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从脸上一滴滴落下。恐惧和绝望的感觉久违地涌上心头。邪沙颤抖不止地看向那个男人。
他本能地想要移开视线，但却连睫毛都无法动弹；他发疯似的想要思考，大脑却主动地停下思考，仿佛在告诫自己，瞻仰那位的容颜是不允许思考的，这是不敬之罪。
对于接触世界真面目过多的邪沙，他能很轻松发现出异界存在的异样感。
若是那名女子，邪沙顶多跪下称臣；但直视那名男子，却感觉连灵魂都被无形污浊所玷污，恨不得匍匐在地，乞求祂的宽恕。
理性被逐渐蚕食，自我仿佛被替代。
而自己仿佛被打了麻药的病人，清晰地感受灵魂被切割置换这一过程，却连抗争都做不到……不是连思考都办不到。
邪沙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在哀嚎、在颤抖、在崩溃……在歌颂在赞美在立下奉献自己一切的誓言！
那个存在，不，那位伟大的存在究竟……
“看样子，我需要隐藏一下自我。”
祂眼神含笑，轻轻地说道。
紧接着，他仍然站在那里，却发生了质的改变。从那个不可视的伟大存在化作一个普通无异的常人。
与此同时，邪沙眼神崩溃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坦白说，他现在很想尿出来，但十日内未正常饮水的身躯根本办不到。
他几度张口，但在经历了那种灵魂的震撼下，连发声的能力仿佛都被夺去。
这时，那名女子朱唇轻启，却带有无尽威严地说道：
“我亲爱的孩子，回答我，你为何前来。”
在她的声音下，邪沙眼神恢复些许清明。他缓缓张口说道：
“魔门，打开了。那些怪物涌了进来，我们抵挡不住，只有我拼死逃了出来。”
似乎状态慢慢恢复，邪沙深吸一口气，跪拜道：
“先祖，恕我等不肖子孙无能！但我恳求您为沙皇邪鳄一族讨回公道！将那些侵略者屠尽。”
血脉相连的悸动无疑是在告诉邪沙，面前这名女子便是自家先祖。
女子微微蹙眉，有些无奈却不失风度地说道：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先祖恕我等无能……”
“不，这怪不了你们。若不是我当年犯下罪过，又岂会让我的孩子们用千年的时间来赎罪。”
女子有些落寞，邪沙却敏锐地察觉到那几个关键词。
（当年？罪过？千年？赎罪？难不成我族并非自愿，可究竟是谁有资格……）
看着邪沙畏惧中带有狐疑的目光，黑衣男子连忙摆手，说道：
“不是我。但那人我认识，与我也有些过节。不过你是肯定没法解决了。”
女子也接过话题，眼神哀伤地说道：
“都是些陈年旧事，你也不用在意。只可惜，因为诅咒，我无法踏出此处。所以我只能尽力赐予你些许机缘。”
话音刚落，三团光球凭空出现，刹那间就冲进了邪沙的身体里。
一堆信息如潮水般袭击邪沙的大脑，即便是他也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女子那空灵仿佛连灵魂都能治愈的声音传入耳中。
“抱歉，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足够了。先祖放心吧，接下来的就交给我这不肖子孙吧。”
邪沙缓缓起身，露出狂傲不羁（谦虚版）的笑容。
女子目露欣慰，视线穿透岁月，那孤高冷傲的身影与邪沙缓缓相重。
当年的他也是这副模样。张狂自傲，不知天高地厚，却偏偏将一切都做得完美无瑕，用事实和物理痛揍一切瞧不起他的蠢货。
他将世俗规则抛之脑后，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权财美色不可分割。
他唾弃将正义善良挂于嘴边的家伙，却愿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浴血奋战，以至于那个小女孩为他痴迷至今。
他恶的纯粹而真实，却从未欺压百姓。脏话连篇随口就来，却愿用谎言安慰一面之缘的人。
邪泽，你和我的孩子很不错呢。
趁女子还在回忆时，黑衣男子则突然打岔，说道：
“小家伙，你很不错。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吗？”
“……”
邪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先祖。
（从喜欢甩锅这点来看，也和你一模一样呢……）
先祖哭笑不得地扶额说道：
“没事的，倒不如说他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只是……”
“只是你必须失去自由之身，成为我的圣卫或者说是使徒。”
“我拒绝！”
邪沙一口回绝，他如今苟活于世就只是为了复仇而生，怎么可能会为了力量再出卖自己！
“别啊！我这边条件很好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黑衣男子毫无形象，仿佛相亲一见面就被拒绝一样大声嚷嚷。
“您的厚爱令我受宠若惊，但我还要完成复仇……”
“这好商量啊。这样，我会给予你足够的资源和援助，待你完成复仇之后再来接你就是。”
话音刚落，邪沙立马像最忠诚的臣子跪在地上，表情虔诚。
“主子，您最忠心的部下邪沙向您问好。”
先祖仿佛没眼看，玉手遮住眼睛，头往另一边偏去。而男子却捧腹大笑。
“妈呀，这孩子太好玩了！还真是上道。”
许久后，男子抹去笑出来的眼泪，表情玩味地说道：
“那么，你就是我的第五使徒了。
我会赐予你作为使徒的象征；
我会激活你血脉里压抑隐藏已久的力量；
我会告知世界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我会教会你那‘恶子’力量的正确用法……
那么，就让我看看吧。
作为命运的奴隶，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无尽的黑暗从他身上冒出，将邪沙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