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建议搭配音乐I Am Not Alone(《记忆中的玛尼》电影插曲)一起食用】
我讨厌夏天。
讨厌没有空调的教室,
讨厌不透风的夏季校服,
讨厌动不动就下雨的天气,
讨厌聒噪的蝉鸣,
讨厌蚊子(为什么要有这个物种?)……
然而无论再怎样厌恶,夏天依然会准时到来(甚至还热了一些),我仿佛听见地球在对我说:“你吉扒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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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学哥学姐们高考顺利,前程锦绣!”
【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伴随着广播里震耳欲聋的歌声,最后一批高三毕业生离开了操场。至此,高二的我们终于结束了这场烈日下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折磨。回到教室的同学纷纷打开了位于墙壁侧面的风扇,清凉的风稍稍缓解了室内的闷热。
“靠,热死老子了!”坐在我身后,正不停抱怨的大块头名叫刘泰,外号“泰山”。虽然他的长相、言语和这个外号一样有种野性的美,心思却很细腻。这种反差只有少数和他关系好的朋友知道,我就是其中之一。
“咕咚~咕咚~”他拿起放在地上的2L装的大水杯一饮而尽,每当我看到这幅场景时都会感叹饮料公司为什么还不找他代言。
“喂,兄弟。”泰山敲我的后背:“还有水吗?”
“不给。”
“别这样嘛~就给一口,就一口?”饮水机里的水已经空了,去走廊打开水又需要晾很久。
“你的‘一口’?”泰山的一口能放下一整个汉堡包,作为曾经的受害者我不会再上当了。
“唉呀,你的一口。”泰山摸摸脑袋。
“给。”
“谢啦!”泰山接过水杯,小心翼翼地对准瓶口,然后哗啦啦地倒了大半杯。
“你这个家伙!”
“放学请你喝蜜雪冰城!”
“成交。”就这样,一场足以瓦解兄弟间友情的信任危机被一杯饮料轻松化解。
“男生好吵呀。”女生的抱怨在耳边轻轻飘过。学校为防止早恋,高一下分班之后男女生的座位便被分开,这种安排被我们戏称为‘升(为了升学)直(将直男直女们)隔离’。当然,这种‘隔离’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隔阂’,班级里男生和女生的关系并不好,大家基本都是各玩各的,偶尔火药味十足。
“安静。”放学的前一刻,一个长相俊朗的中年男人走进教室,他名叫陈威华,绰号“威少”,是我们的物理老师。威少是少数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他的课很受欢迎,甚至有不少人因为他的影响选择了理科。
“我见缝插针说几句,都回来了吧?那个(空着的)座位是谁的?”
“夏燕雄,老师。”
“哦,那我们开始吧。”威少会心一笑,我们也心领神会,他是所谓的‘借读生’,也就是中考的分数很低通过关系和花钱就读高中的学生。他们通常是班级中的麻烦制造者,夏燕雄也不例外:抽烟、打架、逃课、捣乱、霸凌同学,可谓五毒俱全。在‘某个事件’过后他变得老实了许多,那也是我和泰山成为朋友的契机,这个等以后有机会再回忆吧。
“本次考试还有许多同学画错电路图,我们再背一遍,串联?”威少边询问边捏住粉笔在黑板上画出简易的电路图。
“首尾相连,连成一片。”
“并联?”
“头连头,尾接尾。头头相连,并列连接在两点之间。”(以上为老师为了教学方便总结出的口诀)
“嗯,那么现在请看黑板上的电路,将开关连接在哪个点上灯泡会亮起来?”
“A!”讲台底下的同学抢答。
“不对,再仔细瞧瞧。”
“C。”班级里的物理课代表回答道。
“陈芸欣,你来回答。”
“为什么总叫她呀?”有人悄悄地抱怨。
“……”教室后排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女生站了起来。她的外表十分普通,甚至有些邋遢:杂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庞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明明是夏天却穿着长袖的秋季校服,这样真的不会长痱子吗?
“回答呀。”
“就剩B了吧?”周围的同学不耐烦地催促。
“……B。”在她说完的那一刻,整个班级如释重负。
“请坐。很遗憾,B也不对。”
“唉?”看着台下学生疑惑的样子,威少无奈地耸肩:“没有电源灯泡是不会亮的啦。”
“啊!”我们这才注意到题目里蕴含的陷阱。
“所以说各位同学,一定要注意审题呀!”这种别出心裁的教育方式是他受到欢迎的主要原因,沉闷的高中课堂能够放大这种小小的幽默。
“叮咚(一声)咚(二声)咚(三声)咚(三声)~叮咚(一声)咚(一声)咚(一声)~~”广播里响起轻快的旋律,这是放学的铃声。
“我就识趣地讲到这里好了。”威少放下粉笔:“祝各位同学假期愉快!”由于学校被选作高考的考场,我们获得了额外两天的假期,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十一长假,这让不少同学为之兴奋。
“但是不要忘记作业哈。”
“唉—”台下爆发嘘声,威少摆手示意这可没法通融。
“有条件的同学晚上可以出门观赏‘极光’,下学期我们就要学习光学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极光’是最近突然出现在夜晚城市天空的奇异光芒,每当夜幕降临,城市的上空便会出现犹如丝带般的金色光幕。对于这种本该在太阳强烈活动时出现,且只能在极地附近观测到的罕见现象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城市,科学界仍在探讨。希望出题者手下留情,不要以此编出很难的题目就是了。
“走之前记得把桌内的物品清空,从明天开始校园就要封闭了,不用的东西拿回家或者锁到柜子里,值日生把桌子摆好……”再三叮嘱后威少离开了教室,我们也开始装书包。
“李想,喂。”泰山敲我的后背。
“干嘛?”我边继续装包的动作边回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放到一边的作业本。
“今晚有啥安排?”
“直接说,你想干啥?”
“打不打撸?(撸:LOL,网络游戏《英雄联盟》)我带你,双排上大分。”
“然后呢?”我将装好的背包被在身后,没好气地问道。
“求求你跟我妈说一下吧!”泰山的母亲管的很严,他在家里根本碰不到电脑。
“不要,我可不想骗阿姨。”我起身将剩余的书本放到柜子里。我曾去刘泰家吃过几次饭,他的母亲对我的印象很好(主要是拜托我帮助刘泰学习)。
“哎呀骗什么…干嘛说的这么难听。这叫善意的谎言。”泰山背着书包跟了上来:求你了,兄弟,谁叫我妈她只相信你呀。”
“那我更不能辜负阿姨的信任了。”
“想哥?”
“叫哥也没用。”
被我接连拒绝后,泰山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这是他开始认真的信号。
“干什么?”
“蜜雪冰城加一杯圣代!”
“我……”
“网费和泡面我全包了!”
(接过手机)
“是的阿姨,刘泰晚上要来我家写作业…好的,好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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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呀。”因为夏天的缘故蜜雪冰城前面排着长队,其中不乏一些外国面孔:极光的出现让这座并不出名的二线城市突然名声大噪,世界各地的游客、天文爱好者蜂拥而至,对于在本地生活的我们来说除了新鲜以外更多的感觉是拥挤。
“算了,先去上网吧。”我向泰山提议:“记账哈,别忘了。”
“OK。”
“对了李想,你还没看《纵横宇宙》吗?”(《蜘蛛侠:纵横宇宙》:讲述了迈尔斯·莫拉莱斯,来自1610号宇宙的蜘蛛侠与来自不同宇宙的其他蜘蛛侠们相遇,并与他们一起对抗由蜘蛛侠2099领导的蜘蛛联盟,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和拯救多元宇宙的动画电影。)在去网吧的路上,泰山向我询问,这是他第n次向我推荐这部电影了。
“没看,咋了?”
“Oh my God!”泰山扶额做出夸张的表情:“这么精彩的电影你居然还没有看?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过这部神作…”
“好好好!”我急忙打住他的话匣,不然这一路就别想消停了:“我会去看的,行了吧?”
“你这个家伙。”看出我在敷衍的泰山发出一声叹息:“要是存在平行宇宙的话,这个你绝对是最无聊的一个。”
“什么?”
“没事。”
“我现在就告诉阿姨…”
“哎呀,我错了,想哥!”原来世界上除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外还有瞒妈胆怂。
“平行宇宙么…”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虽然这类题材最近十分火热,我却一点也不感兴趣,究其原因我想的确如泰山所说我是一个无聊的人吧:“呜~妈妈,求求你不要走……”毕竟我在很小的时候便放弃了幻想。 一路扯皮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网瘾少年心目中的‘绿洲’,位于餐饮一条街街角的绿洲网吧,网管见我们是高中生,直接从抽屉里掏出两张身份证帮我们办理了上机,网吧里的环境很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用力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虚拟的世界中,这让我感到些许地不适,随着游戏进行,我索性不再思考这些问题。
……
“这个亚索(游戏角色)真该死呀!”(泰山)
“别开,走走走。”(我)
“怕个屁,上!”(泰山)
“啊!我错了!完了完了救我!”(泰山)
“泡面。”(网管)
“放这…我死了。”(泰山)
“输了……”屏幕上出现大大的‘失败’字样,今天本该是美好的一天,要是没有五连跪的话(五连跪:连输五局游戏)。沮丧的我将键盘推回桌子,打开泡面的盖膜。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居然还在没心没肺地吃面:“上把那个亚索实在是太坑了,没办法。”还不忘甩锅。
“……”(鄙视的眼神)
“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呀!”
“……”
“网费和泡面可是我请的哈(抵消了)。”
“行吧。”这就是刘泰细腻的一面,不管他怎么坑你你就是无法对他生气。
“叮铃铃铃……”泰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怎么办?李、李想,是我妈!”屏幕上的备注是‘母老虎’,每次看到都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出去接。”网吧里的声音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那、那她要是让你接电话怎么办?”
“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好。”泰山冲出网吧,不到一杯泡面的时间垂头丧气丧气的他回到了这里:“我妈说太晚了,让我现在就回家。”
“那就一起走吧,我拎起书包。”
“还有时间,你不继续玩吗?”
“你走了还有什么意思。”我本就不喜欢这种场所,如果不是泰山请求我根本不会来这里。”
“不愧是我兄弟。”泰山似乎很感动,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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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羡慕你呀,李想。”回家的路上,泰山冷不丁地对我说到。
“羡慕啥?”
“没人管你呀,我都快叫我妈烦死了。”泰山踢飞路边的石头:现在她恨不得24小时都用来监视我,这才高二呀,高三还得了?”
“哦。”(冷冰冰地回复)
“你这个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泰山长叹一口气:“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感觉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刚刚过去的那辆是12路吧?”
“什么?我去!再见李想!”泰山拔腿朝公交车站台跑去,我们就此分别。
“既然没人说话了……”距离到家还有一段距离,我掏出无线耳机戴到耳朵上,在吉他演奏的优美前奏过后,伴随着和弦和鼓点,空灵的歌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歌曲名称:I Am Not Alone)
【Do you see me all alone,In a world I call my own.(你有看到我很孤独吗,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首歌是软件推送的,歌曲海报上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小女孩背对着月光向我微笑,似乎是某部动画电影的插曲,不知道为什么对音乐从来都只是随便听听态度的我会不停地循环它。
【Even though I try to be so ordinary, I feel different so I hid.(尽管我想和常人一样平凡,可我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于是我便隐藏了自己)】
打开微信,里面有两条未读消息:
金临律师事务所—李辉律…
18:40
(头像的内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今天很晚到家,你自己拿钱买点东西吃吧
(头像):转账50元
“呵,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回想起之前去泰山家吃饭热闹的场景,我苦笑一声将手机息屏揣进兜里。
【I wish I could be alright Behind eyes that see the word .(我希望自己可以安然无恙,于是便躲到这双观察世界的眼睛之后)】
我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看着自己的影子由长变短再变长,我想起了很小时候的自己:那是我第一次独自走夜路回家,恐惧的我就像现在现在这样看着自己的影子,仿佛多了一个伙伴。尽管我早已不害怕走夜路,看影子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Always from the outside.But life is never what it seems.(总是从外面观察着一切,但生活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
小区后山的坡道前有两个男人正在争论着什么,戴着耳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内容似乎跟摆放在他们旁边的某种仪器有关,看上去其中个体稍微高一些的男人最终做出的妥协,将仪器背到身后朝上山走去,是天文爱好者吗?
【I find the message in my dreams. It’s like a faded memory.Whispering secrets just for me(我在梦里发现了这一点,就像是褪色的记忆,向我小声诉说着记忆)】
对哦,极光。我抬头向天空望去,金色的帷幕在夜空中流淌,如同现实与幻想的分界线,不知不觉间我停下了脚步。
【So I cry in the night.For something I found in my heart.(于是在那晚我哭了,为我在心中寻获的某样事物而哭。)】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仰望过天空了:“对不起啦。”我在心中向极光道歉:“居然现在才看到你。”我记得哪位名人曾经说过:要有发现美的眼睛。显然我并不具备这样的眼光。
【There’s a star in the sky .Guiding me home in the dark .(天空中有一颗星星,在黑暗中指引我回家)】
“嗯哼?”我感觉自己与这些奇异的光芒产生了某种联系,紧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周围的所有事物包括我自己都静止了,唯有耳机还在继续播放着音乐,我瞪大眼睛看着在空中停着不动的飞机,心中充满了惊讶。
【If you call out my name. I know I will see you again.(如果你大声叫我的名字,我知道我们会再次相遇)】
短暂时间过后静止的空间突然恢复了活动,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疼…啊!”我捂着脑袋在地上挣扎,耳机也掉了一只。
【When I stare into the sky,I’ll remember I am not alone, I’ll remember I am not alone…(当我仰望天空时,我会记得自己并不孤单,我会记得自己并不孤单……)】
视线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感觉到脸颊有湿润的触感:“大黄!你往哪跑呀?哎?小伙子,你怎么了……”