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实在太闷人，还是出来比较舒服。”
女孩站在天台的栏杆边伸了伸懒腰，我靠近她身边，眼神死死的盯着她，生怕她下一步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回过头看向我。
“放心吧，哥哥，我不会想跳下去。反正我也没多长时间，得在活着的时候要努力活着，可以呼吸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行。”
女孩莞尔一笑，用手摘下戴着的针织帽，消失的头发是化疗给她带来的伤害。
她是与我签约时间最长的客户，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而今天，本应是续约的日子。
“谢谢哥哥帮我找到这么棒的地方。”
我是她的陪伴师，她说想离开医院走一走，但医生又说不能让她离开太远，所以我为她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这里是位于医院附近的一座小区，小区马上要拆迁，大多住户搬走。六层的建筑不算很高，但她爬上来已是气喘吁吁。
“我是你的陪伴师，要满足客户的愿望。”
“哥哥你还是和最初见到时一样，像个机器人，还以为熟些之后你说话不会那么冷淡。”
听到她这么说，我没有任何回应。我视线微微向下，看向心脏的部位。
“不过这里的天台还真是美，能看到这么美的星空，要是我死了，能留在这座天台上，也很不错吧？要是哥哥你有一天想我了，还可以来这里看我。”
看到我没反应，她嘟了嘟嘴，装作很生气。随后转过身，走到天台摆放的桌椅处坐下。
我看了眼远处，回身走到女孩身边坐下。
“今天是你申请的最后一天陪伴师服务了，要续约吗？”
“哥哥，你想让我续约吗？”
“我是陪伴师，不能干扰客户的选择。”
“那我不续约了。哼，哥哥和个机器人一样，不知道要哄哄人家，我才不喜欢。”
“那要不要换个陪伴师？”
“不要，我可没时间去找个新的陪伴师，让新的陌生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也……没什么，服务就这样终止吧。”
“好的。存储卡会在近日交到你家人的手上。”
“不，存储卡你还是留着吧。”
女孩用手揉了揉抓在手里的针织帽，重新戴上。
“我不想让家人看到这再为我伤心，我希望他们忘了我会比较好。到时候要是他们问起存储卡的事，你说已经交给我了，剩下的我来解决。”
“我还是觉得留给家人会比较……”
在月色下，我注意到少女的泪水滴在她的手背上。
“我啊，不希望家人因为我的离去难过，也想留下活过的证据。所以...希望你能当我的共犯，求求你……”
少女近乎哀求的请求，在我眼中只是单纯的哭泣。
我从怀中掏出纸巾递给她，她也毫不犹豫的接下。
“我明白了，我会替你好好保管。”
“也要没事拿出来看看，不然落灰了怎么办。不能给我家人，也不允许发到网上，我可不想社死。”
她的语气变得强势，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语气转变如此之快，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明白了，妹妹。”
“你终于喊我妹妹了，臭哥哥。”
女孩擤了鼻子，有些抱怨的说道。当初少女来时所设定的一个“剧本”，她说她从小到大一个人，想体验一下有哥哥的感觉。
我并不懂那究竟是怎样，一直以来她都是喊我哥哥，我当做没听见不去回应她。
至少在最后，满足一下女孩的愿望吧。
▼
“哟，怎么样？那位小小客户要续约吗？”
我把女孩送到医院，回到公司分配的宿舍。我的室友兼上司钱来从浴室里探出头问我，他的嘴里还叼着牙刷，应该也是才刚回来。
“没有。”
“哇，小老弟，你是怎么回事，每次你的客户都只签约一次，从来没有续约过。你莫不是被客户讨厌了，还是说你有什么诅咒属性？你这样弄，提成可没多少咯。续约少钱会少，钱少了生活质量会下降，生活质量下降了……”
他口中还是牙膏泡沫，依旧阻止不了他说和钱相关的话题。
我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从心脏部位取出存储卡，写下少女的名字。
我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相簿。
相簿里装的并不是相片，而是和手里一样的存储卡。再加上女孩的那张，相簿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位。它们的主人全部没有选择把它交给家人，而是寄存在我这。
“你之前不是说要搬出去住吗？我给你找了套房子，一间LOFT公寓，离我们这也不是很远。嗯？那位小小客户的存储卡也留给你了吗？”
钱来走到我身旁，拿起装有存储卡的相簿看了看，又放了回来。
公司里私自保存客户的存储卡是违反规定的行为，虽然也有别的陪伴师会被客户要求保存，但他们都选择销毁内容，或不听从客户要求，把它还给他的家人，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嗯。”
“那你可要装好，别让其他人发现了。你搬出去也好，我可以享受大房间，还能没事让女朋友过来陪我。”
“你为什么会突然要去看房子？”
“陪女朋友咯，她不是在出版社当编辑嘛，底下有个作者要搬到我们这座城市，让她帮忙找个房子，还必须得是LOFT，要求多的很呐。”
刚刷完牙的钱来点了根烟，和我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伸过手从他的桌子上拿来烟灰缸，放在他的面前。
“我们俩跑了好久，终于找到还算满意的，正巧隔壁也是空着的，我帮你也租了下来。那个作者好像叫...英雄来着吧？是不是听上去像是个男生起的名字？我悄悄告诉你，她好像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哦。到时候你们俩多交流交流，说不定还能成一对呢，哈哈。”
“英雄？”
我抬头看了眼我的书架，最显眼的一层摆放的全是她的作品。
我也对她很是熟悉，因为她是我小时候，逃离的那个人。
“是这个出版社...对，应该是这个人。正巧啊，你还看她的书，是书迷那更好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争取把她追到手。”
“不，我不感兴趣。她又不是我的客户，你还是为我介绍新的客户。”
我合上相簿，把它放进抽屉锁好。看出我没有兴趣，钱来也放弃劝说我。
“好好好，工作狂。作为你的前辈，我可提醒你，工作是做不完的，你要学学哥哥我，小心单身一辈子。”
▼
“东西都搬来了，请签个字。”
搬家工人中的负责人拿出纸和笔，我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他带领一群搬运机器人，列队离开我新租的家。
“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哥的眼光就是好，站在阳台，还能眺望远处的大河。等到了晚上，在这举杯小酒，抽根小烟，啧啧啧，生活美滋滋。”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心脏植入装置，要保证身体其他部位的健康，否则可能会对心脏有影响，除去工作外，我会控制饮食，顺便学一学格斗。
因为陪伴师的工作还要保证客户安全，我想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我报了名。
“那你生活的乐趣又少了一半，要学会享受。”
说着，钱来点燃一根香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大概没这个可能。”
我从搬来的行李里拿出烟灰缸，放在阳台的柜子上。
站在阳台，我发现所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隔壁房间一部分。
有一个想法，从我脑子里蹦出。
“要不这段时间，我暂时还是不工作了。”
“啊？無心，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不对啊，今天可是阴天。”
对我突然所说的话，钱来感到非常诧异，手中香烟的烟灰甚至掉落在台子上。
“一向以工作为全部的無心会想休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为安装装置的钱，我早还清，目前只需要交纳维护费用。你不也说，让我学会享受享受吗？我自然要听前辈的话。”
“切，以前的时候怎么不听。”
钱来把吸了半根的烟掐灭，忽然他好像发现什么似的，拿起烟灰缸。
“差点被你蒙混过去，你这家伙不抽烟干嘛把我的烟灰缸带过来！”
“我觉得你会用上，结果真如我所想的那样，不过还是没什么太大的用。”
我抽出一张纸，收拾起钱来弹落在台子上的烟灰。
“算了算了，当是我送你的搬家礼物。我回去工作了，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还有，要记得按时吃药。”
作为我的上司，钱来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送走他以后，我从房间里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阳台里。
坐在椅子上，看向原忆即将住进的房子。
我为什么会突然想休息？
后知后觉，我在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自然不是累了。
陪伴师的工作量并不大，要做的事大部分是代替客户的双手，照顾他们日常生活。作为病人的客户，也没有太多的要求，他们大多只是想要个陪伴。
难不成还是因为原忆的到来？
我莫名想到这个理由。
我和她自从上次的不辞而变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系。通过各种渠道，我知道她成为了一名作家，又出了几本书，我还把它们买了回来……
即便我再对她如何熟悉，她也记不得我。
我知道她的病，和忘却相关的疾病。这么多年过去，她肯定不记得我。就算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知道我是谁。
再者说，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太多关联，我们只单纯的做了一段时间的朋友...不对，准确来说是我和她介绍过部分城市。
我还不配用“朋友”这个词用来称呼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因为畏惧，从她身边逃走，这样的胆怯之人真的能配称作朋友？
我不想再想下去，立马离开阳台，收拾部分私人用品。
装有客户记忆的存储卡我把它们放在柜子里锁好，而买回来有关她写的书，则是按照出版的时间顺序堆放在书架上，接着是我平时会吃到的药……
没想到看上去异常少的东西收拾起来也要花费好几个小时。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还没注意到，晚餐用的食材还未准备。以前要是在忙的时候，钱来会帮我做我的那份饭。
现在搬出来后一切都得靠自己，现在身体再累，也只能下楼去找个便利店。
一个人吃饭的食材不需要太多，也可以选自己想吃的。在结账之前，我发现营业员好像有些眼熟。
她，我曾在照片上见过，尽管她那时候并还很小，但我自认为不会认错。
没错，她是原忆的妹妹原雨。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知道姐姐要搬到附近，所以就来这里工作？
我不太清楚。
我和她只有过几面之缘，还是在很多年前，我猜她可能认不出我。
“你好，一共三十五块四，需要袋子吗？”
“拿一个小的吧。”
“那就是三十五块六。”
我付了钱，她帮我把东西放进塑料袋，在把塑料袋递给我时，她突然间说道。
“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她居然一下子认出我，还主动开口向我搭话。
“你好。”
我和她说话保持一定的距离感，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突然和我搭话。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不，没什么。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在还没弄清楚她想说什么的情况下，我被她非常客气的送出便利店。
▼
原忆在几天后搬到我家的隔壁。
我和她时隔近十年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楼梯间，她拎着行李箱和我擦肩而过，像一个陌生人。
从她未停下的动作和与我对视的眼神，我看出她已不认识我。
自然我也没有主动去找她搭话。
当我回头看向上方的时候，她已不在我的视线中。
耳边传来她走路的脚步声和行李箱的滚轮声。
在她来之前，家具什么的都是由她的责编，同时也是我前辈的女朋友来负责购买，对外还对原忆说家具是以前的租户留下的，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没想到她居然能让编辑照顾到这种程度。
前辈女朋友的名字我没有听钱来说过，那么以她工作时的名字“平乐”来称呼她。
在搬完隔壁家具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来了我家一趟。名义上是为我的搬家庆祝，实际上是让我帮忙照顾一下住在隔壁的原忆。
我本是不想去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我终于找到了理由，让自己有借口出现在她的身边，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的理由。
白天的时间，她总喜欢坐在位于客厅的懒人沙发上发呆，看着洁白的墙面，从我的阳台能看的一清二楚。
傍晚时分则是离开家，绕着周围散步一圈。
她每晚散步的路程也非常固定，从楼下便利店到公交站，再路过一家诊所，最后再绕回来。
散步的时候她总是走走停停，不时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日复一日，如此枯燥的行程，她看上去津津有味。这难道是忘却症所带来的新鲜感？她的病情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每次看着她的背影，心脏总会很不舒服，我并未因此停下继续跟随她的脚步。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自己再像小时候那样，胆怯的从她身边跑开。
这段时间里，我没有和她有任何交集。
从她的视角看应该是如此。
我一直在她的身后，做着类似于陪伴师的工作。
只是在外人看来，这应该被称作跟踪。
她来到这座城市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也在家闲了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工作的日子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所以我尽量的在原忆身上找工作的感觉。
工作时用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传来信息的人是我的上位客户，那位小女孩。
（呀吼，哥哥在吗？）
（嗯，有什么问题？）
我猜她可能是转变了想法，想要把存储卡要回去。可是过了很长时间她没有回信息，这有些不像她。我记得她打字的速度很快，至少要比我快上许多。
正当我以为她在发送长篇大论的时候，她的信息传了过来，只有短短的一小行。
（我想接着上次我没说完的话。）
没说完的话，我还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只能等待她揭晓。
（让新的陌生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回的话，让我想起她想说什么。我依旧沉默着，等待她的信息。
（让我很害怕啊）
（我不想）
（让我再有）
（留念这个世界的）
（人）
她打字断断续续，我的心仿佛是感受到她此时的状态，开始隐隐作痛。
（对不起）
（哥哥）
（我是个坏孩子）
（明明和哥哥解除了契约）
（最后还让哥哥）
（承受我的痛苦）
看着她发送的文字，这一次从心脏传来的疼痛好像最突然。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我实在忍受不了，疯狂的用手捶打墙壁。最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我歪着头看向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隐约能看见好像还有信息传来，却看不清楚内容。
隔壁好像听到我锤墙的声音打扰，也同样以锤墙来回应我。
心脏传来的疼痛感到达顶峰，我无暇再去看手机的信息，在躺地上大口呼吸。挣扎着从口袋里取出抑制疼痛的药，颤抖着倒出最后的几片吃下。
等到疼痛减弱，我伸手拿起手机，继续看着她发送的信息。
（但我还是想和哥哥最后道个别）
（可貌似不知道该说什么）
（希望哥哥能偶尔看看我吧）
（谢谢哥哥）
（我有些困了）
（晚安）
（她已经走了，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帮孩子点的发送，非常谢谢...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孩子。）
手机上冰冷的文字，宣告她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情，每个人生来平等只不过是“成功人士”自以为是的说辞。如果真的平等，为什么要让小小年纪的她承受那种痛苦。让我和原忆，得了无法被同时治愈的病症。
对此，只能咒骂不公平的世界，包括我自己在内。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包括为她哭泣。
因为我没有感受到，为她悲伤痛哭的心情。
要是她知道她心中的哥哥，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她一定会举起拳头，狠狠地给上我一拳吧。
（晚安）
最后，我发送了一条短信回应她，只是这条短信，她永远也看不到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慢慢的走到门边打开门，平乐站在我家门口。
看到我有些麻木的表情，她满脸的怨气逐渐消失。
“听说一个月的时间，你没和她接触？”
“不，见过几次面，只是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难不成你知道她的……”
她从我的话中捕捉到细节，但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没什么事，请回吧。”
我毫不犹豫的关上门，生怕说的再多暴露什么。
我靠在门上，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药盒，把它朝着远处狠狠扔去。药盒在撞到阳台的玻璃门上，发出清脆声响，随后反弹滚落回我的身边。
我弯下腰再度把它捡起，这一次我乖乖的把它扔进垃圾桶。之后我走上二楼，从抽屉里取出装有存储卡的相簿。
相簿里装有我和女孩从相遇起发生的点点滴滴，我把它通过投影播放在墙上。
视频中大部分的场景是在医院，在那个狭窄病房里发生。我注意着视频中她的变化，她的身体在渐渐变得虚弱。
“你终于喊我妹妹了，臭哥哥。”
伴随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视频播放完毕，画面定格在女孩用尽全力挤出的笑容上。
我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和她发生的一切，十几个小时的影片，是她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证据。
这是一场仪式，是我与女孩告别的仪式，这样的仪式，我不知道做过多少遍。
天空拂晓，朝阳从天空的一段浮现。投影还显示着女孩的笑脸，我蜷缩在床上，侧着脸看着那面墙。
陪伴师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从事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师，我一直没有去正面思考它。
最开始对我来说，陪伴师和普通的工作没什么两样，通过劳动换取金钱，来支付我安装和维持心脏装置的费用。每当客户的离去，我没有任何心情上的变化。
当一个人离去，公司会立马为我安排新的客户，中间没有任何休息时间，我也不需要像普通的陪伴师需要时间释怀。我选择听从公司的安排，毕竟我是个需要钱维持生命的人。
对客户的离去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公司里不知情的人在背后称呼我“冷面人”，把我当做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也想哭泣，想要发自内心的大哭一场。可每次客户的离去，我感受不到任何悲伤，该如何去哭泣？
包括连这一次，相处如此长时间的女孩离开，我都没有法哭出来。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我也参加过客户的葬礼，实在无法对他们的悲伤感同身受，我显得格格不入。从那之后，客户的葬礼我也再没有去过。
女孩的离开，让我重新开始思考关于我作为陪伴师工作的意义。未来剩下的日子我大概率还是会从事陪伴师，除了作为陪伴师，我没有任何其他工作的技能。
余下的几年时间，如此平淡的过下去说不定也还可以。
对于未来的那些客户，我也不想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客户看待，比起照顾身体，身心的照顾更为重要。
如果有可以陪伴的家人，谁还会选择要一个不熟悉的外人来照顾自己呢？
照顾身心对我来说时间非常困难的事，我不懂得人的感情，无法对他人感同身受是我的弱点。
顺着别人的眼色看透对方内心，能看到的最多只有表面。
迄今为止我陪伴工作做得最好的客户算是刚刚离去的女孩，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懂她的心在想着什么。能在生命最后与我对话，那至少可以说明我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吧？
能和她处好关系，除去些许机缘外，大概还有时间长的缘故。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给自己一拳。
“无法理解她的心情，我可真是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