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把我名片给了谁？”
如同我的预料之那样，不久后一天上午，钱来拨通在我的视频电话后，还没等我说一句话，他便在那头开启无限抱怨。
“算是...潜在客户？”
“潜在个der哦，那老头从打通我的电话对开始就对我无限输出。关键他说要安排陪伴师服务，电话我又不能挂断。”
不能挂断寻求帮助的客户电话，自然也在公司的规定中。
“万万没想到，刚搬出去你就给我整了个大活。”
“抱歉。”
“你要是真感到抱歉的话，这个活你自己接下来，公司最近业务量激增，陪伴师全被预约完了。要是你不接，那活要轮到我头上来了。”
“我欠你个人情。”
“喂，你这家伙……”
“外加请你吃顿饭。”
听到我的话，钱来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伸出两根指头。
“两顿。”
“好。”
“成交。”
用吃饭和欠人情为代价，我顺利把工作转交给钱来。
虽然那位老人脾气不是很好，但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把气撒在他身上。加上他算是我作为陪伴师的前辈，业务能力自然要比我强很多，遇到各种麻烦，他都可以完美解决。
“你休息那么长时间，每天在家干些什么？”
“做一些需要自己处理的工作。”
“你这些套词还是我教会你的，你想用来糊弄老师傅吗？看你在穿衣服，是打算出门？”
“对，今天有新书要出，我去参加签售会。”
“我猜是住在你隔壁那位小姐的吧？我听我对象说了，她们编辑部组织的签售会在今天。”
一下被他猜到，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他的事。
“等参加完签售会我会给你安排工作，在家休息那么长时间，再不工作小心公司辞退你。”
“好，听前辈的。”
这次休假几乎耗尽我这些年存的假期，这么长时间我和原忆的关系没有做到任何进步，还不如稍稍往后退一步。
与她的关系，稍微慢些会比较好。
本来...我是这么想。
我在家门口的便利店准备买些早餐，当我的手伸向最后一瓶牛奶时，一个女生的手与我的手碰在一起。很显然，她同样把牛奶当做目标。那只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要参加签售会的原忆。
“不好意思。”
我慌张的和她道歉，脸上再未道歉前便带着笑意。笑脸是从事工作这些年里在社会上学到的经验。笑着道歉，会让对方心情稍微好些。
“我是想拿它，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
我不敢和她对视，更不敢站在她的身边。看到她正看向我，我的心脏莫名的跳的更快。
这是心脏即将疼痛的前兆。
我假装镇定的拿起一杯罐装咖啡，朝着原忆点了点头后离开。
转过身的一刹那，我把手伸进上衣内侧口袋里找随身携带的药。只要在疼痛发作之前吃下，心脏传来的疼痛感会减弱很多。
不知是疼痛感提前还是我估算错疼痛开始的时间。当我的手刚摸到药盒，剧烈的疼痛感侵袭而来。
我呆站在原地，让身体坚持站立的姿态，我轻微偏过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向身后的原忆。
我发现她正盯着我。
无暇去顾及身体的其他部位，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握着的药盒上，连罐装咖啡也从手中滑落。
终究身体还是没能抵挡住疼痛的侵袭，我蹲了下来，识图缓解心脏部位传来的疼痛。看到我蹲下后，原忆急切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
“没...没事，老毛病了，我...我吃了药就好了。”
我努力挤出笑容来表达目前状态很好，可我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所露出的微笑，根本不像平时那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药盒，用颤抖的手试图将盖子打开。
然而我的手完全使不上力，药盒还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滑向前方。
我的大脑还算清醒，药盒脱手的那一刻，大脑立马给出“捡起它”的指令。
不过我低估了大脑目前的指挥权和身体的行动权。我扶着货架站起，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货架上，还未等我接近它，突然倒下的货架连同上面的货物散落一地，将药盒完全掩埋。
这下麻烦了。
看到这一幕，我知道接下来不太好解决这件事。
货架掉落的响动让周围的客人驻足，他们朝我这边聚集，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在那堆货物中翻找，疼痛感让我的行动变得愈加烦躁。大脑慢慢变得混沌，我逐渐忘记自己是在做什么。
无法支撑住身体的我倒在货堆中，眼睛中的世界开始旋转起来。
“我来帮你。”
又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
她犹如天神降临，一下跳进货堆中翻找，在杂乱的货物中，很快找到我的药盒。
她快速打开药盒，把里面分类好的药倒出塞到我的嘴里，又顺手捡起一瓶掉在地上的水，拧开喂给我喝。
熟练的操作像提前在脑子里预习好一样，完全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喝完药的我大口的喘着气，心脏的疼痛感消退，身体逐渐恢复。
我的模样如此狼狈，还被那么多人围观，好在我不理解羞耻的心情。我侧过头转向人群的方向，原忆从刚才的位置消失，不知道去了哪。
她走了吗？
看到有人突然在自己面前发病，大概率都是会逃走的吧。我没有任何怪罪她的想法，把它姑且当做对以前的我微不足道的惩罚。
幸好她离开，没让她看见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位客人，你没事吧！”
一位中年男子急匆匆的从人群中挤出，跑到我的身边蹲下。他的身上穿着和原雨相同的服饰，貌似是这家便利店的店长。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准备吃药的时候没拿住，扶货架的时候还不小心弄倒了货架，连药都掉在里面，半天找不到。幸好有她出现，帮我找到了药。”
原雨是来帮我，不能让她摊上麻烦。
“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们会加强货架的安全检查。”
“是我的问题，要是有东西损坏，我会赔偿。”
对于我的话，店长没有回话，那个货架上大多都是毛巾，基本上没什么损失。更何况还围观那么多人，为了店铺的生意，明面上他自然不会想和顾客斤斤计较。同样也不会直接回答不需赔偿，让自己可能白白损失钱。
他招呼几个店员过来，让他们帮忙一起收拾残局。
店长安排我进了他们的休息室休息，大概是想清点完损失后再和我商讨解决方案。
原雨全程和我在一起，不出意外也是店长的安排。
“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姐姐。”
被撞见遇到，再怎么装糊涂貌似也没有用，有可能还会给原雨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嗯，看到了。”
“姐姐她最近搬到这附近了，可我还不确定住在哪。”
原忆莫非没有把住址告诉家人？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有些搞不懂她的心是怎么想的。
“欸，第一次听说。”
真实与谎言参半，是回答的最好方式，尤其是有的事情不希望让别人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多。
“你病情发作是和看到姐姐有关？”
她的话提醒了我。
和原忆见的几次面，总是会有心脏发痛的症状，要是不面对面，貌似不会出现。
一直以来，我没注意到。
“不，只是恰巧。”
我否定原雨的猜想，这种事不能承认，尤其还是在她妹妹面前。
“货物都清点过了，没有任何损失。”
“那就好。”
店长没有要求赔偿，对我来说那自然是好事。他还担心我的身体，指了指一张贴在休息室的海报。
海报的内容是和陪伴师有关，还是STL机构的海报。
“要是客人身体不好，还是去找个陪伴师吧。要是发生在别的地方，没人帮助可麻烦了。”
“我不用陪伴师。”
我摇了摇头拒绝他。
“因为我就是。”
店长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他心里面大概在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什么健康状况有问题的人也能做陪伴师吧。
经过便利店事件的一耽误，等我到编辑部的时候，签售会貌似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编辑部的大门并不算很大，我被夹在人群中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是挣脱开。
等走到编辑部大厦的内部，空间一下子大了许多。
我不清楚为什么他们都要堵在门口，明明里面那么大，足够他们站的下。
我在众多的作家中，寻找原忆。她作为作者的实力，是有目共睹，从被邀请参加签售会能看得出来。
所以一开始我是从排着长队的队伍前端寻找，可没想到居然没有找到。
正当我以为原忆因为某些原因未能参加签售会时，我在众多作家的最后一位找到了她。
能认出她是因为今天在便利店看到她穿的衣服。她戴着红色棒球帽，弯着腰几乎将整个整个头埋在身体里。
她的桌前没有站任何人，与站满读者的作家们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情况？
再有什么问题，总不能一位读者没有。但很快，我发现在她身后倒着的广告牌，我猜测出一种原因。
广告牌是用来宣传作者的新书，为了确保签售会的顺利进行，参与的方式是先从门口的书店购买书籍后带来让作者签名。
能够证明作者身份除了读者认识作者外，那也只有放在身后的广告牌。根据我的了解，原忆从来没有公开过自己的照片，她的读者根本不会认识她。
至于倒下的广告牌，估计是有人从旁边路过，不小心把它碰倒。
我悄无声息的溜到原忆的身后，帮她扶起倒下的广告牌。
光是这么做，也无法吸引读者的注意，毕竟这里的位置并不算是好位置，还是有些偏。
那只有...
我从原忆背后离开，来到门口的人群之中。深呼吸一口气，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喊。
“写《帕拉米之剑》的英雄老师在哪里！”
我的呼喊只是想引起读者注意，告诉他们原忆在签售会，让他们寻找原忆。没想到，居然有人回应了我。
“在这里，在这里哦！”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话的貌似是坐在原忆身边的那位女生作者。
听到她的声音，一时间堵在门口的那群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挤去，我随着人群漫无目的的活动，我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挣脱出来。
当我重新回到原忆那里时，她的桌子前已站满了人。人群的规模程度，有超过处于C位的作家迹象。
之前戴在原忆头上的棒球帽被放在桌子的一角，她脸上笑着与读者一起互动。
那笑容，是她发自内心的笑。是小时候每当我对她介绍新的城市，她脸上会有的笑容。
至少，现在的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人孤独的在一个房间。
这种感觉，是在心中为她高兴吗？
心脏跳动速度加快，我猜我的心脏是在向我表达这个意思。
“你好，我买本小说。”
我在售卖小说的地方，买了一本原忆创作的小说。跟随人群，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离她越近，我越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剧烈。
剧烈中伴随丝丝疼痛。
疼痛在当我站在她面前时到达顶峰，但也许是因为我刚才发作过一次，这次的疼痛感对我来说几乎可以忽略。
“我很喜欢英雄老师的作品。”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伸出手想和她握个手，她先是愣了一下，迟半秒后朝着我伸出手。
她的手是如此软嫩。
我不敢用劲去握，生怕捏坏。我感受她手上传来的微热，或许是有些紧张，我都感受到那轻微传来的颤抖。
我不敢再有什么其他举动，立马把我的手缩了回来。
“非常谢谢。”
我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来她的忘却症变得愈来愈严重了。
明明和她站这么近的位置，她都没有发现我是上午的那个人。或许她已忘记早上发生的事，包括我的样貌。
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鼻子缓缓凑近手掌。我的手上，沾着她的气味。
淡淡的鲜橙味。
我极力忍住想要伸出舌头的欲望，贪婪的吸入手上的气息，直至气味完全消失。
我承认自己的行为过于变态。
但闻到她身上的气味，我心脏的疼痛感竟被抑制住。
莫非我的心脏喜欢她的味道？
这只是我的猜想，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没有借助药物，而是借助别人的气味。是所有人都可以，还是说是因为她是她？
我无法证实猜想的真实性。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病和治疗方法。
我的身体不敢接近，心脏却在迷恋她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