛发,就只有身为死者好友的周娅的毛发。你们报告上有写,自从上周六后,死者就已经失联。可是前几天我送货的时候,你猜是谁下的单?又是谁开门接收的蛋糕?”
闻言,雪琴一怔,这个问题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是周娅!”但她很快又觉得不对劲,遂又重新思索。
“可是......”她的脑袋像极饱满的向日葵,沉甸甸地低垂着。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凶手大概率是个男性吗?况且,她的身高体重也不符合推测”
丘鑫却是迈开了步子,朝着出口的电梯走去。只听他边走边说道:“我说的是【大概率】,而不是【一定】。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有重大的嫌疑——随我去看看吧!”
......
秋季的夜晚,残枝想去撕裂天空,却只戳出了几个微小的窟窿。窟窿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作星星和月亮。
周娅坐于一间咖啡厅的角落,发冷的双手捧着一杯热可可。这几日以来,她的心神不宁,夜晚常作噩梦,恐惧从她的梦中伸出舌头,肆无忌惮地舔舐着她那受惊如逃猎小羊的心。而咖啡厅这样干净明亮的地方,在一定的程度上,能给予她的心灵小小的慰藉。
可是,那份受到良心谴责的不安,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掩盖的呢?毕竟“杀人是一朵荷花,杀了就拿在手上,手是不能换的。”
——周娅的手,永远沾染了这样一份罪孽的荷花!
因此,尽管她的身下是一座柔软的沙发,却是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恰在此时,一道门铃声响起,惊起周娅心中一片燕雀。她扭头望去,只见门口站了一男一女,在旁人看来,像是一对情侣。
那名男子约莫20岁,五官端正,猿臂峰腰。尤为称道的,是他的剑眉与星目,双眉中间又有三道竖纹,深邃的眼神望不尽深浅。
周娅认得他,他是那位常来送蛋糕的西点蛋糕师。
那名女子则有一双火红色的头发,束成双马尾,五官精致,同样是紧皱双眉,好像心中藏着一团火。
两人进门,却不在第一时间落座,而是环视整间咖啡厅,似乎是在寻觅着什么。
周娅见状,紧张地搓捻着双手。这几日,她过于敏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绝不是来喝个咖啡这么简单!好巧不巧,她的眼神与那名西点蛋糕师相对,心里直漏跳了半拍!
果然,他们径直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周娅只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很慢、很慢,慢到能看清对方跋涉过来的脚步,就像故意放缓倍速的视频。他们每走一步,她的心脏就跳一拍。一步,一跳;一跳,一步。她抬起右手轻捂自己的心脏,只觉左胸口处装了一个小小的引擎。
天啊!这等待的过程居然是这么的煎熬!
在周娅一脸惶然之下,两人坐到了她的正对面——脸色冰冷地。
只听那名西点蛋糕师说道:“别来无恙啊,周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