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以及存在于我记忆里的那名消失的同学。
“接下来的时间各位自由安排,想活动的可以去器材室取器材。”距离高考还有40多天,这是高三的我们最后一节体育课,热身运动后老师便解散了队伍。
“要来两把吗?”由于历任的校领导都倡导所谓的素质教育,体育课的内容很丰富。不过相比于那些需要复杂器械或是场地的运动,对抗性强且只需要一只球和两个拍子的羽毛球最受学生们的欢迎。向我发出邀请的人温云松,由于入学时间早比我们小两岁大家都叫他小温,小温是我分班后为数不多的好友,我们的关系很铁,体育课上经常一起打球。
“来就来,这次准备被虐几个呀?”说来有些惭愧,小温那时的个头完全不能跟我相比。只要将球打的高远他就一定接不到,卑鄙的我用这种方式赢得了大多数的对局。
“哼,这回我可准备了秘密武器。”小温从包里抽出球拍,兼具科技和美感的外形昭示其价格不非。
“又换新拍了?”每当这种时刻我都能深深地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贫富差距,这也是我毫无心理负担狂打高远球的原因。
“嘿嘿,这可是尤尼克斯最新的碳素球拍。”小温拿球站到了甬道中央,对局正式开始。
(一会过后)
“好热呀。”
“换个地方吧。”一直被云层遮挡的太阳突然钻了出来,晒到不行的我们决定换个阴凉的地方继续打。我们来到宿舍楼的前面,全面走读开始以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漆皮脱落露出砖块,就连窗户也残缺不齐。
宿舍过道的树荫下,另外两名同学同样在打羽毛球。他们是10班的L君与潘博文,L君是我和小温分班前的同学,潘博文则是我的初中同学,那时的我们同为班级的英语课代表。见我们到来,L君和潘博文都停下了动作,简单的寒暄和扯皮后,我们决定继续打球。即便有好拍加持仍不敌我的小温决定换人,于是对阵的双方变成了我与博文,小温与L君。
啪!潘博文见我露出破绽,使出了一记大力扣杀。
“喂…”打偏的球不偏不倚地飞进了宿舍地下室露出地表的换气窗中。
“我的球!”一旁打球的小温发出了悲鸣:“那可是YONEX的专业球呀!”这样一颗球的价钱相当于我几天的饭费。“真有钱呀。”我再次在心中感叹。
“怎么办?”出于安全考虑,学校禁止学生进出宿舍楼。虽然有这样的规定,不过马上就要高考了,对于违反纪律的行为老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短暂权衡后,我就这样作出了那个会令我懊悔一生的决定:“还能怎么办?去捡喽!”
带着违反规定的稍许兴奋感,我们扒开了宿舍楼的大门,门把手上的铁链很长,这使得我们能够打开一个用于通过的缝隙。“我就不去了。”体型较胖,通不过缝隙的小温在门口等着我们,我、潘博文和L君进入了宿舍楼。
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堵破旧的墙壁,泛黄的纸张上是手写的宿舍纪律。在经过了几扇虚掩的老式木门之后,我们到达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是光线无法到达的领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类似氨水的气味,让人备感不适。
“好暗呀。”L君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桌椅。哪怕是看上去最新的那款上面也落着有厚厚的蛛网和灰尘。
“我说,要不就算了吧。”兴奋感褪却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多少有些发怵。
“怕什么?来都来了!”身手敏捷的L君灵活地翻过一张挡路的桌子,见他下去,我和潘博文也不再犹豫。我们推开座椅,沿着没有护栏的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靠!全是灰。”L君蹭了一手黑灰。
“哈哈。”由于挡路的座椅很多,我们费了半天劲才下了一半,楼梯拐角的水泥平台上放满了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箱子,L君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其挪开。
“咦?”走在我身后的潘博文突然在身上摸索。
“怎么了?”
“哪去了…”他将校服所有的兜都掏了出来:“你们看到我的钥匙了吗?”
“什么钥匙?没看到。”
“没有,是不是掉后面了?”
“X的!”潘博文向后跑去:“你们先捡球,我去找钥匙!”就在这时,我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语言无法描述的不安感让我汗毛直立。
“等等!”我转身追赶潘博文,我们之间的距离理应之只差几节阶梯我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潘博文!!”我朝他的背影大声呼喊,他却好像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去。
“喂!你怎么了?” 察觉到我反常的L君追了上来。
“快点!潘博文他…他!”此时的我已经语无伦次,某种我无法解释的现象正在发生:“总之快追上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潘博文,只是觉得他一旦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便会发生某种极其不好的事情。
“博文咋了?”
“别管了!快追!!”此时的潘博文已经到达楼梯与走廊的拐角,即将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不要过去!”一束不存在于这里的光线突然包裹住了我和L君:“这是什么玩意?”光芒中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宽阔、奇异空间,失去了方向感的我与L君不停地转向,这里并非宿舍楼的走廊,甚至有别于我已知的任何地方。
“朝光跑!”此时的我并不恐惧,热血涌上心头。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是怎样跑过来的,L君和我最终到达了光芒的终点:宿舍楼的大门。我们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撑开缝隙,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你们这是见鬼了?”在门口树荫下等待的小温走了过来:“球呢?”
“呼~哈…甭管球了,博文出来了没?”心有余悸的L君询问小温。
“谁?”小温反问。
“潘博文呀!”L君与小温脸上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