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成绩可都是全班第一,为什么这次会是第二?!”
看着面容寒霜的母亲,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也许在其他人眼里,退步一两名算不上什么,但在她眼里却不一样,她容不得我有一点松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老是和隔壁那小子,还有那瘸腿的丫头鬼混。”
听到这句话,我紧咬嘴唇,不顾母亲冷冰冰的目光,说道:“妈,他们没你说的那么不好...”
“呵,就这种穷酸的家庭,还天天吵架,能教出什么像样的孩子?”
说罢,她走回房间,回来时手上已经拿着一根藤条了。
看到藤条的那一刻,我脸色一白,明白了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
我颤巍巍地脱下上衣,背对着母亲跪着,露出洁白的背部。
之后,藤条一下下地抽在我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红斑,这些疼痛会在接下来的几天折磨着我。
我死死咬紧牙齿,不肯发出哪怕一丝声音。
这是例行的惩罚,十年来都是如此,也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深埋于心底的秘密。
其实,我并不怕疼痛,我只是讨厌这种惩罚方式,讨厌它带给我的那种耻辱。
但母亲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记住自己的错。
“诗诗,妈都是为你好,你可别恨妈妈。”
“谢谢...妈妈。”
如果不说出这句话,她的惩罚便不会停止。
其实,我不敢告诉她的是,那个第一名就是陈昭,因为说出来,就是对她观点的否对,而这比跟她顶嘴还严重。
那个晚上,我坐在窗边,看着莹白的月光,感受着火辣辣的疼痛,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告诉自己,不能反抗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的母亲。
不知是否因为动静过大,隔天在教室时,我发觉陈昭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盯着我,眼神中意味不明,似乎是...心疼?
我怀疑他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但碍于没有证据,只能在心中猜测。
而接下来的几次考试,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排名出来后,我的成绩回到了第一列,而原本在这个位置的陈昭却掉到第二了,几次都是如此。
那天,趁周围没人,我在走廊中堵住了他,俏脸冰冷地看着他,说道:“你是故意考差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你别想编个理由骗我,哪有第一次高我三十四分的人,第二次却比我低了那么多?”
我步步紧逼,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他还是选择沉默。
“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讨厌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说罢,我转身就走,将他留在原地。
然而,接下来的考试,排名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样,我和他的关系降到冰点,聂以晴和韩风也察觉出不对劲,几番询问无果,便也放弃了。
对于我而言,除了秘密被发现的耻辱,更多的是自尊心作祟,除非他发挥真正实力,否则我不会先言和的。
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下去时,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他的所有都打碎了。
傍晚时分,当我和聂以晴结伴回家时,远远地就听见从公寓那边传来的警笛声。
等到进入公寓时,才发现楼下停了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周围围着许多人。
我被聂以晴拉着走近,视线中,救护人员扛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被一层白布盖住全身,宣告着他的命运。
不知为何,我心中很不安,有种强烈的不适感。
救护车不久后就离开了,警察则在向周围的人询问着什么,隐隐之间,我听见有人回答道:“他们是新来的一户人家,夫妻俩天天吵架,我们对他们也不是很了解...”
咯噔!
我突然有点明白心中的忐忑从何而来了,来不及多想,我甩开聂以晴的手,朝着楼上跑去。
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走廊时,我看到了他,从他没有血色的脸上猜到了一切。
他坐在走廊的角落里,就像是一头被抛弃的孤狼,眼光中只有即将熄灭的亮光。
看到我的身影出现,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亮光似乎有重燃的征兆。
我有种冲动,想上去安慰他,说说话,哪怕是陪着他都好。
“诗诗。”
一个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那是母亲,她站在门口,似乎猜到我想做什么,神色不悦。
“我...”
“过来!”
我闭上嘴巴,吞下了剩下的话语。我不能,也不敢忤逆她,只能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那亮光彻底熄灭了。
隔天,我没有在教室中见到陈昭,属于他的位置空空荡荡。
据韩风所说,昨晚警察询问了很多户人家,也向他们透露了一些陈昭家庭的情况。
这些昨晚我都没有见到,大抵是被妈妈刻意隐瞒了。
在韩风口中,陈昭的父母在前几天就已经离婚了,他母亲跟别人跑了,父亲则天天酗酒,然后昨天下午时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他就这么走了,留下了一对儿女,听说还有一堆债务。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完这些的,震惊有,怜悯有,但更多的是懊悔。
我明明知道的,陈昭是个怎样的人,就算是家庭即将破碎,哪怕身处寒风中,他也不会向周围的人祈求一丝温暖。
这几天来,我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哪怕我因为上次的事情对他冷眼相对,他也只会选择沉默,沉默着抗下所有。
我想起了陈雅跟我说过的话,“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有时候爸爸妈妈吵架时,会把怒火牵连到他身上。但就算脸上带着乌青的伤痕,他也会笑着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
“为了让爸爸妈妈找不到向我们撒火的理由,哥哥一直努力做到最好,无论是学习上,还是家务上,都让人无可挑剔。”
“之前,哥哥明明考上了更好的初中,而且是寄宿制的,我很高兴,只要他去那里读,他就不会再被爸妈责骂了。但他放弃了,尽管他从不说原因,但我知道,他只是放心不下我。”
现在再想起这些,我的心就像刀绞般疼痛。
“诗诗,你怎么哭了?”聂以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这才发现脸上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